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林柒末

9、决定

　　当一切又恢复如常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张藻看着刚刚罗洛让人送来的照片，看着镁光灯下，笑的安然的袁景念，突然开口说道：“景念，我已经把你和宋钲的事告诉李大妈他们了。”
　　袁景念翻照片的手顿了顿，点点头：“说就说了吧，那次的事情闹成那样，他们多少都知道一些了，与其乱猜，不如你告诉他们。”
　　张藻放下手里的照片，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你这样没关系吗？要不这阵子你先出去散散心，‘听说’有我呢。”
　　袁景念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十年来我都没怎么样，没道理最后一刻撑不下去了，阿藻，”她定了定声音，“我现在才觉得这十年多么可笑。”
　　张藻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心疼了一把，拉着她的手：“老袁，你不要逼我爆粗口，我已从良了。”
　　看着张藻一本正经的神色，袁景念愣了愣，突然想通了，这十年来，因为宋钲的突然离开，自己对他总是念念不忘，可是，自己这般执著于过去的，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对他当时一句话不留的离开不甘心？看来真的是需要好好想想了。
　　“请问，你们招人吗？”清脆的铃铛响声吸引了两个老板的注意，一个小姑娘推门进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刚刚经历过一段大混战，这个小姑娘的出现给了她们一些新鲜的力量，张藻几乎是第一眼就看中了让她：“是，我们招人。”
　　小姑娘笑着道：“我叫白田，是来应聘的。”
　　张藻点点头：“我叫张藻，是这家店的咖啡师。”
　　袁景念也作了自我介绍：“我叫袁景念，是面包师。不知道白小姐对工资有什么要求？”
　　白田不在意的笑笑：“你们看着给就行了。”
　　张藻听到这句话差点没呆住：“姑娘，你这么说没问题吧，不怕我们骗你？”
　　白田摇摇头：“不啊，你们看起来很好。”
　　纵使是刚刚经历了情伤的袁景念也笑了：“就这么相信我们？”
　　白田指了指自己：“我在8090里面工作，很会看人。”
　　“8090？”
　　张藻和袁景念互相看了看，显然没明白这个在8090里面工作和很会看人有什么直接联系。白田看着这两个老板迷茫的样子，解释道：“8090是一个酒吧，和1912差不多，我晚上有时候会去那里工作。”
　　即使她没说干什么，袁景念和张藻还是觉得白田这个女孩子和那些电视上在酒吧里面乱来的女孩子不一样，当即敲定，张藻带她先看了看店：“我们这里如果你还没有决定干什么的话，可以先轮转，就是你可以先在面包房呆两个星期，再在我这个咖啡室呆两个星期，最后决定你想要干什么，但是，在你轮转的期间，像这种服务员啊和快递的事情可能你也要做。”
　　白田爽快的点头：“没问题。”最后又一起谈了一些细节，白田决定明天就来上班。
　　看着小姑娘精力充沛的离开，张藻推了推袁景念：“别说，我觉得她还跟你有点像。”
　　其实不只是张藻，袁景念自己也觉得，这个小姑娘和五年前的自己真的有点像，“或许这就是缘分吧。”袁景念转身看着张藻：“阿藻，我想和宋钲谈谈。”
　　张藻愣了一下，但是还是点点头：“好，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是，老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袁景念不明白，张藻故作沉思状：“那天晚上，可是有个临西哥哥从天而降，后来嘛，这个临西哥哥又突然间给我们做专访，我可是打听过了，他是杂志社的总监，本来是不必要来给我们做专访的，但是呢。。。。。”张藻笑的奸诈，“这个临西哥哥是何方神圣啊？”
　　袁景念明白了：“临西哥哥是我家邻居，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啊！”张藻说的很暧昧，“但是，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他对你明显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邻居那种单纯的情感。”
　　看袁景念那一脸迷茫的样子，张藻觉得自己是真的相信她不知道江临西对她的感情了，叹了口气，把照片送到她面前：“你看看，照片上他的眼神，哪一个不是写着满满的我喜欢你啊！！”
　　袁景念拨开张藻的手，蜷起身体窝进沙发里：“我其实有感觉，可是我不能肯定，因为临西哥哥一直就对我很好，而且这么些年我们也一直没怎么联系，是这次我回家以后才开始渐渐见面的。”
　　张藻也学她一样窝在沙发里：“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看这个江临西就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袁景念一脸哀怨的看着她：“阿藻，你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的担心我的未来啊，我也不是没人要的好么？与其担心我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看看你自己和罗洛的照片，满满的都是奸情啊有木有？”
　　张藻看着话题兜兜转转转到自己身上来了，也知道这是袁景念在转移话题，也没有再逼她，这件事情嘛，她不上心，自己上心就好啦！

