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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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喝得这么醉？”一回大殿就见花千骨醉得伏在桌上不省人事，乐萱微蹙了眉，这孩子怎么不知道把握个度呢？白子画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悦，他记得有提醒过她不要多喝。
最后决定乐萱带着其他弟子御剑回长留，路上也可顺便认识下长留众位弟子，白子画带着花千骨坐船走水路。
回到长留，乐萱径直去了长留的议事厅，不出所料，摩严和笙箫默都等在那里。
“大师兄，三师弟。”
摩严默默注视乐萱许久，还是只说了四个字，“回来就好。”乐萱与子画一样都是幼年就拜入师父门下，她心思纯澈澄明，心怀天下，懂大义。因此他对这个师妹向来欣赏。
“大师兄还是老样子。”乐萱眼里全是笑意。
“师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墨风一向很忙，摩严要协助墨风处理门中事务，白子画又一向淡漠孤高，唯乐萱大方随和，在笙萧默入销魂殿后帮了许多，笙萧默的医术就有大部分是乐萱所授，因而一向潇洒不羁的儒尊笙萧默对乐萱却是很尊敬的。
“子画呢？”
“他那徒儿不小心喝醉了，二师兄带着她走水路坐船。”乐萱解释道。
“这花千骨果然不省心”摩严没有说完，脸上全是不满，眉头紧皱在一起，透出浓浓的担忧。
“太白一役，花千骨功劳不小，是她用流光琴拖住了妖魔们的行动。看在这点上，大师兄你就多多担待一下吧！她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即使有时的确不懂事没有分寸，本性却不坏。有二师兄的教导，之后定会越来越好，大师兄不必忧虑。”乐萱劝道。花千骨的某些行为确是不妥，但她年纪尚小，尚有可塑性。适当予以宽容，加强疏导，方是上策。
回到绝情殿，看着熟悉的环境，呼吸着熟悉的空气，乐萱感概万千，她原以为再没机会回到这里了。
走在桃林中，粉白色的桃花明媚的张扬在枝头，如同仙人不老的容颜。一阵风起花瓣纷纷掉落，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美丽缠绵，花香迎面扑来，用力一吸，自然清新的气息盈满鼻翼。桃花精灵在身边嬉戏玩闹，似乎能听到她们银铃般的笑声。
当看到树下的秋千时，乐萱怔了许久，心底一阵止不住的怅然若失。回过神来，乐萱不禁好笑，她这是怎么了？竟会因这种小事而惆怅。
停在房间门口，诧异地看着面前的结界，二师兄竟会因她而封存这间房。猛然回忆起两人在绝情殿最后的交谈，忍不住红了眼眶，聪明如她，又怎会不明白二师兄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见证她在他心中的独一无二，她真的很感谢二师兄。
挥手解了结界，缓缓步入这间尘封了三百多年的房间，可刚一踏进去，乐萱的眼泪就掉下来了，泪水落在地上晕出一片水渍，倚在门框边怔怔出神。
“二师兄，为何这么做？”呢喃道。房间保持着她离开的样子，洁净如初；她的剑和琴也好好保存在这里，周围有结界养护；甚至连她的气息都一丝不差地存续在内。这种术并非出自长留，但她还是略有耳闻，因为她们家族有跟这个很相似的法术流传下来，应该是二师兄入长留之前所学。这种术其实是一个法阵，此法阵不仅要耗掉施术者百年修为，对真气的损耗也不小，同时这术的施术者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若是有人蓄意破坏了这个法阵，施术者将会遭到很强的反噬。
她从未想过二师兄会为她做到这步。
三百多年前，赴死时，她并不畏惧，很坦然，也不觉得有所埋怨。即使对这世间尚有眷恋，可她向来豁达随时，拿得起同时放得下，心中没有执念。
虽知晓二师兄定会难过，但她认为二师兄修仙多年，早已堪破生死轮回，纵使悲伤也不会太久，却没想到二师兄只是将伤痛埋在了心底。
她劝二师兄有缘收个徒，是希望二师兄身边能有个人陪伴，不要因为她的离去而孤单，却不曾想到就算收徒那人也不一定懂他。
其实，她还是伤害了他。纵使她所做一切皆是他所能支持理解的，他和她都深爱着这个世间，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使他每次都只能被动接受她最后的结局，甚至亲手推动，然后独自承受伤痛，终究是她的无能。三百年前如此，百年后此种悲剧还是要重现。突然感到迷茫，选择回到仙界是必然，是责任，亦是心有所牵，可是回到他身边真的好吗？如果不知道她还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更容易放下吧！
抹掉满脸的泪水，竭力平复下汹涌的思绪，淡淡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但就像冷夜所说，一切还未定论，就算是为了她所牵挂的一切，六界，长留，还有包括二师兄在内的那么多关心在乎她的人，她也会尽全力去创造冷夜所说的奇迹。
白子画回到长留是几日后，彼时乐萱正在桃林中抚琴。
“师父，是师叔在抚琴吗？”花千骨神情中全是好奇。白子画点点头。
花千骨面露陶醉之色。她早听说论琴艺，六界中无人能敌乐萱上仙，连师父亦是不及。今日一听，方知名不虚传。不过师叔的琴音与师父不同，师父的琴音空灵，没有注入一丝感情，听起来让人万念俱空；师叔的琴音则是清灵，澄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听起来仿佛能洗涤人的心灵。
