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悦》莫依moyi

24、（二十四）谁都跑不赢时光

　　假期总是慵懒而惬意的，每天最重要的事情便只有吃饭和睡觉，一整年里因为学业而损伤的元气终于差不多补回来了，便开始奔走于朗州城里各种各样的聚会。
　　年少的时候，总是特别在乎和珍惜那些一起走过青春岁月的人，在遥远的城市里所谓的思念故乡，也不过是思念故乡里的人罢了，思念故乡里慈爱的父母，想念故乡里亲爱的伙伴。只是有一天，这些人都将要远去，时光残酷而无情，最后的最后，那些曾经亲密无间的故友如今却各自散落在遥远的城市，再也不可能像当年那样只要一个电话或是短信便都聚集在一起。
　　临近新年的时候，林悦和乔娜一起约了出来逛街。去了朗州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因为是新年，大街上人头攒动、接踵摩肩。两人一起去商场闲逛，一圈下来两人似乎兴致都不太高，乔娜拉着林悦去了以前常去的一家小店吃点心，两个人并排坐在商场七楼临窗的位置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最近和苏俭还好吗？” 乔娜问林悦。
　　“嗯，打过几次电话，你知道的，他们总是那么忙。” 林悦随意的回答。
　　“是啊，他们做医生的总是那么忙，孟然最近也挺忙的，过年也不能回来了，我想过完年早点回学校，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难怪看你今天逛街兴致不高，原来是犯相思病了。”林悦打趣乔娜。
　　“你还好意思笑话我，难道你不想苏俭？苏俭可是马上就要出国了，你现在不赶紧多争取一些和他相处的时间，到时后悔了可别找我哭。”乔娜也取笑林悦。
　　“他真的会走吗？”林悦的心突然沉重起来，她像是在问乔娜又像是问自己。
　　“苏俭没和你说起要出国的事吗？”乔娜收起玩闹的心，认真的问林悦。
　　“嗯，没有，他没有说，我也没有问……你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少，说的话也不多，我们还没来得及说这个。”林悦的心突然就慌了。
　　“他不说应该是不想让你知道了难过吧！”乔娜握住林悦搭在桌子上的一只手轻轻的摸挲着安慰她。
　　“嗯，应该是吧。”林悦侧过头，抿起嘴唇，挤出一抹笑容看向乔娜，一边点头一边安慰自己。
　　晚上回到家里和父母一起吃了晚饭，贴心地陪妈妈一起在厨房里洗了碗，然后又去客厅陪爸爸看电视。林悦躺在沙发上，头枕着爸爸的腿，妈妈不时的把切好的水果放一块在她的嘴里，她尽情的在父母身边撒娇，享受着他们最无私的爱。
　　只是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林悦的眼泪再也没能忍住，一颗颗晶莹的落了下来。她突然特别想念他，想念那样遥远的他。她一直假装不知道他要走了，他不说，她也不问，所有的伪装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好过一点。她才刚刚和他靠近了，她不敢去想这样的他却又马上便要离开。
　　可是逃避终究改变不了任何现实，无论她怎样假装一切都不在意，他终究要走。她再不能逃离现实，虽然残忍，可这便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再有两个月他便要离开，离开她所在的城市去到遥远而陌生的国度，她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和他在一起？那一刻，她想见到他，她只想见到他，她多想马上见到他，她想要在那最后的时光里每一天都能见到他。
　　林悦伤心而焦急的拨通了苏俭的电话。她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他正在医院值班室看外文文献，电话在床上震动了很久，他因为太专注没能接到她的电话。林悦听着电话那端一直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再没有拨第二遍，那时候她只觉得委屈极了，在她和他的这段关系里，她从来都是弱势的那一方。她总是在等他，等他明白她的心意，等他转身看到她，等他在意她，等他也会突然想起她……可是除了等待她还可以多做些什么，感情的世界里最忌讳的便是不对等的男女关系，她既然是弱者，那么她便只能等，她既然选择了这样的情感，那么她就必须等，不是吗？
　　林悦流着眼泪躺在床上，不知什么时候便睡着了，歪着头蜷缩着身体，眉头紧锁，眼角有干涸的泪痕，长长的头发散开来覆在枕上，手机放在枕边，好像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什么，如同它的主人一般。
　　苏俭把整个身体靠向椅背子，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打着哈欠，终于把那一摞关于心脏手术的外文文献看完了，他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时钟指向凌晨一点，他赶紧从书桌旁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完便爬上了值班室的床。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机，未接电话栏里有林悦打来的电话。夜阑人静，万籁俱寂，他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疲惫和睡意因为相思全都散去，他拿着手机，按住那个号码看了很久很久，这么晚，她应该已经睡了，他不想吵醒她，可是他也突然那么想念她。他终于按下那个电话号码，耳边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林悦从睡梦中被电话吵醒，她半眯着惺忪朦胧的睡眼，抬起手在枕边摸索，拿到手机没有看上一眼便接起来放在耳边慵懒的说话：“喂！？”
