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太危险了》路苔生

2、出发，殡仪馆！

　　“啊，好重的黑眼圈！”恩赫指着东海大声说。
　　东海懊恼地去照镜子，他昨天晚上为了那个案子拼命查资料，熬到快天亮了才睡，结果黑眼圈就出来了。刚走到浴室门口，正看见韩庚从里面出来，同样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东海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下可有人跟他作伴了。
　　韩庚很茫然地看看他，这孩子今天好像心情很好嘛。
　　恩赫屁颠屁颠地跟着东海往浴室跑，殷勤地给他挤牙膏，往脸上涂剃须膏，尽力做到一个合格的侦探助手应该做和无须做的一切。
　　“孩子们，快点来吃饭，然后我们一起出发去殡仪馆！”神童在招呼着，把泡菜和米饭摆在桌上。
　　恩赫很乖地去帮神童摆放早餐，顺便偷吃。东海则大声抱怨着：“为什么我要和你这个神棍一起出发啊？”
　　虽然是这样抱怨着，但吃完早餐后四个人还是一起坐上了汽车。
　　恩赫开车，神童给韩庚看他整理好的资料，但是韩庚郁闷地发现写在纸上的韩文比说出来的韩文更让他头疼，想不到自己在韩国居然有变成文盲的危险！
　　在神童的帮助下，韩庚总算在到殡仪馆之前把那些资料“看”了个大概。
　　死者叫姜承英，二十一岁，熙庆大学三年级学生。因为父母早已去世，一直跟着祖父姜镇生活。姜承英是一个个性活泼的人，爱好跆拳道，从中学就开始代表学校参加每年的跆拳道大赛，已经拿回了五个冠军奖杯。
　　英俊帅气的姜承英非常受女同学的青睐，而他的功夫和仗义的个性又在男生中间得到拥护，可以说在学校里姜承英是个风云人物，几乎听不到对他的负面评价。
　　韩庚看着姜承英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高中时拍的——着白衬衫和藏青色制服的英俊少年，倚着红色的摩托车，正抬眼看向某处，他的脸上有一种掺杂了喜悦和忧伤的神情，阳光洒在他肩上，却是一种离尘的时光远去的感觉。
　　仅仅是看照片，韩庚也能感觉到姜承英的确是个可爱的人，只是并不像资料里说的那样明朗，他敏锐地感觉到姜承英的眼神里有一种悲凉。
　　悲凉？一个高中生何来这种近乎苍桑的悲凉？
　　虽然做为一个阴阳师，韩庚已经见惯了形形色色的活人和死人，可是，好像他永远也不能习惯对此无动于衷。师父说过，这是他的优点——总是能对生命保持一份尊敬；可同时也会是他的缺点——他太容易心软了。
　　对于一个要和鬼怪打交道的阴阳师来说，太善良并不是一件好事。
　　进入殡仪馆，扑面而来的死气和飘来荡去的鬼魂让韩庚打了个寒颤，一边跟着东海他们往里走，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不知从哪里传来凛冽的杀气，韩庚下意识地一转头，看到一个穿着红白双色运动上衣的少年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那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俊美少年，目光与韩庚刚一相对便立刻露出一副灿烂得没有一丝阴霾的笑容，让韩庚下意识地回报一个微笑。那一瞬间，韩庚几乎以为刚刚的杀气完全是自己的错觉，眼前是一个完全无害的可爱的孩子，但是在转过头的时候，他的余光看到那少年的笑容立敛，杀气顿现。
　　可是当他忍不住再次转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少年已经不见了。
　　姜承英布满冰霜的尸体被从冰柜里取出来，恩赫和神童只看了一眼就小心翼翼地退后了——再英俊帅气的人一旦变成了尸体，都不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的。
　　只有东海和韩庚一起检查着他脖子上的伤口。
　　“你们在干什么？”随着一声怒气冲冲的大叫，一个少年冲过来一把推开了韩庚和东海，像保卫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挡在姜承英前面，怒目而视。他有着一张俊秀的脸庞，英气的眉，笔挺的鼻子，坦荡无伪的眼睛。
　　几乎用不着猜测，韩庚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神童说过姜承英还有一个叫俊英的弟弟。
　　被人这样粗暴地对待，东海很不高兴，但还是忍耐地说：“姜俊英，我们是你爷爷请来的侦探和……嗯，侦探。”他还是没好意思直接说是“侦探和神棍”。
　　姜俊英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我爷爷请你们来做什么？我哥哥是被人谋杀的对不对？是谁干的？”他扑过来揪住东海的衣服，急切地追问，好像东海就是凶手一样。
　　恩赫和神童急忙过来把姜俊英拉开，东海看在他是死者的弟弟的份上没和他计较，否则早就要挥拳相向了。姜俊英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欠妥，但是丝毫没有打算道歉的意思，只是语气激动地说：“如果你们能抓到凶手，不管我爷爷给你们多少钱，我都会再付同样多的钱给你们。”
　　恩赫很小声很小声地嘟哝了一句：“又是个以为钱能解决一切的小孩，被宠坏了吧？”
　　姜俊英没听见他的话，他又追问一直沉默不语的韩庚：“你刚才在我哥哥身上发现了什么？”
