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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回归忻都 ...

  •   何羌怒急,一把推开还在吱唔的小兵,揭帘而出。
      帐外,人影稀寥,除尚在职守的士兵外,所有人都聚在营前广场上。
      何羌一路阔步走向前去,握着剑的右手青筋爆出,脸上神色暗沉无比。
      “让开!”
      众人只觉耳边一阵颤鸣,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乍一见广场上的数人,何羌神色愈加暗沉,厉声道:“老关,怎么回事?”
      半刻前出营查看的数人,全都被剥去了甲胄,全身上下只余一裤衩,被围着捆绑在一起!
      “将军……”关其面色羞红,声音十分气愤,“我们出营不久,刚翻过山顶,就感觉一阵风袭来,然后…醒来后,就在营前不远处了。”
      紧随何羌而来的辛寒见到这种场面,心底暗叹,留下来,果然没有错!看来少主的忧虑不无道理,偏偏这个时候,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断地暗中破坏,竟然已经渗透到这个隐秘的营地了!如此的话,必须马上回京!想到这儿,辛寒不再耽搁,立刻对何羌道:“将军,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请务必查清事情真相。我现在立刻回京,这件事必须马上告诉少主。”
      对于辛寒,何羌一向是以礼待之,恭敬有加。他从来没有看轻过辛寒,甚至有些时候,辛少禹不在,辛寒可以直接做出决定。辛少禹十分信任辛寒。何羌又怎么会忤逆他的意思?况且,昨晚与今天这事都透着几分诡异,的确不容耽搁。
      “辛护卫,拜托了!何某职责在身,不能离开此地,请尽快禀告少主,此事刻不容缓。”
      辛寒心底实际有些看不起何羌此人,江湖草莽出身,的确有几分本事,然而若不是一向对少主忠心不二,毕恭毕敬,小意奉承,想来这个将军的位置恐怕坐不稳!因此,听见何羌所言,只是勉强摆摆手,道:“将军放心,这是我此行的目的,定会事无巨细都告诉少主,不日应会有暗令下达。”
      听到“事无巨细”四字,何羌眉头微皱,再也不看场中诸人,侧身让开,含笑道:“辛护卫,请。”
      若此时有人不小心抬头,看向军营背靠那座山的山顶,一定会发现四个风姿绰越的男女屹然地站立在山顶最高处,冷眼地看着军营里再次上演的闹剧。然而,事实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广场中那些被剥掉甲胄的士兵上,嘲讽讥笑者有之,面无表情者有之,羞愧愤怒者有之,却独独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人上前解开绳索,更没有人移开目光,哪怕是稍稍抬一下头,看看那座山,想一想到底他们为何会这样?
      一个人影踏着山石盘旋而上,身手矫健,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已到了山顶,回到了顾攸景身后。
      顾攸景问:“可有办妥?”
      “成了。”
      顾攸景低低笑了,转眸看向君沐华,道:“咱们临走前,送一份大礼给他们,沐华觉得可好?”
      君沐华并不知道顾攸景让浩歌去做了什么,但依她这几日对顾攸景的了解,可能他心中到底是憋着气,不过想发泄罢了。
      “好不好,与我无关。”君沐华此时更忧心的是角羽的伤势。角羽虽然极力遮掩,但他的脸色、他的虚弱骗不了人,定然已经伤得十分严重。刚才她见何羌领着一人,似是要去往出口,早已没了和顾攸景寒暄的心思。
      顾攸景眨眨眼,道:“沐华,不想知道我让浩歌去干什么了吗?”
      君沐华看着闭着眼的角羽,淡淡道:“不想。”
      “我让浩歌去烧了他们的储粮。”前半句话还带着笑意,后半句却突然变得狠厉,“总不能白白来遭这一趟罪!”顾攸景第一次在君沐华等人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自己的心思,那双眼如鹰一般地看向营地里突然冲天而起的火光。
      军营里,霎时喧哗四起。
      君沐华扶起角羽,沉声道:“走吧。”
      趁乱,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沉茗一见,立即接过角羽,温声道:“沐华,角羽就交给我吧。”
      君沐华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角羽已然陷入昏睡中,浑身无力,整个人几乎完全倾倒在君沐华身上,君沐华带着他一路行走,确实有些费力。
      “沉茗,你刚才在看什么呢?”君沐华似是不经意问道。
      沉茗一怔,声音有些低沉,“辛少禹怕是有些察觉了,刚才那人似乎是他的贴身护卫。”
      贴身护卫吗?
