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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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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吉林,偏僻的小镇,鹤乡村。1979年阴历十月初三,清晨,五点。此时此刻,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紧张,都竖起耳朵听西屋里的声音。阴历十月的东北,北风夹着飞雪,说不出的冷。西屋里,刘嫂正在使劲的喊着,使劲!使劲!快看到头啦,再不使劲孩子就有危险啦,赶快再使劲……,这样的嘶喊声音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了,相信外头等着的人个个的心都纠到嗓子眼儿了。最紧张的要属赵武夫妻了,他俩昨天夜里就赶来了,现在俩人来来回回的走着,就盼着孩子快点儿出来,由于妻子身子骨弱,结婚五年了,都没有孩子。多处打探得知,这家妇人未婚怀孕,所生的孩子希望能有一家善良的人抱走并善待这个还未出世就想着要如何抛弃的小生命!这样的等待精神上的痛楚取代了身体的折磨,当俩人处于胡思乱想状态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阵欣喜一阵担忧,声音特别微弱,以为听错了,再就没有了,紧张的气氛感染了周围其他的人,咋回事啊?大人孩子没事吧?出来回个话儿啊!!!
一会儿刘嫂出来了,生了,孩子刚刚有点儿状况不好,现在缓过来了,是个女孩儿,白净的很,看着挺喜人的,也不哭,大眼睛东看西看的。外面的其他人一阵失望,但听说白净的很,眼睛很大,好像也生出了些许喜爱之色。而里边的产妇情况,似乎没人太关注,只是顺口问了问,产妇怎么样。产妇身体还不错,没啥大事,算是母女平安!
没见过这么痛快的,没见过这么平静的,也没见过这么没有喜色的生产。产妇一眼也不看孩子,双目紧闭,貌似疼痛折磨的她面部变了形,也许是她的内心折磨的她无法睁开双眼,而此时,宁愿相信她是厌恶的成份多一些,因而不想见到孩子吧。这么狠心的人,未来的心灵会不会被一种深深的愧疚所包围,不得而知!
隔了十几二十分钟,赵武夫妻俩就看到了孩子,可能是内心期盼了好多年,也可能是第一眼就被襁褓中的孩子吸引了,疼爱之意溢于言表,轻轻的抱起孩子,左看看右看看,俩人再对望几眼,似乎在无言的说着,嗯,还行,孩子看着挺健康的,就是她了吧。嗯。好!
人的命运怎么能去靠自己抗争?刚出生的孩子,第一眼看到的,就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虽然刚刚出生的孩子几乎没有视力,分不清谁是谁,但是,那种血脉至亲的心灵相通还是有的吧。孩子哭了,拼命的哭,像是饿了,像是不舍,像是怨恨,像是一种离别的预警,不得不告别也许孩子的灵性告诉了她!哭声渐渐的小了,她也没有多少力气,这样的哭已经很惊人了。抱走吗?会不会有危险啊?能行吗?赵武夫妇俩是打心眼儿里想抱走的,因为怕生母反悔,这种事情他们也遇到过一回,去年邻居说给打听了一家孩子,结果生完了之后一看是个男孩子儿,人家当时就反悔了,说什么也不让抱走。这次,他俩合计着是直接抱走的,行不行能不能活就看孩子和他们的缘份了,说白了就看孩子的造化了!但是,还要听一句生母和中间人的话儿啊!虽然之前都是说好的,但是这个时候也有反悔的可能啊,所以他俩也不太敢表露出急切之情,静静的观察了一会儿,中间人问了问生母,行不行啊?人家可抱走啦?
双目紧闭的产妇并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默默的流下了眼泪,不言不语的状态似乎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中间人并非是女人的亲人,而是让她怀了孩子的男方家的远亲,帮忙处理这件事情的,看到这种情况,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女孩儿,男方肯定是不会要的,所以她就做主了,抱走吧,但等等吧,等天亮了再走吧,虽然前后屯住着,但是毕竟十月的天,,这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还是很冷的,都已经上冻了。虽然现在就抱走要看孩子造化了,好歹是个小生命……!(生命就可以为样毫无感情的对待吗?这是善心吗?)