　　电话被接通，听到她那深夜里刚从睡梦中醒来充满了魅惑力的声音，苏俭感觉自己有些不能呼吸。他稍稍沉默了一会，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轻声的说：“是我。”
　　他的声音突然穿过电流传到她耳朵里，她一下子从半睡半醒的混沌中清醒过来。安宁静谧的夜，柔情似水，她也变得柔软起来。
　　她娇嗔的对他说：“我给你打电话了，可是你没接。”
　　他便也宠溺着她。“对不起，一直在看文献，手机静音放床上没能听到，刚看到就打给你，把你吵醒了吧，快继续睡吧，我挂了。”
　　“……可不可以先不要挂。”她羞涩的回答，把头缩进被子里，好像黑夜也会从她嫣红的脸颊上发现了她的秘密。
　　他好像遥远的看到了她娇羞的样子，她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看他。他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血液膨胀，他终于开口，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深情的对她说“悦，我想你”。
　　他第一次亲口对她说这么动情的话，在这寂静如水的深夜里，他用充满磁性的声音饱含爱意的对她说他想她，她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你还在吗？”他许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他询问她。
　　“嗯，我在。”她被他从恍惚中拉了回来。
　　“在家都还好吗？”
　　“不好。”她向他撒娇。
　　“怎么了？”他轻轻的笑。
　　“……因为想你。”她的眼泪落下来，她突然又伤感起来，她想他，她怕没有更多的时间可以再见到他，在这有限的时间里，她却见不到他。
　　“你什么时候去美国？”林悦鼓起勇气终于问了他一直以来她都不敢问的问题。她害怕从他口里知道答案，虽然那个答案她早已知道，可是没有从他口中知道，她便可以假装并不知情。可是时光总是在奔跑，他们谁都跑不赢时光，他不说，并不代表他不会走，他终究是要走，那么何不明了了一切，然后在有限的时光里留一些美好的回忆。
　　“你知道了。”苏俭叹了口气。
　　“嗯，听孟然和乔娜说了。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我想走之前再告诉你……我怕你难过……”
　　“那时我就不会难过了吗……”
　　“至少难过的时间会晚一点，我希望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是开心的……”
　　“你要去多久？”
　　“三年吧。”
　　“你会想我吗？”她小心的试探。
　　“会的。”他肯定的回答。
　　……
　　悠悠长夜，相隔千里，可是电话里的声音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彼此，那些平时想要知道却又不敢问的，想要表达却又不敢说的，想要让他知道却又不敢流露的，在这寒夜里，在这遥远里，在这轻喃里，她都说出来，告诉他，他也都回答她，回应她。
　　他们原来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她好像要一下子把她没有见证过的他所有的岁月都了解到，他是怎样成长为今天这个样子，怎样长成了这样英俊温柔的男人，来到了她的世界里。他也对她有许多的好奇，她那样娴静，内心却如此强大，她那样坚定的等着他，如果他没有先伸出手，那么她或许永远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是那样隐忍的女子，坚定的等他，却从不让他知道。
　　那真是一个漫长而幸福的电话，林悦便是在苏俭温柔的宠溺声中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传到苏俭的耳朵里，苏俭对着电话笑了笑，轻轻的将电话那头睡梦中的人儿唤作“宝贝”，又依依不舍地兀自道了“晚安”才终于按下了结束键。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没了睡意。有些事情终究是要面对的，或许这一次，他真的做错了。如果那一晚他没有那样冲动的拦住她，她有一天终会把他忘记吧，没有伤痛，慢慢的把他忘记，再遇到好的人，从此与他无关。而他，或许将来在遥远的国度里也会突然间想起她，也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便就忘记了她，他也会再遇到另外的女子，从此与她陌路。
　　可是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他终是招惹了她，他先迈出了那一步，他冲动的迈出了那一步，回不了头，他虽然也不想回头。他只是想要在最后的日子里为她付出所有的真心，他并不要求这真心换来她执著的等待，他只是想要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真心，虽然短暂，但是真挚，将来有一天，她若是记起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更多的回忆都只是他给予的快乐和幸福。

作者有话说

　　更新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