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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六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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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邱宁的带路,一路顺畅,不一会儿就到了守将府邸。
穿过一进院落,还未到议事堂,就听得两人的争吵声。一个浑厚低沉的,是先前赶来支援的方士鹏;一个沙哑威严,是当地守卫的参将秦风。
“楚人犯我,杀我士兵,是可忍孰不可忍!”秦风沙哑的声音透着压抑地杀气。
“尚不能是断定楚人所为啊,还先查清楚再说!。”另一个浑厚低沉的男声。
“哼,如今青冥关情势,那楚人狡猾,时不时就弄点劳什子出来,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你都知道青冥情势微妙,看似平静,实则这战事一触即发。我们还是查清楚了,莫中了某些人的道!”
啪的一声,手掌重重落在桌面的声音,“查,查,查!这查了几天都没查出来,等你查来,楚人就要攻下我梁关了!”秦风满心不耐,停了半刻,突然问道,“莫不是,你多年未战,怕了!?”
“你…!”方士鹏被气到了,“战场杀敌,刀光箭雨,我方士鹏何曾怕过!但是,你想想看,南境好不容易平静这些年,一旦开战,平民百姓又要受苦多少年。”
“忍,忍,忍,我秦风忍了这么多年了。”秦风焦躁到,“总之,若楚人再来犯…..”
“那就定斩不饶!”霓凰推门而入。
“郡主!”
“郡主!”
“秦将军守卫青冥关多年,幸苦了!”霓凰望着眼前头发半白的将军拱手道。
“能为大梁守青冥关,是秦风之幸,何来幸苦!”
“秦将军所言极是,若敌来犯,我等大梁将士必奋勇杀敌,,卫我疆土。”
“郡主!”秦风正色道,“秦风追随老王爷郡主多年,再战,愿为先锋!”
霓凰道,“秦将军,一片赤诚之心,霓凰了然于胸。不过,既然如今楚人也未再来犯我大梁,我等也不好就此出兵吧。”
“但…..”秦风有些耐不住。以前是碍于有盟约,皇上也没下令,南楚时不时地骚扰下,他都能忍则忍了。那个不是有人说,皇上也有密令要战了吗?那还忍个什么劲啊?!
“唉,”霓凰笑着打断道,“秦将军也莫急于一时么。楚军未至,我们自己这边,不是还有许多得准备周全,才是么?”
秦风一听,恍然大悟,感情郡主就是来主持战局的。那他还等什么,先去准备才是。当下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属下,这就去准备。”
霓凰也不说什么,点点头,任他兴冲冲地去了。
“郡主!”秦风一冲出去,方士鹏满脸忧心的走去过,“真的要战了吗?”
霓凰并不回答,看看屋里剩下的几人,方士鹏,郑悦,赵武,都是穆家军多年的将士,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反问道,“青冥关的军营大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次来,各位觉得如何?”
那几个互相看看,赵武迟疑着说,“如今停战已久,我等确实不如以前来的勤快,但是人还是以前的人……只是…….””
“只是如何?”霓凰问道。
“唉,只是觉得,人是旧人,不过这行事作态,又不很像…. 我是粗人说不上来,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说不上来的不对劲?!”赵武皱着眉道。
“可不是,刚才城门口那个校尉胡守南,我与他,年少从军,相识多年,此人虽然有些急躁,但也……”郑悦偷偷瞄了眼霓凰,见郡主不动声色地听着,继续说道,“但也从未如此暴躁,一点就着如此找人麻烦。还有那些士兵,穆家军军纪甚严,秦风将军也素来治军有方,从无欺凌百姓之事。今日,怎会一言不合,就对平民百姓刀剑相对?”
“唉,我比你们早来一日,也是觉得有些….古怪….”方士鹏也忍不住说出自己的疑虑。
“古怪?!”霓凰挑眉问道,“你这词倒是说的更奇了,你以前不是秦风的副将么,这里上上下下的大多都是你的往日的旧友,属下,怎会让你也觉得古怪了呢?”