是的是的,我们奶粉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给孩子先喂点儿,少吃一点,看看孩子啥情况,家里都准备好了,炕都烧的特别热乎了,就等着抱她回去了,等天亮了再走也行,我们去东屋做一会儿,这里让她好好休息吧。其实赵武夫妇俩是怕在屋里再待下去,一会儿坑上的生母再反悔,这俩人心里明明知道男人连她都不要,她更不可能自己养这个孩子,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哪儿有不心疼的呢。还是离远点儿看不见为好。
东屋更大一些,而屋子里也就更清冷一些,毕竟前半夜烧的炕现在只剩下余温了,那也比在那屋强,抱着吧,别放炕上了。赵武媳妇也不舍得把孩子放下,自己没能生个孩子,这样抱养了一个,刚出生就抱回去,跟自己的差不多,只要大人不说孩子自己是不会知道的,那将来跟自己亲生的一样。赵武媳妇倒是喜欢的紧,母性的慈爱瞬间也爆发了,赵武还好,没有太激动,也挺高兴的。但可能男人就是这样吧,因为不是自己的骨肉,感觉也就那么回事,并没有太过热落,只是说,一会儿出去看看马车,晌午的时候好赶着往回走。
……
睡了一会儿了,也该吃点东西了,刚生完孩子,这身体还是自己的,该吃该喝还要自己撑着才好,光躺着也不行啊。要是睡醒了就起来喝点儿粥,粥是新做的,熬了两个多小时了已经,再不喝就没味儿了。虽然不想动,又累又疼的身子让她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但是别人越是没好态度的对她,她越是受用,她自己硬撑着身子斜坐在炕上,让人用小勺子喂了点儿红糖水,又喝了小半碗粥,鸡蛋也不想吃,已经不想再多吃一口了,就又躺下了。孩子……走了吗?眼睛也没抬,只是轻声的问了一句,听者也顺嘴答了一句,没走呢,快了。挺好个孩子,看自己的造化吧!人,这就是命啊,谁也抗争不过命,你也心宽些,命就这样,你想改变也没用。说着说着,就端着碗走了出去,丢产妇自己在炕上躺着,这才听见她的哭声,好像刚刚活过来一样!谁也没有进来安慰她,也许不想安慰她,也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她只是男方托付过来生产的人,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东屋的情况还好,孩子吃了几口奶就吐奶了,不吃。不知道是不喜欢吃还是哪里不舒服的事儿。再给说什么也不吃,直往外吐,睡着了。不吃不吃吧,刚出生的孩子,不吃正常,睡吧。可劲睡,最好一觉睡到家,这样咱们就省事儿了,赵武直爽的说,只听刘嫂说,你们也吃了饭就走吧,那屋又开始哭了,最好别让她看孩子,差不多就走吧。这一走就不相见了,咱们可先说好,人钱两清了,我们不求你们能给啥,但求你好好照顾这个孩子,把它养大成人,挺好个孩子,看着挺可爱的,别亏待了这孩子。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嫂子,这你就放心吧,我俩啥人我们不说,你自己不是也问明白了嘛,都是老实的庄家人,家庭条件好不到哪儿去,但是肯定饿不死这几口人。放心吧,我们肯定就像自己孩子一样对她,我们还怕你们以后来要人呢,你们不用怕我们来跟你们要钱,咱说好了的事儿,肯定差不了。(东北人说话就是实在,抱养个孩子也能如此淡定,把话说的这般明白!)
吃了饭,天气不错,找了五六个大棉被,就怕冻着孩子,赵武媳妇往自家的毛驴车上一坐,先是车上面垫了两床被子,后又是被赵武围了几床被子,这样一弄,就把她媳妇和孩子给用被子捂了个严严实实,只差没憋死了。你慢点儿,车晃我怕孩子醒,赵武说没事啊,这时候的孩子就知道睡觉,还知道啥!说着说着俩人就往家走,前后屯没多远,但是车走的慢,也着实走了两个多钟头。这段时间里,虽然俩人没怎么交流,但是各自的心理,都在想着孩子的事儿,这个小生命以后就要上他们家的户口了,跟他们是一家人了。想着如何养大她,想着未来的种种还没发生的很多个可能,心里都不平静!多少也都有点儿不甘心,因为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