　　韩庚慢吞吞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韩语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嗯，不太寻常……我得做个试验。”他取出一个小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无色的液体，用吸管吸取了一滴后滴在死者脖子上的伤口上，解释说：“如果真的是吸血鬼或僵尸一类的邪物留下的伤口，就会变成黑色的，如果不是就不会有任何反应。”
　　话音刚落，那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黑色，大约三十秒钟之后又恢复了原状。
　　“哇，不愧是中国来的捉鬼大师，果然有一套。”神童称赞，恩赫傻傻地张大了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东海的表情明显是在怀疑韩庚是个变魔术的。
　　姜俊英不解地追问：“吸血鬼？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哥哥是被吸血鬼杀的？”
　　韩庚叹了口气：“我不能确定，也有可能是别的什么邪物，但很显然这种伤口不是人类所能留下的。”
　　姜俊英愣了一会儿，突然大声叫道：“我不管是人还是鬼，反正你们要抓到他！我要亲手杀了他给我哥报仇！”嘴里说着杀气腾腾的话，可是眼睛里的泪水已经快要落下来了，他突然撞开面前的韩庚和东海跑了出去。
　　“这个小孩，还真是个坏脾气。”东海抱怨。
　　恩赫笑了起来：“被坏脾气的你这么说，那他的脾气还真是坏到绝顶了。”
　　回报他的是东海的白眼。
　　“其实我有办法可以让你们看见鬼的。”韩庚突然说。
　　东海一愣，神童立刻说：“我不要看，反正我是相信有鬼的。东海，恩赫，你们不是不相信吗？那就试试看吧。除非，你们害怕？”
　　“试就试。”受不得激将法的两个家伙立刻梗着脖子要求韩庚马上让他们看见鬼。
　　“闭上眼睛。”韩庚说，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像是保湿喷雾一样的小瓶子，在东海和恩赫脸上喷了两下，说：“好了。”
　　恩赫东张西望：“什么也没有啊。诶？那个大叔什么时候进来的？”
　　东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坐在墙角，姿势看起来很古怪，他再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那个中年人不是坐着，而是根本没有下半身。东海打了个寒颤，心想这个人残疾得挺严重啊，可是这样一个残疾的人进来一定不可能是悄然无声的，自己怎么会没有觉察呢？
　　中年人慢慢抬起头来，混浊的眼睛缓缓扫视着周围，突然晃了晃脖子，脑袋立刻掉了下来，一直骨碌到恩赫的脚边。掉了头的中年人忙爬过来，拿起自己的头安放在肩上，又爬回角落里老老实实地坐着去了。
　　头……会随随便便掉下来再安上吗？
　　“妈呀！”东海和恩赫发出一声惨叫，两个人紧紧搂在了一起。
　　神童很坏心眼儿地问：“这么快就看见了？看见什么了？”
　　恩赫颤声说：“鬼、鬼呀。”
　　神童坏笑：“咦？你不是说没有鬼吗？”
　　东海一个劲念叨：“是幻觉，是幻觉。”
　　嗖——，一道白影闪过，又闪回。一个年轻女孩好奇地飘浮在东海和恩赫面前打量着他们，紫色的舌头吐出来，微微颤动着，好像随时都会舔上他们的脸。
　　“妈呀！”再次惨叫一声，可怜的东海和恩赫拔脚就跑。神童打了个寒颤，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也不敢多待，紧跟着跑出去了。
　　韩庚对周围来来去去的鬼魂无动于衷，慢条斯理地收起玻璃瓶，摇了摇头：“奇怪。”
　　直到坐上了车，被吓得不轻的东海和恩赫还抱在一起不肯分开，结果只好由神童来开车，一边开还一边大笑：“这下你们可相信了吧？看你们以后还说我是神棍！”
　　东海很想大叫“这是幻觉”，可是车外正好经过一队送葬的人群，中间的那个女子捧着亡夫的大幅照片哭得天昏地暗，而她的那位亡夫则飘在半空中不住叹气。东海看看照片上的人，再看看半空中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真有一种想要立刻昏过去的冲动。
　　鬼啊！
　　以东海和恩赫目前的状态来说也做不了什么，神童就把车开回了家。这对新生连体婴一进家门就趴到沙发上，家中有神童父亲留下来的符咒，一般鬼魂是进不来的，他们俩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韩庚哥，难道以后我们一直都会看到那些飘来飘去的东西？”说话的是东海，至于恩赫，目前还在哆嗦着。
　　“哦，只要用水把药水洗掉就不会再看到了。”话音才落，东海和恩赫已经冲进了浴室。
　　恩赫足足洗了半个小时的脸，几乎把脸搓得露出真皮层来。东海很虚弱地倒在沙发上，突然又蹦起来：“韩庚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洗了脸就看不到鬼了？”
　　韩庚：“呃……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的韩语不太好，呵呵。”他站起身往厨房走，“好饿，我去做饭。中午你们想吃什么？”
　　随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东海和恩赫也渐渐恢复了活力，等到韩庚端着饭菜出来的时候，他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一边大叫着：“好香啊！”一边冲到了餐桌旁。不过比他们更快的是神童，单从他胖胖的身体上来看，实在令人难以相信神童会有这样的速度。
　　看着他们吃得眉飞色舞的样子，韩庚呵呵笑着，突然觉得对这个“家”的亲切感又增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