      那就跟在他后面,他会带我们出去的。
      几人皆不多言,沿着石壁悄悄下了山,窜入营旁的树林,尾随在辛寒和何羌后面。
      辛寒与何羌走得很快,并不是一直沿着似专门开拓出来的小路直行,而是在树林里穿来穿去,看似走得很随意,却又不尽然。
      这一点,君沐华看出来了,其他几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难怪这么多年,辛家越来越有肆无恐。狡兔三窟,也许不仅仅只有这一处据点。
      君沐华跟在二人身后走了大约半盏茶时间,蜿蜿蜒蜒,迂回反复,最终停在了一处石壁前。
      君沐华在脑海中回想着这处地势,知道应该是到了谷中的另一侧。辛家营地之所以选在这里,是因为占据了天然的地利。四面群山环绕,形成一个大漏斗形的凹谷,营地坐落在谷中央。外人无法窥测到谷内动静,更何况另一侧,有令人闻风丧胆的生死丛林,足以震慑世人。而君沐华几人一路跟着辛寒和何羌,穿过了整个山谷,从一边到了另一边。
      二人并未多做停留,辛寒停步后,立即打开了密道,经过何羌身旁时,淡淡说了一句:“将军,请止步。”便闪身入了密道。
      何羌垂着眼,手指紧紧按住随身剑柄,竭力不让心头那口气涌上来,侧身站在一边,低眉道:“护卫费心了。”
      阳光当空而照,不一会儿,何羌手中已有湿意。等到石壁恢复成原状,何羌再不留恋,立即提步就走。临走前,望了望天上的朵朵白云,叹道:“今天天气真是反复无常,阴晴不定!”脸上哪还有半分的恭敬与谦卑,就连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戾气。
      “这军营里的将官有些意思!”沉茗忽然道。
      君沐华默然不语,心想何止军营里的将官有意思,整个辛家看似齐心,牢不可破,可又似乎处处都有破绽,这处营地的矛盾显然不如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有些事,辛家想要去做,哪有那么容易。
      “原来辛少主走了这样一条捷径!”顾攸景感叹道。
      由于君沐华等人刻意拉开了与辛寒之间的距离,等到他们几人从密道出来时,早已没了辛寒的身影。然而出口处,却还是出乎他们意料。
      密道出口竟然就在生死丛林的的旁边!
      也就是说,绕了一圈,他们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这密道不知到底为何人所建,竟生生凿通了整座山,这巧夺天工的手艺着实让人惊叹。
      君沐华看向林子对面山坳,他们的马就拴在那儿,这时又想到角羽,侧眸看向沉茗肩头,脸色仍然苍白如许,所幸没有继续变坏。
      “顾公子。”君沐华走到顾攸景身边,抬头望他,“就此别过,几日相伴,受益匪浅。”顾攸景其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心思过于深沉,永远环伺在侧,冷眼旁观,不得不让人警惕。
      顾攸景低笑,“沐华,不是要回京吗?我们恰好可以随行。”
      “角羽有伤,我们得照顾伤者,可能会在路上有所耽搁。”君沐华挑挑眉,继续道:“顾公子身分大瀚特使,久未露面,恐怕不好。所以,可能不能和顾公子一路同行了。”
      “多谢沐华替我考虑,那我们忻都见。”顾攸景潇洒地收起折扇,脸上神色似很不舍众人,却在下一秒立即收敛神色,正声道:“浩歌,我们即刻回去。”
      ……
      事实的确如君沐华所说。他们几人一路缓行,直到第三天正午才堪堪到达忻都近郊。
      自打从密道逃出之后,角羽一直昏睡,君沐华本以为他伤势很严重。没有想到,他们在丛林对面山坳休息一晚后,角羽气色变得越来越好,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整个人除了虚弱之外,竟然完全恢复了。君沐华惊奇,却也没问角羽为何会如此。因而,四人也不急着回忻都,一路悠游,沿路胜景,皆看了个透。第三天正午,他们到了修忱曾躲藏的那个小村庄。
