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见君胡不喜（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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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双手带着不符合这个季节的寒意，冰冷地将她禁锢住。陌生的气息无声地袭来，从上而下地笼下来。
烟萝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压迫感，手臂上密密麻麻的传来未知恐惧。她本能一回身，挣脱了背后那人的手，便无征兆地对上了一双狭长的眸子。
他幽深如潭的双眼里盛满了狎昵，嘴角勾着一丝轻薄的笑。见她一脸的惊吓，他笑意渐浓，半眯起眼，语气慵懒地说：“原来是你。抱歉，我认错人了。”
他的语气之中却完全没有一丝歉意，仍是有些玩味地打量着她。
他的目光让她无处可藏，烟萝不由捂住刚刚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压下心中的恼怒，咬紧嘴唇福身一拜，低声道：“二少爷吉祥。”
午后的阳光渐渐浓烈，闷闷地笼下来。花园里没有一丝风意，她今日换了一件薄缎绿锦旗装，此时却仍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不知为何，他身上的气息，总会让她莫名地畏惧。
荣隽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躲闪，他挑着笑意凑到她耳旁，低沉地嗓音说：“阿萝，你今天穿着绿衣裳......真好看......”
他说话的气息一点点地落在耳边，如无形的小针一般，带着轻微的刺痛感，扎进了她的肉里。烟萝头皮一紧，赶紧往后退了一步，低下头道：“二少爷抬举奴婢了。只是奴婢身份低微，二少爷如若与奴婢举止亲密，让旁人看了去，只怕会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辱了二少爷的名声。”
荣隽却是不屑地大笑了起来，眸子里盈满了不羁，“这京城之中，还需担心一个丫鬟，就更加败坏了我的名声吗？谁不知道，我瓜尔佳荣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轻浪不经之徒。更何况......”
他垂下头，直直地看入她的眼睛，语气暧昧的轻声说：“更何况，阿萝，你不是什么一般丫鬟。我一直想要帮你......”
烟萝默默地低着头，心里浮出隐隐的不安。二少爷是二小姐一母同胞的兄长，二小姐平日里又老是和姐姐过不去。他说来帮自己，可指不定没什么好事。
她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奴婢没有难处，不需要劳烦二少爷帮奴婢什么。”
“哦？”荣隽耐人寻味地反问了一句，眼里的玩味更重，“我虽然年少离家，但是当年那事我也听说过一二。你和四妹本就是亲如姐妹，如今母亲为了让你们有主仆之分，便将你带到了她的身边去。我可忍不下心，见你们姐妹分离，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帮你，让你和亲姐姐团聚......”
“二少爷。”烟萝的手无意识地攥紧，她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说：“奴婢只是一个下人而已，四小姐是嫡出小姐，身份尊贵。奴婢不敢高攀主子们，只是四小姐心地善良，平日里厚爱奴婢。只是二少爷你没回来多久，怕是还不知道老爷定下的规矩吧。在这府中，有些事，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都是不能提的。”
那件事是她和姐姐深埋秘密，是心中的刺，是改变了她们一生的源头。
她不允许任何人提起，来打破她们现在的安稳生活。
烟萝一口气说完，才发现自己的手里，已经浸满了一层冰冷地汗水。她慢慢松开手，面无波澜地说：“如果二少爷没有什么吩咐的话，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刚才捏得太用力，指甲深深地钳进了肉里，现在刚一松开手，才感觉到钝钝地痛着。
荣隽面容微愣，随即神色恢复如初。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烟萝，目光中带着探究和趣味。
他的嘴角慢慢勾起，语气轻佻地说：“你果真如我想的一样，是个不一样的人。”
他的眼中多了一分她读不懂的东西，让她瘆得慌。却突然见他的双眸微微眯起来，神情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身后。
烟萝不想再惹上二少爷这个麻烦，转身欲走，一回头，便正正地看到清和面色苍白地站在身后。
清和由绿枝扶着，月白色的细织锦衣更衬出身形的清瘦。她定定地站着，脸上有一丝怔忡，似乎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见到清和来了，烟萝不由赶紧走过去，盈盈地笑着道：“小姐怎么来了也不叫我一声？在这太阳下站一会儿，待会该头晕了。”
清和面容微滞，随后只是淡淡地一笑，客气地唤了一声：“二哥。”
“既然四妹来了，”荣隽走过来，绵里藏针地笑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两姐妹叙旧了。”
擦肩而过时，他身形一顿，若有似无地斜睨了她们一眼，随后挂着古怪的笑容，负手离去。