“不错,士鹏曾在此地的军营多年,一草一木,一兵一卒,都不陌生。军中男儿,粗犷不拘小节,偶有些争执,出手比比功夫之类,也是常事。不过….”方士鹏想着这些是小事,暗自提醒下秦风就是了,可今日细细想来,又有些不妥。迎上霓凰的目光,方士鹏也不敢在隐瞒,“不过,最近这样比试也太多了,而且,一出手都像是不要命似的……”
比试?说的好听而已,不就是打架,还是拼命的那种。
“易怒,暴躁,好斗,”霓凰眯着眼吐着字,“何止是普通士兵,连秦将军也不像从前….”霓凰长叹一声,“这样的将士,如果不是面容还熟悉,真不敢相信是我穆家军的将士!”
另外三人低头沉吟,方士鹏曾在青冥关呆得时间最长,忍不住感叹道,“唉,多日不见,真没想到连秦兄都性情大变,莫不是发生什么大事是我等不知道的。!”
霓凰冷冷一笑,“哼,大事?过去没有发生,那也快了!”
“郡主,这么说,莫不是这军营里这几日传的,是真的吗?”方士鹏满脸忧心地问道。
“哦?这军营里这几日,又传了什么消息,你倒是说说看?”霓凰疑问道。
“前些天,不是有新发的军粮,甲胄过来么,然后不知怎地就传开了,说是如今皇上也不满南楚一而再的挑衅,只待时机,出兵南楚。”方士鹏一边说,一边瞧着霓凰的脸色。
“哦,竟然有这些传言?那将士们怎么说?”霓凰不动声色的问道。
“梁楚停战多年,将士都说这刀钝了,枪头都快锈了……更何况,前些日南楚来犯,为了这一纸合约,一直忍着,都憋着一股气呢!如今听着要战,一个个摩拳擦掌的,每日操练都勤快不少。”方士鹏说完,见霓凰神色不变,忍不住问道,“郡主,这出兵南楚,真的是陛下的意思么?”
霓凰冷笑一声,“大梁天下,莫非王土。这王土上传的,当然是陛下的意思。”
“可是……”方士鹏急道,“这….”
“可是什么?你是可惜这数十年的平和安宁?还是可怜这无辜百姓将士的性命么?”霓凰冷冷一笑,“这些算什么,哪里抵得上在大梁版图上再添几座城池的雄心。”
听到此,方士鹏也明白这是当今陛下的意思,一战再无可免。
“陛下就是陛下,山长水远,千里迢迢,这圣意都能直抵边防。” 霓凰背着双手望着窗外飘扬的军旗,“圣意已达,军资已到,连这青冥关的将士们有手段帮着转了性。陛下,这些年,我们还真是小瞧了您。”
那郑悦一向最为机敏,听到这里,不禁起疑,问道,“郡主,您这么说,是说秦风将军和这里的将士如今不寻常的行事,也是…..也是陛下特意安排的不成?”
“我穆家军的将士,行事为人,我最清楚。”霓凰沉下脸来,“若不是使了什么手段,断不可能对百姓动刀枪。”
另外三人听了心中气愤,赵武忍不住到,“我们这么多年守卫边关,对大梁忠心耿耿,陛下如何,如何要这般对我们!”