　　1912永远都是光怪陆离的，虽然这里充斥着很多人，但是却仍旧让人感到孤独，这是一个矛盾的地方！
　　“可靠消息，据说袁景念在这个周末会约见宋钲。”罗洛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把玩着瓜子，眼神还充满趣味的看着对面的江临西。
　　江临西头也没抬，慢悠悠的喝了口酒，才答道：“哦。”
　　“哦？”罗洛不能忍受自己的情报竟然只值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于是接着说道，“你就不怕他们两个说开了之后死灰复燃，然后幸福的在一起？”
　　这一次，江临西抬起了头，可是脸上依旧没有罗洛想看到的那种名为“慌乱”的神情，他只是淡淡的回答：“景念不会是那种人，在她心里，机会永远只有一次，宋钲，已经彻底没有可能了！”他在赌，赌自己这些年来对她的了解和认识，赌自己看人的眼光。
　　罗洛被他这种信誓旦旦的语气刺激到了：“好好好，如果你猜错了，你就躲着哭吧，下次别拉我来这里陪你喝酒。”
　　江临西瞥了他一眼：“你最近灵感好像很多么，还有，这种小道消息应该不会是景念自己告诉你的，街坊么，也不大可能，最有可能的只能是张藻，那么，你们最近接触很多？”
　　罗洛听出了他话里面的潜在意思，好不犹豫的点头：“是，你看，你这颗千年铁树都要开花了，我么，也正好找到了一个有兴趣的人，咱哥俩没准以后还能变成连襟。”
　　江临西皱皱眉：“看来以后不能经常和你在一起了，假如你乱来，会降低我在她们心中的印象。”
　　罗洛听这句话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会降低印象了？我这么一个三好学生五好青年的，哪里寒碜你啦？”
　　江临西放下酒杯，伸出修长的手指：“大学里面谈了五个还是几个的，后来好像也谈过几个，以前高中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估计也不会少，你都是这样一个人了，我能跟你一起么？”
　　罗洛按下他的手：“我这次是认真的。”
　　他没有再说什么很好听很煽情的话，但是江临西知道，他是认真的，因为这么些年，只有今天，他的眼神里有的是郑重和严肃。

　　袁景念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目无焦距，快要入秋了，天气已经开始不那么炎热，可是空气中似有似无的花香又开始传播，光是这么想着，就已经想要打喷嚏了，止住自己胡乱飘散的思绪，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已经坐着一个人了。
　　宋钲走进这家店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她，虽然快要入秋，但是阳光依旧刺眼，很多女孩子还是怕被晒黑，但是她不会，这些年，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发呆。
　　“你来了？我没有给你点。”将手里的菜单递给他，袁景念手托着下巴看他。这些年的岁月，把他的脸打磨的更有棱角，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了，心里划过一阵叹息，果然一切都不一样了，垂下眼眸，喝了口杯子里面的温水。
　　宋钲是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的，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多少年，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紧张，可是，在她垂下眼眸的那一刻，他的心慌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就这样流失了，“景念，我当时。。。。。。。”
　　“宋钲，对不起。”袁景念抬起头，看着他，手指摩挲着玻璃杯，目光温和，“对不起，我当年因为你的离开怨恨过你，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我再和你见面的时候，应该怎样的失声痛哭来指责你的不告而别，我们现在也算是第三次见面了，第一次，我毫无准备，所以和你见面的时候，我什么话也没说，甚至忘记了该做什么反应，第二次见面，那真是个不怎么好的记忆，你要是见到高雅菲，帮我道个歉吧，你也别怪阿藻，她都是为我好，那么今天，我们第三次见面，希望会是愉快的吧。”将放在手边的一个本子递给他，“这个本子，是这么些年来我对你的记忆，因为主角是你，所以你有权利来决定这本本子的未来，虽然后来你的离开，带给我一些遗憾，但是，前面我还是很开心的，谢谢你宋钲，谢谢你给我的青春。”
　　宋钲的心从她打断自己说话的那一刻，就开始不安，如果说他来的时候还曾经想过两个人还会在一起，那么现在，他知道，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摸着那本本子的牛皮表面，他再开口时，已经声音沙哑：“袁景念，你真的是狠心，明明已经决定离开我，为什么又要把这本本子给我，我那时候的离开明明是迫不得已，但是，你竟然连机会也不给我了吗？”
　　袁景念看向外面的人群：“宋钲，或许一开始你的离开是迫不得已，那么以后呢，你为什么没有在你安定下来的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或者告诉我你的消息，是因为我当初没有和高雅菲一样，那么勇敢的去追你？可是宋钲，”她将目光转回到他的脸上，“我那时候是真的喜欢你，但是却远远没到爱你爱到放弃我自己。那么你呢，你又有多喜欢我？”
　　面对她这样直白而又直指心脏的话语，宋钲无话可说，一开始的确是因为赌气，气她为什么不能和高雅菲一样，抛开一切，追随自己，可是，后来，后来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一直没有联系她呢？他竟然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好好对高雅菲吧，她爱你，胜过爱自己，这一点，我的确输给她了。宋钲，如果做不到忘记，那我们就不必见面了。”袁景念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水，起身离开。
　　宋钲在她离开后翻开那本本子，每读一句话，就觉得心火辣辣的疼，却也明白，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是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后悔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