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每天起床都看到自己在装逼》莫瑜夜OR茗筱

44、是结束亦是开始

　　“看来你过得不错。”我拍拍‘地板’席地而坐，抬头仰视对方坐在看不见的椅子上，贵族服饰仪态优雅。
　　萨尔笑了笑，手里暗绿的宝石抛上抛下。他从看不见的桌子上凭空拿出一只酒杯，就着不明液体啜饮了一口，然后满足地放下杯子，仿佛动漫里的大反派一样挑了挑眉，问：“你是来拯救世界的，还是来和我叙旧的？”
　　“叙旧，顺便拯救世界。”我顺口答道。青年仿佛很意外一样抬眼看了我一眼，然后摇摇头：“不约。”
　　听到在平时绝对不会藉由这个冷肃自持的人说出口的调侃话语，我不由得有些惊讶。青年却顾左右而言他，攥着宝石站起身，极其装逼地从衣袋里拉出怀表，动了动嘴角，极小声地说：“时间到了。”
　　行走江湖多年，见过比我会装逼的，从来没见过这么会装逼的。
　　我还神游天外着，萨尔已经把那颗绿色的宝石抛给了我。我手忙脚乱地握住它，突然发现那是颗半透明的种子。它有着圆形坚硬的外壳，透过澄澈还奇葩地自带光源的种皮，里面嫩绿的子叶胚芽依稀可见。
　　“把这个种在你眼睛里。”
　　萨尔简明扼要地回答。
　　“它就是世界间的联系。”
　　我翻了个白眼，实在不想听到关于如何把它放进去的任何一句话，然而萨尔还在意犹未尽地补充：“让你的眼睛消失，然后把它塞进去···”“停！”我做干呕状，引得萨尔戏剧性地挑眉与轻笑。
　　青年双手环胸，颔首状似好意地劝阻到：“放弃吧。”
　　“鬼才放弃。”
　　“之前在湖底，好像听到你在哭？”
　　“嗯。”
　　我本以为自己会闭口不谈或敷衍过去，到最后在萨尔的目光下，还是就这么坦然的说了出来。
　　“毕竟是怕死啊。”
　　在湖底的时候是真的以为要死了。想着再也见不到朋友，想着永远不会再存在。想着死后也许根本就没有世界，但正因为没有世界，所以更害怕消失。
　　我正这么想着，却一眼撇到对方捧着宝石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然后就是痛。
　　像把眼睛活活挖掉一样的痛，触感无比清晰，我的双眼前一片漆黑，摸上去右眼只有空荡荡的眼皮。
　　接着冰凉的东西被塞进来，头开始像被刀劈开了一样的痛。紧跟着嫩绿的叶从眼睛里长出来，颜色越来越浓，最后成为一片郁郁葱葱的苍翠。
　　我实在不想吐槽这特效加的有多玛丽苏，萨尔居然还得意洋洋地问我：“我植入的开场动画如何？”
　　“你千年前的审美都叫狗吃了。”
　　我自认为非常精准地评论道。

　　和萨尔交谈了不久，他再次拿出表看了看时间，撩了一下短发，示意我看莫相离。
　　“莫相离的保鲜期剩不了多久了，赶快把她背回去，你还来得及在现实世界收敛好骨灰。”他看向无边际的黑暗，目光无喜无悲，“这个地方就要崩塌了。”
　　“那前辈们······”
　　“和这里一同毁灭。"
　　最早的莫相离，裴思，叶安烙，我知道名字的和不知道名字的，误入的旅人，凉迟那无数个被卷入时空裂缝的失败品，所有的人，都要和这里一同毁灭了。
　　我问：“那你呢？”
　　“我送你们出去。”
　　萨尔避开了问题，示意我去背起莫相离。我轻松地背起被时空裂隙碾得轻如儿童的女人，想像当年那样挽住青年的胳膊，结果却挽了个空。
　　“改变本身维度的世界，总是需要点代价的，不是吗？”
　　没有怨恨也没有失落，虚体的青年一如既往地优雅微笑着。
　　我愣了半晌，最后发自内心地也露出一个笑容：“这样已经很好了。”
　　至少能够还存在，能够在时间的长河里再次见到你，我的朋友。

　　我出现在从我原来住处去凉迟的那条路上。离凉迟研究所还有挺长一段路。
　　“抱歉，出了点差错。到具体凉迟科研所的地点，大约还有一公里。”
　　萨尔用满怀歉疚的语气和“反正不是我背”的欠揍表情向我致歉。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抬起头。
　　清晨的天空已经渐渐开始泛出亮色，淡青的云笼罩在黛色的山峦上。
　　太阳还未升起，人群已经开始因为这道光而欢呼喧腾。我眯着眼看了看山峰凹陷处，隐约窥见一缕极其漂亮的红云停在山谷后——看来这太阳，是真的要升起来了。
　　“相离，你看，天亮了。”
　　我背后的女人早已成为空荡荡的躯壳，仿佛只剩下骨架，灰白的一缕长发却又分分明明地从氧化断裂的发绳里散开落下，垂在我耳侧。
　　隔着一条河，长路尽头研究所瓷白的主建筑隐约可见，以微亮的天空为背景，沉默地伫立在山脚下。
　　往日种种纷至沓来，十三年孤独一人活着的岁月，多年前女人自高楼上一跃而下的背影，年年岁岁春秋冬夏，凉迟往事，三十年一梦，那个为友为姐为母的莫相离，今日之后，就要彻底地宣告死亡了。
　　“太阳完全升起之后，她就会像小美人鱼一样消失化作粉末，你要赶快了。”
　　如果当时没有日出愿景，或者在哪一个历史的拐点上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故事会不会也将走向不同的分支？
　　这个问题大概没有人能回答吧。
　　没有人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要想让三元界恢复原来的温度，估计还要几年，治理现在燃烧燃料过剩的二氧化碳和其他产物、寻找新能源、让缓慢前行的技术领域加快发展，恐怕需要更久。几十年，上百年。”
　　“可太阳总算是升起来了嘛。”
　　“这一切都是你造的孽，萨尔。”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三元界当时的政策，注定要走向这条路。”
　　萨尔用轻快的语气说，仿佛这么久的苦难都白受了一样地幸灾乐祸。
　　“说来再加个三十年，我实际上活的，也有七十年了。”
　　我分神算了算岁数，笑了起来。
　　“说不定能看到重新繁荣的那一天，怎么说都不算亏嘛。”
　　只是再也没有机会溜到二元界，听故事、拜访老朋友，顺便去时间之河的那一段，看看那个还活着的，过去的，自始至终都明媚坚强的莫相离了。
　　我侧过头去，从玻璃窗上观察了一下自己变绿的眼睛。
　　一个黑一个绿，看的我眼睛忍不住一阵难受。
　　后续事宜还有好多吧。比如死缠烂打，再跑到二元界玩几次什么的。
　　啊，一想到池昭气得跳脚的样子，就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觉得世界美好了起来。这一去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秦非要怎么吐槽我消极怠工，让他接了那么多脑残剧本。
　　幸好红日初升，天光大亮，一切都要向着好的方向走了。
　　我笑着看向前方，稀薄的晓雾里，灰帽衫长马尾的高挑身影从道路尽头匆匆走过，突然驻足回头。
　　那如灯火夜上一样的眼睛颜色终于越来越淡，化作灰色的雾霭，在我冲她用力挥手的那一刹那，消隐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