倒是郑悦冷静,“郡主,可要我们赶紧暗中彻查。不管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都要赶紧揪了出来,也好救我将士。”
“查是要查,不过,查到了,暂且也不要动。”霓凰沉吟道,“另外,这几日,你们自己小心,一切吃食,用品,皆和其他人分开,以免也着了道。”
“但是不动?难道我们要不管其他兄弟了么?至少告诉他们一声?”明知有问题而不救,方士鹏实在有些为难。
霓凰道,“当日,我和穆青不肯出兵,已是触怒龙颜,如今陛下如此安排,就是让我们不得不战。至于我军将士,毕竟还是要靠他们上战场,相信只是要挑起他们好战之心,那些手段也不可能用的太久,害了他们。”
一丝幽香沁入鼻尖,霓凰叹道,“这是‘顺天意’!”这也是那日瑕瑜说的第一条。“瞧如今这里的情势,已是弓满箭在弦,只待一触即发而已。”
在场都是沙场争战多年的老将,如今的情势哪有看不清楚的,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抱拳道,“我等当如何应对,一切皆听郡主调遣。”
“既然陛下一切都已安排了,那如今之际,你我也就唯有‘等’这一个字了!”霓凰苦笑道。
大事,郡主令只能等,不过既然已知即将有何事发生,明面上要顺天意,这暗地里也得自有提防安排。那三人都是经验老道的军人,又跟着郡主已久,自然知道要如何做,各自告退自去忙了。
等郑悦三人一退,大门一合上,待霓凰转身,不出意外地见到某人。白衣一尘不染,施施然地坐着喝茶,边喝还边嫌弃到,“郡主这边的茶叶也实在太次了点。不过……战时也就将就点了。”
霓凰本是心情沉重,也没心思应酬这人,忍不住讽道,“蔺公子,多年来武功精进,这轻功更是出神入化。我军营重地,关卡重重,守卫森严,居然如入无人之地,来去自如啊。不过,现今城里正抓奸细呢,蔺公子虽然身手了得,也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夜间来去,一身白衣,一个不小心被人瞧了,难不成会把你当成南楚的奸细了。”
“呵呵,那就先多谢郡主提点。不过,如今您这士兵脾气可大得很,若是通报,恐怕未曾等见到郡主,就要被那些士兵五马分尸。”蔺晨嬉笑道。
说到此,面对着下面的将士,霓凰并未表现多少不快,但心里终究是介怀的。冷冷道,“我穆家军守卫疆土多年,对皇上衷心耿耿,未曾想皇上如今会如此对我等将士,真是让人心寒。哼,未知以后会如何对我穆王府上下!”
“呵呵,穆王府,量萧景琰还不敢动。”喝了口,嫌弃地皱皱眉,强咽下去,蔺晨指指案上的一株黄色的花儿,“至于你的将士,也不用担心,不过是中洋金花的毒。只是花而已,未曾结果,毒性也不大,下的量也不多,不过使人心浮气躁,易怒多幻觉而已。刚才听郡主说,都已有提防,也不用我多说了。”
霓凰一手捻起那花,瞧了瞧,道,“你来,就是为了通知我这个?”
蔺晨一愣,假意苦笑道,“哎呦呦,我这大热天,来回跑来跑去,一身臭汗是为什么呀?还讨人嫌。”
见惯这人着一套,霓凰懒得理会,反正晾着那人,他自己也会开口。蔺晨讨了个没趣,站起身来,晃着扇子,踱向门边,“真是茶无味,人无趣,还不如南楚那边,”拉开门,留下句,“白茶不错,布防不错,小胡子将军也是个人物,可惜啊,可惜….被卖了都不自知…”
“你是说?”
“那布防图是真的…”蔺晨似乎知道些什么,乐呵呵一笑,“郡主就‘顺天意’吧!”
风吹过,人无影。
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明正言顺出兵的理由。可是谁也不知道要等多久,等的又是什么。
不过这次,并没有让等的人,等太久。
日落时分,天边一丝余晖,城门口已没了排队的人群,晒了一天,脸色暗红的守卫催促着最后出入的人群,拉起厚重的铁门,正慢慢地合上。远处,血红的一丝余晖下,一处尘土飞扬,朝这边卷来。尘土中,蹄塔蹄塔,急促和杂乱马蹄声,夹杂着呼喝声,席卷而来。拉着铁门的士兵,停下来张望,尘土中出现几个小点,越来越近,才看清楚。前头是个男人,梁人的装束,骑着一匹马跑着前面,不停的扬鞭加速往这边本来,后面跟着呼呼喝喝的数人,南楚士兵的装束,追赶着前面男子。跑着前面的那匹马,显然是后劲不足,被后面的几匹马越追越近。或许看见了大梁的城关,那前面的男子又疲又累,声嘶力竭的大吼,“救命!”
