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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乔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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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绻忙伸手摸摸自己嘴唇,一脸茫然无措之色,想万一不小心又长出来可怎么办。覃云蔚道:“你身上被高阶修士下了特殊的禁制,容貌因此改变。知道是谁下的么,是不是师尊?”
韩绻摇头,迟疑片刻后道:“不知道。师弟,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
覃云蔚道:“还好。”
他神色淡然沉静,确实看不出有厌弃之色,韩绻放了心:“只要师弟师妹你们都不嫌弃我就好,出门我就戴上帷帽遮挡一下。倒是那个女人,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师弟你害怕吗?”
覃云蔚道:“怕。”
其实他怕的不是曹若耶,一个金丹后期女修没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曹若耶手中的吹影剑和她身后强横的背景。目前的覃云蔚处境困窘,穷得不如一条狗,实在无有可与之抗衡的法器,这柄锤子法器品阶太低且不说,且还得留着做别用。
原来看起来似乎无所不能的师弟也怕,韩绻心中“咯噔”一下,背上伤口更疼得火烧火燎。他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又惴惴问道:“师弟,他们为什么要捉你?”
覃云蔚道:“因为我得罪了他们。”
这是一句废话,糊弄别人不行,但糊弄师兄却能轻而易举过关。韩绻煞有介事地点头,很认真地替他出谋划策:“你既然已经得罪了他们,我们就不要冒险去看程家小郎君的双修大典,我们回染衣谷好吗?染衣谷有师尊生前设下的禁制,能护着你。”
覃云蔚道:“不行,必须去。”
韩绻简直快要哭出来,委委屈屈又道:“那你自己去,我还是回去吧。你带我出来的时候,你说你不认得路,让我给你领路,其实我也不认路。可是现在瞎摸瞎撞的也已经走到了潋山,眼看着离储岫山庄也不远了,我还不能回去?”
覃云蔚将手里的药膏一顿,斩钉截铁道:“你不能回去,你要和我一起去。你答应了帮我,就要帮到底,否则就是违背诺言,要下地狱。地狱有十八层,你想去哪一层?”
韩绻被他恶狠狠的口气吓住,畏畏缩缩道:“我哪儿也不想去……”
覃云蔚替他抹完了药膏,从储物袋中拿了一件外衫给他穿好,见韩绻拱肩缩背的模样,忽觉得自己像个强抢民男的恶霸,简直下作无赖之极。他思前想后,试探问道:“你不愿意与我一起?”
韩绻苦着脸哭兮兮道:“也不是啊。师弟你生得好看,修为也高,谁都想和你在一起。但是这一路又挨揍,又被人追杀。我只是长得像僵尸,又不是真的僵尸,我是人,我也会怕疼。”
覃云蔚沉默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你会疼。不过我们去储岫山庄拿到了我要的东西,处境就会好转。韩绻,你再忍耐些时日好吗?以后我会保护你,不让人再揍你。”
二人确定自身处境暂时安全后,在这山腹中休养了几天,方才悄悄溜到就近一处市镇上。两天过去,一对师姐妹新鲜出炉。姐姐乌发齐额,脸上兜了纱幕,说是生了风疹因此得遮着点,妹妹面有菜色高瘦身材,荆钗布裙衣饰简朴,一看就是寒门小派出身的修行者,连拦路打劫的瞧了都意兴索然,既懒得劫财,也懒得劫色。
此地已经离六合盟总部所处的遐迩峰不远,为表敬重之意,所有来参加盛典的修士法器落地飞剑归鞘,只乘车乘马或步行前往。
但是众人有意无意的,都跟着一群女修士赶路。这群女修士隶属六合盟外八门中的羽灵门,羽灵门门主是一位金丹期女修,早已皈依三清座下,因此也只收女门徒,正经门人都是道姑身份。但是这一群却是俗家弟子,均做尘世间小娘子们的妆扮,明珰翠玉衣香鬓影的,演一出活泼泼的丽人行。俗家弟子又没那么多忌讳,自然招揽了许多同道中人结伴赶路。纵不能一亲芳泽,那么尾随在小娘子们身侧,跑个腿带个话总是可以的,混熟了甜蜜蜜调笑两句也是可以的。
覃云蔚和韩绻作为一对灰头土脸的师姐妹,索性也随在羽灵门弟子之后,邯郸学步东施效颦地赶路。韩绻瞧着前面的热闹,不由得羡慕:“师妹,我们离羽灵门近些好吗?”
覃云蔚道:“为什么?”
