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归》姬二旦

11、空喜欢

　　不展芳尊开口笑，如何消得此良辰。

　　桥头碰上了身后跟着四个家仆的沈旖，她第一眼锁在了晏归身上，尔后却发现他身边站的仅有岳纨，见了他二人却无晏回相随，觉着惊异，咬着牙心中赌气却并不好意思显露出自己的不愉快。

　　而岳纨也无觉察到她波动的情绪，笑着说她大小姐风范尤为气派。

　　沈旖却思索着她若愿意以四个家仆换一个晏归也是好的。但终究是心头想想，也不能说出口。

　　岳纨似是猛地想起了什么，主动邀了沈旖与他们走一遭，而后却若即若离地走在最外侧，让晏归走在中间，好与沈旖更近一些。

　　明白了岳纨这番作为的意思，沈旖望着眼中无澜的晏归，心里酸楚更不是滋味。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沈旖尽力补充着谈资，然而晏归再未展露过对岳纨方才般的笑意。

　　送沈旖回了府，岳纨以为自己做了件好事，指不定能促成一段姻缘，耿直的心里喜滋滋的。

　　“岳纨，”而等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晏归唤了一声，似是欲言还休。不明白发生什么事的岳纨，停了脚步问：“什么事？”

　　隐忍不发的晏归依旧未再说什么至关重要的话，只道了一句：“罢了，”眼底深深如夜如墨，“以后也无须做什么红娘。”

　　像是心事被拆穿一样，岳纨乱了阵脚，想要解释，却始终不解她的好意有什么不对。

　　找了机会与晏回说这事儿，晏回笑着没多说。岳纨又怪罪他当时不见踪迹，他大大方方地搪塞了下：“人儿太多啦。”而好糊弄的岳纨信以为真。

　　晏回又说正月初七嘉和公主邀他赴宴，问岳纨或是晏归要不要一起去。

　　望着晏回真挚的眼儿，岳纨的心绪一下子翻滚了起来，退却道：“我还是不凑这个热闹。”

　　也不知为何那日晏千山和谢禾都去了筵席，而晏归却并没有去。

　　晏归敲开谢禾的房门，问她既然两个人在这大宅子里，要不要顺道去太白楼吃那午膳？

　　眼光落在她案几台上的那盒子琼花香粉，以为是那日自己送她与沈旖的那盒。掩饰不住眼底的欢愉地道：“你还留着这盒脂粉，那日我以为你扔了。”

　　岳纨却全然不解他为何说出这句话来：“这是阿回给我的，我为什么要丢了？”

　　“那我送你的呢？”晏归不悦晏回还送了她一模一样的东西。

　　“我不记得了。”岳纨是不记得他送过她什么，但晏归却完完全全理解错了。

　　将晏回赠的礼悉心存着，而对于他的却早已不知放在哪里。

　　岳纨还想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见晏归锁了眉头，撇开了话题，未再深究这件事儿，也不好意思再提了。

　　午后沈旖来了将军府，说是刚从嘉和公主的筵席上回来，讲了一通到访的宾客与山珍，又说了公主与女眷男宾们，看了一眼岳纨的脸色，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怎么不去？”

　　岳纨想找个借口，便说道：“那儿的人我都不认识，怪不自在。”

　　“我不是在么！”沈旖挽起岳纨的手，似是安慰，想着岳纨真是个傻姑娘，分明有近水楼台先得月之说，却输在了开头。

　　但于情于理来说，晏归娶了公主都是极好的抉择。岳纨即便是有心且有胆，也只能得到一句回绝罢了。

　　因为沈旖总把话头往晏归处扯，岳纨念起他好似尤为反感她为他与沈旖制造机会，就仅说了觉着晏归不似往日。而沈旖闻言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叹了一声息：“我倒是不知他有什么多大的变化，想来也不会在我面前显露出什么变化。”

　　虽是早已与沈旖说清自己对晏归并无意，但见沈旖却好似并不安心，而今反而有种听之任之的感觉。

　　军中陆江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可她是万万不愿去相信晏归在意她。

　　岳纨自知迟钝愚笨，许多事情光靠自己猜测是无法参透的，又不好意思问沈旖，若是让她伤了心更是不好，就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你若想知道晏归对你究竟抱着什么看法，也不必来问我。”沈旖违着心淡淡说出此话，并不看向岳纨的眼睛。

　　大可直接问晏归自己。

　　出了正月，晏归上朝的第一日，也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把短匕，送到了岳纨门前。岳纨一向来对这些东西就颇为喜欢，向晏归道了谢之后，觉着让人干杵在那里也不大礼貌，便是请他进了屋，倒了杯茶，拿了些小点心。

　　晏归大概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到了屋中后便也不知说什么话，窗户上斜下了春日的暖意，落在小圆桌上，岳纨等着晏归安安静静地把杯中的茶喝完。

　　即便她不太想去问这让人促狭窘迫的事，但心里冒出了先前的疑问，怎么也按捺不下去，想着今日倒是个开口的好时宜。

　　岳纨并非扭捏之人，也不会找托词，张口就问：“阿归你对我如何看？”

　　晏归一个怔愡，从来没想过岳纨竟然会问他这个问题。只听岳纨怕她不明白，又解释了一派：“我虽儿时怯懦，但为人素来爽直，我想要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晏归想那岳纨不知是中了什么邪，抬眼轻轻看了她一眼，并未直接回答，眼底皆是寂寥之意：“你只是对不在意的人爽直罢了。”

　　言毕起了身，而岳纨一人在那儿苦思，她并非对所有人爽利，遇见了晏回就有了顾忌，把所有的少女心事全往肚子里吞了。

　　“是……我喜欢阿回不错。”岳纨低了眉，眼睫顺垂，眨了一下眼睛。

　　晏归望着岳纨立了一会，紧抿的唇边苦涩，喉头上下一个滚动：“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