这一声,大梁的守兵都听得清楚了,手上不自觉地抓起武器,却不敢轻举妄动。上午一出,刚刚挨过上头的训,没弄清楚前,谁也不敢在轻易出手。胡守南,那个校尉,被训了最多,还被罚了,这几日要在这边守夜。胡守南心里虽然郁闷,手里提着自己大刀,却也不敢动,只管盯着前面,眯着眼想仔细看清楚。
距离城门百丈远,前面那骑马突然前腿一软,跪了下来,骑在背上男子,猝不及防,被甩了出去。后有追兵,那男子也顾不得了,地上一滚,站起来自朝城门猛跑,边跑边喊,“我是梁人,救命啊!”
扑哧扑哧,后面的马人几支箭射来,吓的那男子一边闪躲,一边跑。胡守南,提着大刀迎上去,那人一见,喜出望外。
胡守南横刀指向后方的追兵,摆足气势,运气大喝一声,“这是大梁地界,你等是干什么的!”
前面那男人,束发散乱,满身尘土,一声狼狈,见了胡守南如同见了救星般,朝他奔去。
“呼”,一尾箭从尘土中穿出,呼啸着奔向那人的后心。“噗嗤”,在那男人刚奔到胡守南面前,从后心穿了个透心凉。那男子双腿一软,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露出的箭矢,涌出的血液,只来得及对扶着自己手臂的胡守南吐了几个字,“救我…….”一口鲜血喷出,一命呜呼。
鲜血喷溅在冰冷的盔甲上,胡守南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全身的血往上涌,什么军规,什么克制,早就抛到九宵云外。这时候他只知道,南楚人杀了梁人。不仅杀了梁人,而且就在他面前。
“啊!”大吼一声,胡守南将全身力气灌注在大刀上,朝着那些南楚人就抡过去。
胡守南,武功不够高,脑袋不够聪明,力气却是军中数一数二的。那大刀脱手,锋利刀芒,带着一腔的怒气,如风云雷电般朝南楚人奔去。这一幕发生的太快,领头的那个南楚人还未反应过来,刀锋已到面前,那人才张嘴,还未吐露一字,就直接被削掉了半边脑袋。红色的血,灰色的脑浆,喷射而出,半边身子倒了下来。那其他后面跟着的人吓了一跳,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什么,拉起马头就要跑,可哪里还跑得掉。守卫的梁兵被刚才的事一激,加上胡守南出手,一拥而上。枪,剑,刀,棍,加上往日压抑的怒气,一并爆发,铺头盖脸地招呼上去。不过,片刻,再散开时,那里还有活口。
好一会儿,热血凉了点,才有士兵问到,“胡校尉,现在可要怎么报上去?”
“哼”,胡守南冷哼一声,“这不明摆着吗?楚兵,肆意追杀我梁人,我们只是保护我梁人兄弟而出手,杀了那些狂妄的南楚人而已!”
“对,就是这样!”
至于那个梁人是谁,甚至是不是梁人,楚兵又为何要追杀他,这有何关系!有何重要!