这个二少爷天天皮笑肉不笑的，每次跟他接触都会吓出一层汗来，下次见到可要离他远点。
烟萝心有余悸地望着他的背影，在内心嘀咕道。
“阿萝，这二少爷平日里甚少在府中，你怎么与他说上话了？”绿枝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二少爷将我认成别人了，所以才与我说了几句话罢。”
她拉过清和的手，眉眼弯弯道：“不说他了。姐姐你可来了，我可好久没见着你了。”
绿枝也娇柔地笑着，对清和道：“小姐，你与阿萝好不容易见一次。奴婢去一旁侯着，好让小姐和阿萝好好说说话。”
绿枝退下去后，园子里便只剩下她与清和两人。烟萝满心欢喜，只觉得与清和有说不完的话。她拉着清和，兴高采烈地讲着这几日里的趣事。
“姐姐，你可不知道呢！心瑚自从和那福常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之后他们两个每次一见面，心瑚都坚持他就是采花贼。后来福常学聪明了，每日都要给心瑚带一包百花糕。心瑚那个贪吃鬼就一下被他收买了，不仅不呛他了，还天天眼巴巴地盼着他来，等着他的百花糕呢……”
烟萝手舞足蹈地讲着，说到好笑之处，自己便忍不住率先笑了出来。
她却下意识地，对清和隐瞒了她与羽蓁的事。清和是她在京城之中的唯一亲人，可是只要话语一触及到羽蓁，她便羞得不敢跟清和说。
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都是朦朦胧胧的，似乎中间还隔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的，还没有人主动掀开。
羽蓁的心意，她只是似懂非懂的。而她对他，也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诗中说的，自己的那个君子。只是在伺候夫人的时候，在练习绣花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却总是无征兆地闯进她的脑中，静悄悄地填满她的心房。
她在心里，一笔一画地勾勒出他的轮廓。每一个空隙里，她都会忍不住想着，念着。他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也会如她这样，终日心神不宁吗？
等自己搞清楚了这一份感情，再告诉姐姐吧。
她在心里暗自打算着。
烟萝絮絮地说着，不经意地发现清和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中有着淡淡的忧思，默默地凝视着自己。
“姐姐……”她的收起笑容，声音渐渐变轻，有些怯懦地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清和回过神来，有些牵强地笑着，柔柔地说：“没有，只是太久没见着你了，心里有点伤感罢了。”
烟萝舒了一口气，复又明媚地笑起来，“姐姐你不必难过，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们多久才见一次面，我都是你的妹妹，这是改变不了的！”
清和怔了一下，才含笑地点了点头。烟萝拾起刚才的话，又开心地跟清和讲了起来。
她越说越欢，清和只是带着笑意，静静地听着，偶尔才插上一两句话语。
只有姐姐才会这样，耐心地听自己讲完一大堆琐事吧。
烟萝拉着清和的手，心里有着只有亲人才能赋予的安稳。
又是一个艳阳天，明晃晃的阳光直直地铺下来，便觉得人也跟着灿烂了起来。
烟萝一人在街上随意逛着，忍不住好奇地搜寻着周围有趣的小铺。
她今日出门是去药铺拿药的。清和的药都是每隔三日，派人去京城里最好的药铺里现抓的。她在府里闷不住，便央求了碧柔将这活计给了自己。
一旁的胭脂铺子里好像有了新的货色，远远的便看见热闹得紧。往常她都没有兴趣去看这类东西，却不知从何时起，她渐渐开始对这些装扮的玩意动了心思。
她正欲走过去看看，转念一想，却是止住了脚。今日自己出来时办正事的，还是姐姐的药要紧。
经过那胭脂铺子时，烟萝还是忍不住瞟了一眼，以前从不上心的胭脂水粉，现在却对自己有极大的吸引。
她一脚踏进药铺里，扑面而来地是熟悉的药草清香。见她进来，柜台里面的掌柜急忙点头哈腰地跑出来，带着讨好的笑容，“哟，烟姑娘来了？快来这里来坐着歇一歇罢。”
烟萝点点头，跟着掌柜就了座。这整条街的商铺都是瓜尔佳氏的产业，再加上老爷位居要职，府中的药草都是在这里抓的。因此每次她一来拿药，药铺的掌柜便会待她格外客气。
掌柜又赶紧吩咐伙计来添了茶水，他勾着腰，谄媚地问道：“烟姑娘可是又来给四小姐拿药的？”
烟萝细细地喝了一口茶，吩咐道：“嗯，今日只要四小姐的药就行了。”
“得嘞！烟姑娘在此坐坐，我马上就去把药准备好。”掌柜急忙喏喏应声，转身交待了下去。
烟萝不由忍俊不禁起来，这掌柜的可实在是会阿谀奉承，自己不过是一跑腿的，便承让了他这般地讨好。
这富贵人家的主子们，平日里该是听了更多的马屁话吧。她不由摇摇头，笑叹道当主子也不容易，姑且这样的奉承她便觉得头皮发麻了，那些达官贵人们，可是天天都消受着其他人的溜须拍马呢。
索性药还没抓好，她便悠闲地喝起茶来。这个掌柜的虽然是出了名的吝啬，可每次瓜尔佳府的人来，他也必会用上等的茶叶来款待着。
她细细地嗅着清香扑鼻的茶香，正准备抿一口，却突然听见一道骂骂咧咧的声音，大煞风景地传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见君胡不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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