      君沐华将马拴在村外,信步走进小村。在路旁玩耍的孩童见几人进来,怯怯地看了四人一眼,一哄而散,迅速跑进屋,关上屋门。门前没人的屋子见此,有人探出头来看了看,也立刻关上了屋门。整个村庄就像惊弓之鸟,不一会儿,家家户户都关上门,甚至连窗也一同关上了。
      君沐华叹息,这些普通人似乎仍心有余悸。
      正午阳光十分炙烈,君沐华的心却一瞬变得冰凉。终于,君沐华来到了村庄的最后一户,停在了屋子门前。
      透过打开的大门,只见院内箱笼落地,鸡鸭乱窜,凌乱无比,依稀可见墙头已结了蜘蛛网,短短半月,这处没有主人的屋子变得萧索杂乱,隐隐有几分凄凉。
      修忱未归,离开数日,恐怕忻都形势难测。
      君沐华在门前怔楞半晌,思绪回复之时,便已迈开了脚,正是向着村外的方向。
      沉茗和银白衣裳男子虽未来过这里,但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此处是谁的居所。君沐华勇闯丛林,探访辛家,心之所系,所作所为,应该都是为了那人吧。
      烈日下,女子一步一步踏实地迈着步子,走向村外。她的身侧,没有任何人,孑立的背影孤傲无比,仿佛只要靠近,就是一种亵渎。这是一个坚韧独立的女子,不依附谁,不为谁停留,只坚守心中的美好,为之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一人,一天地。
      回城的路上,四人不见欢笑,有些沉默。临到城门口,君沐华突然停下了,道:“我们在这儿等一等,城门似有人出巡。”
      此地离城门不远,因为君沐华一骑当前,所以她才首先注意到城门的异常。其他三人拉了拉缰绳,放眼看向城门。
      城门处,百姓被拦在路两侧,中间空出了一条大道,有一辆马车慢慢从城内驶出来。马车的帘子并未垂下,隐隐看到里面似坐着一位老者。
      沉茗敛眉,低低道:“应是穹原三长老之一。”
      “穹原长老叶萧吗?”角羽重复着问了一句。
      君沐华拉着马缰,断然道:“他朝我们这儿来了。”
      老者确是吩咐车夫改道,径直朝他们所在之处行来。
      君沐华抚摸着马的头,悄声安抚它,在一处停留过久,它似乎不太安分了。
      待到马车近前,车内老者一一扫过四人,女子容颜妍丽,眼眸清冽;身侧男子一袭白裳,温润内敛,再看与他们隔着一段距离的两个男子,前者俊朗飘逸,沉稳谦和;后者气质雍容,清贵自持,银白衣袖自然地垂于马侧,让人不自觉仰视。叶萧神色晦暗不明,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眼中震惊虽一纵即逝,却还是被对面四人捕捉到了。
      君沐华眼睛一眯,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沉茗首先开口,“叶长老难道打算离开忻宁吗?”
      “敢问可是……”叶萧迟疑片刻,眼神有意回避着沉茗身旁男子,“无垠城主?”
      “不敢,正是沉茗。”
      叶萧心中猜测得到肯定,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城主,今日才到忻宁吗?”
      沉茗朗笑,“和几位好友一同出游,今日恰好悠游至此。”
      “可惜,不能与城主交杯换盏,畅饮一番。国内事务繁重,留至今日已是极限,必须回穹原了。”叶萧到底浸淫其中多年,心中震惊已然平复。
      “的确可惜,难得见长老一面,是沉茗之憾!”
      叶萧盯了沉茗半晌,行了个拜别礼,道:“城主,就此拜别!”
      沉茗含笑回应,“长老,请随意。”
      车马辚辚,沿着合辙,缓缓离去。
      “走吧!”
      角羽直觉,叶萧离去似另有隐情。
      马车内,叶萧紧闭的双眼蓦然睁开,面色一改,晦暗的双眼越发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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