死了一个“梁人”,杀了数名楚兵。在边关那是可大可小,在往日,或者小事一件,落到如今,那犹如一点火星落在满地的干柴火上,一场战火在所难免。
当晚,为防楚兵夜袭,四周城墙增加了几倍的人马,几名大将轮流值守,谁也不敢安眠。初夏山谷潮湿,夜晚水露蒸腾,起了浓雾,视线更是模糊,让轮番守夜的人马,瞪大了眼睛,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漏壶声长,一夜无眠,这一夜却平静如昨,除了南境蚊虫,再没有其他生物袭击梁关上彻夜守候的人。
东方晨晓,晨辉渐渐驱散了些山谷的浓雾,又将是新的一天。守了一夜的将士不免人困马乏,然而,城门前全然不知情的平民依旧排起长队,等着检查入城。
“方将军,今日,这城门,还开吗?”守门校尉,跑来问方士鹏。
方士鹏,后半夜才接手防务,遥望前方楚关处,雾气尚未全部吹散,根本看不见远处的楚关。再看自己这边,目力可见之处,草木依旧,并无可疑之处。城门口站着的那些人,有楚人,有汉人,男人妇孺,商贾平民,一如往日。
战事未起,也没理由就是封关。方士鹏思忖了片刻道,“开!多加小心盘查就是。”
厚重的铁门,在殷殷期盼中慢慢开启。排队的人群一个个被盘查。
第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头发花白,拄着一根棍子,随身只有个干瘪的包裹。士兵捏捏包裹,触手软绵,也就是些衣物之类。挥挥手,过。
第二个,书生模样,玉面凤目,摇着一把扇子。身边的小童,背着藤筐,里面几册书,文房四宝,几件换洗衣物。领头的士兵看了半天,伸出手来,“扇子!”
那书生一愣,犹犹豫豫地递了过去,“这是楚地逍遥扇,得来不易,还请尊驾小心些。”
那领头地士兵拿过来一展,丝绢为面,玳瑁为骨,那戴帽上还细细雕刻着花鸟鱼兽,精美别致,确实难得。那士兵摆弄了一阵,也不见有什么机关。合上扇子,递过去,“走吧!”
第三个,粗布衣裳的大汉,黑红的脸膛,赶着一匹骡车,车上满满的一车干柴。看着赶车的汉子,满头大汗,确实身形高大健壮。几个士兵不禁多了几分防范,仔细搜查盘问起来。那汉子点头哈腰的回复,倒也没有破绽。再看那个骡车上,一车大大小小的干柴,一垛垛地堆着整齐,摸摸表面似乎被沾了些雾气,有些微湿。几个士兵围着骡车上下看看,其中一个提着枪,朝里面猛戳了几下,并无任何异常,也不像是藏了人的模样。但是,其中领头的还是不放心,挥挥手,要那大汉挪到一边,再检查。
那大汉分辨了几句,心不甘情不愿慢吞吞地往旁边挪去。
排队的队伍,那大汉几人之后,是个年过半百老汉,似乎是耐不住烟瘾,掏出烟袋,打起火石头,点起了烟。吧嗒吧嗒,抽了几口,手上还染有火星的小木棍轻轻一弹,那点火星越过人群,不偏不倚落在那车柴火的顶上。
“呼”的一声,那柴火遇上一点火星,居然一点即着,瞬间将一车柴火变成的火球。
“救火,救火啊!”周围的士兵大叫起来。
那大汉冷笑一声,轻轻一侧身,灵巧避过,顺势朝那骡子的臀上重重一掌。那骡子吃痛,朝着梁兵就奔去。而那车烧得正旺的柴火,突然“嘭”一声爆了,着火的木柴被巨大的气浪带着,奔向周围的人群。一时间,烟雾弥漫,血肉横飞。火烧灼着皮肉,惨叫声,惊呼声,乱成一片。
领头的士兵,站得远,被气浪带翻在地,再爬起来时,只见自己的兄弟已是横尸当场。当场提了刀,朝那卖柴的汉子跑去。
“奸细!南楚的奸细….”
没跑出几步,突然胸前一痛,低头一看,什么东西从胸前穿出个头来。
一声冷笑着从后面传来,“我也是!”