韩绻道:“我昨儿听他们闲说,说是离近些,说不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被哪位娘子瞧中,便可以讨回来做夫人,一起双修。”
覃云蔚:“咳。咳咳咳咳……”韩绻忙凑过去给他捶背,也便顾不得别的。
潋山重峦叠嶂绵延数万里,六合盟总坛储岫山庄设置在山脉中段最是孤拔峻峭的遐迩峰之上,面临着烟波浩荡的滟滪湖。山庄之上设下一座护山法阵,把周边七十二峰悉数包括进去。
遐迩峰山门处,覃云蔚递上两张请帖给知事弟子,那是他半夜里去别的修士那里借来的,只动用功法改了几个字,编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出来。又送上两只紫晶匣,里面装了两块品相还凑合的灵玉作为贺礼,自然也是借来的。在知事弟子轻蔑的白眼中,两人得到两枚上山的通行玉牌。
路上韩绻随便一张望,恰巧看到晏家几位郎君和羽灵门的女修们不知何时也做了一路,热热闹闹正往山上爬。韩绻余悸犹存,紧紧抓住了覃云蔚的衣袖。覃云蔚歪头一瞥,韩绻颤声道:“师师师……师妹……晏……晏……”
覃云蔚道:“不用怕,遐迩峰不准械斗。”
韩绻闻言略微放心,忽觉身后冷气森森,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竟是曹若耶带着几个侍女跟着两人身后不远处,正默然盯着这边。按曹若耶在六合盟中的尊崇地位,应该有专用上山道路,压根儿就不用走这种挨挨挤挤的客道,想必她盯的是前面那群小娘子。
这前有狼后有虎还是一只母老虎,韩绻吓得哆哆嗦嗦,紧紧揪着覃云蔚的衣袖。覃云蔚不动声色将他扯过来揽在臂弯间,往路边让了一让。
果然身边香风拂过,曹若耶抢前数步,追上了羽灵门那一群女修,目光灼灼左右睃巡。一群小娘子本来莺声燕语欢乐无比,待发现曹若耶靠近,忽都沉默下来,一时间山道上鸦雀无声。曹若耶不出声地冷笑了一下,依旧不远不近随着她们身后,眼锋嗖嗖像冷刀子,虽然杀不了人,但着实有些吓人。
晏三儿凑近晏老大身边,低声道:“大哥,她想做什么?”
晏老大:“想必是徐门主……又失踪了吧,曹娘子怀疑上了羽灵门的师妹们。我们在那食肆外初逢曹娘子之时,其实师妹们也在左近打尖。”
天蓬门主徐琅瑜未曾和曹若耶成亲前,相貌俊朗风流倜傥,是玉螺洲修士中稀有的豪侠仗义之辈,因此人缘甚好,但女人缘更好,惯做花眠柳宿双飞三行之事。待曹若耶钦点徐琅瑜做了她的夫君后,在色字上把他严加看管起来,母苍蝇都不许来嗡一声。然而徐门主死性不改,见天出去勾三搭四,动辄就失踪一阵子,让曹若耶上穷碧落下黄泉地寻他一番,闹得人尽皆知。
天长日久,曹娘子连修行之事都不再上心,修为一直停滞在金丹后期。而痛打狐狸精成了她的最大爱好,且术业有专攻,广泛撒网重点捉鱼,越打越是精准老道。
晏三儿忍不住八卦:“唉,有情皆孽啊。那么大哥你觉得这次徐门主的失踪和羽灵门的师妹们是否有干系?”
晏老大一脸深沉之色:“此事无法妄下定论。不过凭曹娘子的修为,不会无的放矢,想是察觉了什么蛛丝马迹。”
覃云蔚信口胡编出来的这个小门派名不见经传,理所当然地被分配到储岫山庄一处极偏僻的院落中。或许是按照地域划分,羽灵门和晏家子弟也被安置在他们不远处,到处都是熟人乱晃的身影,韩绻连门都不敢轻易出,又摆起大师兄的架子,结结巴巴告诫覃云蔚不许他四处乱走动。
但是覃云蔚显然没把他这大师兄放在眼里,趁着韩绻埋头吃晚饭的当口跑得不知去向。韩绻一抬头没了师弟的影子,不免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吃饭吃得太投入。
待等到半夜仍不见覃云蔚折返,韩绻越想越是担心,趁夜色摸出房门去寻。
他漫无头绪在院落中左右转得几圈,夜色中风声细微寒蛩稀疏,一枚惨白的大月亮明咣咣挂在空中,就是不知道师弟去了哪里。正茫然之间,却隐约听到不远处似有吵闹之声。韩绻循着声音信步而行,七绕八绕的穿过几道回廊,竟然走到了羽灵门女修们所住的院外一处廊下。
越靠近此处,吵闹厮打声越发清晰,男声女声乱哄哄交织在一处。韩绻躲在长廊外,悄悄把脑袋伸到一处花窗外往里偷窥,忽一声尖利刺耳的女子哭叫声冲霄而起:“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啊啊啊啊!徐琅瑜,你这个死没良心的混蛋,你还敢打我!若是没有我曹若耶,你们天蓬门还不知道在哪条阴沟里讨食儿吃呢!你能有今天吗?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逮着空子就跟这些小妖精们混在一起做些下三滥的勾当,我……我跟你们这些妖精们拼了!”
一群女子惊恐的尖叫之声此起彼伏,尔后一个男子断喝声拔地而起:“都给我闭嘴!”这声音混了法力在其中,所有的嘈杂瞬间被镇压得戛然而止。
韩绻同样被震得耳中嗡嗡作响险些晕过去,却锲而不舍挣扎着伸头去看,见那曹若耶头发散乱状若疯狂,身形耸动只想扑出去,却被一个年轻人死死拦在身前。
当院另有一个白衣男子,生的仪表堂堂好相貌,只是神色尴尬,且衣饰凌乱胸襟大敞,仿佛被人狠狠撕扯过,颇有几分狼狈不堪,想来就是曹若耶的夫君徐琅瑜。徐琅瑜身后廊下,乱哄哄挤着一群羽灵门的女修,正群雌粥粥激愤异常:“谁是妖精?我们都是来参加盛典的,你作为主人怎么能这样骂客人?”
“自己管不住自己男人,哼!”
“同为女子,出事儿就知道往女子身上推,呵!”
“咱们可都是好女娘,不靠勾引郎君们过日子,呔!”
旁边还有些听到动静聚拢来围的路人,其中自然少不了近水楼台的晏家郎君们,个个一脸遮掩不住的兴奋之色。
曹若耶闻言大怒:“不勾引,不勾引他怎么会在这里?徐琅瑜,你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徐琅瑜狼狈不堪老脸丢尽,也终于怒了:“我夜游症犯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