又是一痛,那个突出的东西往后撤去,留下一个血洞,汩汩地往外流着血。
“你…..”
那士兵终于撑不住倒在地上,临死前,撑着双目想看清楚那暗算自己的人。迷糊中,只见一把扇子摇啊摇,扇尖滴落着鲜血,自己的血。
那一声巨响传来,方士鹏心里一沉,明白是南楚人来了,只是不知道来了多少人。于是,一边派人通知霓凰,一边指挥士兵去抓那几个南楚的奸细。
才准备下城墙,一边的士兵朝城外一指,“不好了,将军!”
方士鹏朝城墙外一看,顿时心惊,城门外山坡上,一队队楚兵,盔甲闪亮,刀剑锋利从雾中冲了出来,直往城门冲来。
“关城门!放箭!”方式鹏大吼道。
唰唰,箭如雨下朝城下的楚兵射去,那楚兵顶着盔甲一波波地从雾中冲出来。无奈那箭的射程有限,中箭的楚兵不多。前面被射中倒在地上,后面的士兵踩着尸体往前冲,不过眨眼间已到城门口。而守卫梁关的城门士兵,刚才一炸,加上几名南楚细作乘乱杀人,死伤无数。等后面的梁兵冲过去,前锋的楚兵也已到了,刀剑相加,直接肉搏起来。
“兄弟们,杀啊,梁人欺我楚人已久,今日就是复仇之时。只要攻下梁关,王爷重重有赏!”雄浑的声音从雾中传来,一个骑马束甲男子的身影在雾中隐隐绰绰。
阮文雄,原来是你!纵然停战已久,许久未听过这把声音。那声音一出,方士鹏还是一下子认出阮文雄的声音。这阮文雄可是老对手了,青冥楚关三万的南线驻军的副将,能征善战,颇有威名。
听了阮文雄的一句,那些楚兵士气大作,踩着同伴的尸身往上冲!一时间,梁兵奋力抵挡,也挡不住,好些那些楚兵得势已经冲进城门,和里面的梁兵战成一处。
城外楚军的火箭队,也开始发起进攻,带着火药的箭翎朝城墙上飞来。而城中数处,嘭,嘭,的爆炸声,火光冲天,分明又是南楚的细作在从中作乱。
方士鹏心知,若再不关上城门,阻止攻城的楚兵,就算能最后战胜,梁军也会折损许多。
“调先锋营的人去城门,务必要关上城门!”方士鹏急着下令。正看见霓凰一身银甲,带着郑跃,赵武出现在城墙,满脸愧疚地禀报道,“郡主,属下判断失误,今晨下令开了城门,还请郡主责罚!”
“这时候,还谈什么责不责罚!”霓凰冷冷道,“再说楚人狡猾,也怪不得你!”
突然调转身来问郑跃赵武,“可准备好了?”
方士鹏一愣,这才注意到,随着霓凰几人来的,还有两队高大强壮的士兵,各自带着弩机,还有几个巨大的□□上来。
“这是…..”方士鹏未见过这东西,不禁问道。
“王上最近送来的五连弩。你就等着看吧!”郑跃道。
挥挥手原先挨着城墙边的弓箭手退下,新上来的□□手,每个弓装上五枚箭,走上来。
“好!那就让楚人也见识见识我穆家军的厉害!”霓凰冷笑道。
“放箭!”赵武一声令下,比刚才多了五倍的弓箭朝城下的梁军笔直射去。而且,这批箭,一旦离弦,速度快,力道强,箭无虚发,几乎箭箭穿心。一轮□□手退下,下一轮又顶上。这下子梁军这边射向楚军的弓箭一下子多了几倍,如狂风暴雨般朝楚军扑去。那中箭的楚兵成排倒下,冲到城门口的已经没几人。
而这时,秦风带着一对人马赶到,“兄弟么,给我杀!”秦风大叫着杀入战团,大刀一挥间已经砍刀了一名楚兵。
一见援军到,原来苦战不敌的梁兵气势大增,那攻进城的楚兵迅速减少,最后最剩下几股残兵还在撑着。梁兵也终于拉起城门,推开尸首,缓缓关起了。
眼见梁关的城门慢慢合上,坐上马上的阮文雄坐不住了,拔出长剑,叫道,“火箭营队,放箭,放箭!”
“将军,将军,那梁军的箭阵实在太厉害,我们顶不住,火箭手已经阵亡大半了!”
再望远处,梁关的大门已经合上。初夏的太阳正徐徐升起,雾气很快就会吹散,阮文雄明白,时机已过,再无胜算。而且自己仅带了五千人而已,刚才派了大半攻城,已经阵亡大半,这身边剩下的人马寥寥,若梁军反攻,自己这边根本无反抗之力。
阮文雄望望梁关,咬牙道,“撤!”
“呜!”鸣金,城外的楚兵一听,也顾不得地上受伤的同伴,带着伤跑了。
城内余下的楚兵一听,心中绝望,明白自己已被舍弃,只求速死。
听到鸣金声,霓凰淡淡一笑,“还真多亏了陛下的新弩!”
那□□手中,其中一个大胡子尤其兴奋,又装上五支新弩,用尽气力拉满弓,对准阮文雄调转马头,即将离去的身影,喃喃道,“这就想跑,让你瞧瞧本爷爷的本事!”。右手一松,五支三棱箭呼啸着朝阮文雄飞去。
那阮文雄也是历经沙场的枭雄一名,本能觉得身后气流有异,顺势朝马背上俯下,“呼”一只箭擦着背脊而过,直穿马首,座下的战马嘶鸣着倒地而亡。等阮文雄从地上爬起来,自觉头上清凉,头盔也掉了,满身尘土,很是狼狈。至于身边的几名亲兵,就没有这种运气了,两个被箭穿胸而过,一个被射穿了肩膀,还以一个的马身中了一箭,也滚落在地上。
这边阮文雄一身狼狈,梁关上一片欢呼。那个射箭的主,反倒有些遗憾地叹道,“唉,差一点就射中正主了!”
“戚猛,这回,我替你请一功!”洛一城凑近道。
“真的?!”那戚猛瞪大了眼睛,一脸欣喜。他就说么,金陵和他的八字不合,这战场才是他该来的地儿。
一战告捷,梁军欢天喜地,午休时个个兴高采烈,吃着赏赐的大肉,兴奋谈论着一早的战役。
军营的一角,一只白鸽,被放飞到空中。
城楼上,霓凰望着飞向远方的鸽子,淡淡一笑。
数日后,金陵的英武殿的侧殿,萧景琰正埋首在成堆的奏折中,奋笔疾书。
随侍的太监总管,高诚,端着几盘糕点过来,轻唤道,“皇上,已经批了许久,不如先歇歇吧。皇后娘娘,按照太后娘娘的方子,亲自做的榛子酥,核桃酥,请皇上尝尝鲜。”
萧景琰头也不抬道,“先放边上吧,等我看完这折子!”
高诚识趣地放下点心,迈着碎步,悄无声息地挪到萧景琰身边,为他斟茶。
有个身影兴冲冲地跑进来,高诚只一眼,就看出那是如今已经升做禁军统领的烈战英。此人一来,必有要事。高诚,立刻挥退了周围的宫女太监,自已也静默的退下,带上门,守在门外。
“皇上!青冥关来信了!”
“哦!”萧景琰一听青冥关三字,立马放下手中的奏折,迫不及待问道,“如何?”
“皇上请看!”列战英双手奉上一个小小的纸卷。
看列战英兴奋的表情,萧景琰已经猜了大半,一打开,“首战告捷,不日将攻楚关!”几个字跃入眼帘。萧景琰脸上浮出一丝笑意,他的雄图大业,终于迈出第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