“小骨，乐萱抚琴时向来不喜人打扰，日后你要注意些。”
“师叔要住在绝情殿吗？”闻言，花千骨顿时睁大了眼睛，心底突生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沮丧。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有其他人入住绝情殿不是好事吗？这样就不会像之前那样冷清了啊！这样想着，又高兴起来，“太好了，我去帮师叔收拾房间。”
“不必了。那间设有结界的房间就是她的，想必这几日她已重新整理好了吧！”白子画遥望着桃林的方向，眼神柔和。花千骨心中惊异不已，那件房间是绝情殿唯一的禁地，只有师父能进，她原以为是里面有什么重要的物什，原来是师叔以前的房间啊！
“你自去吧！好好练习我教你的那套剑法。另外，这段时间我就不陪你吃饭了。”“是”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失落。
缓步走到桃林，琴声恰落下尾音。乐萱抬头看他，眼底沉淀着如清澈的溪水般灵透的光，上扬的嘴角勾勒出清浅的笑容，一派淡雅出尘。“二师兄，你回来了。”
白子画走到她身边，“你还是这么喜欢这片桃林。”
乐萱收琴入墟鼎，站起身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桃林是我出生后见到的第一抹艳丽色彩，也是我们初遇的地方呢！”
白子画脸上浮出些许怀念神色，“明明是个小孩子，却没有半分的怯弱之色，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别人都觉得我不好相处，偏你最爱缠着我。”
乐萱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若非如此，我于你恐怕也就只是个普通师妹而已。”顿了顿，“房间的事谢谢你。”语气里满满的感激和动容。
“你看出来了？”素来沉静的眼中带上了疑问和诧异，那个法阵是他家族独门的法术，从不外传，乐萱怎么会知道？
“我们家族有类似的法术。”声音清清淡淡地，听不出情绪。
“不问我为什么？”白子画挑了下眉。
摇摇头，“问你，你也不会说的”何况，凭着她对他的了解，不说十分，八九分是绝对猜得出来的。这话她并没有说出来，但她知道，二师兄懂。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立在这桃林中，周身围绕着静谧却温馨的气息，漫天的花瓣衬着他们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暧昧。
“二师兄，我做桃花羹给你吃吧！”不知静立了多久，乐萱提议道，白子画自然同意了。
摘了些桃花到绝情殿厨房，却碰到了花千骨。
“你在做东西吃？”乐萱一边动手洗净桃花，一边漫不经心问道。
“是啊！连师父都夸过我做的东西好吃呢！”花千骨兴奋道。
乐萱挑眉，心道，“看来二师兄是真的很疼爱这个徒弟啊！”面上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道：“能让二师兄称赞，想必是极好的，有空时可以让我品尝一二吗？”
“当然可以。”花千骨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明亮的眼里全是笑意。见状，乐萱不禁失笑，“果然还只是个孩子。”
“师叔要做什么？”花千骨小脸上全是好奇。“桃花羹。”乐萱慢慢搅动着锅里的银耳，莲子，百合，枸杞，冰糖。
“可师父从来不吃桃花羹的，甚至一切与桃花有关的饮食他都不怎么吃的。我做过一次，师父就叫我以后不要做了。”花千骨想起了她给师父做桃花羹的情景，急忙道。
身子不受控制地一僵，嘴角扯起一抹勉强的笑意，“没关系的。大不了最后倒掉就是。”她并不想跟花千骨多解释，这是她跟师兄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差不多一个时辰方做好，端着桃花羹来到书房，见他正在批阅送上来的卷宗，便不打扰。把桃花羹放在一旁，用法力温着。然后从架子上自抽了本医术在一旁翻阅。两人之间流动着难言的默契。
批完卷宗，白子画拿起手边不远的桃花羹，一勺一勺慢慢品尝，熟悉的味道刺激着味蕾，桃花的清淡香气盈满口腔，目光略有迷离。
乐萱难得忐忑道：“许久没做了，不知味道怎么样？”她虽然有尝过，确定味道没怎么变才端上来。但看到自家二师兄慢条斯理的动作，还是有了些担心。
回过神来，看了看乐萱，难得起了兴致，想逗逗自家向来沉稳淡定的师妹，故而把动作放得更慢，敛去面上的柔和，沉默不语。
乐萱受不了了，竟一反常态上前一把抢过婉来，“若是真的难吃就不要勉强了。”语气中免不了带上了几分情绪，眼中也不自禁带了些沮丧。
白子画怔了下，记忆中十二岁之后的乐萱就少有这般情状了。嘴角勾起丝笑容，“你对自己做的东西这般没有信心吗？乐萱，这可不像你。”
乐萱顿时反应过来，她这是被自家师兄耍了，先是咬牙切齿，再来是无语凝噎，表情几经变换，最后定格在哭笑不得上，“二师兄，你什么时候也会这般捉弄人了？何况我考虑到你许久未曾吃过我做的桃花羹，才好心费时费力做给你，你竟然这样对待我，太不厚道了。”
白子画走上前拿回桃花羹，放回桌上，淡淡问了个仿佛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多久没有这样了？”
乐萱没反应过来，“什么？”“就是像这般反常地情绪外露。”白子画补充道。
愣了许久，乐萱苦笑了下，“太久了啊！”是真的太久了，久到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的样子。在千年间，哪怕独自面对可怕的妖兽，哪怕升上仙时面对九天雷劫，哪怕得知修补封印之法，哪怕即将魂飞魄散，哪怕初到虚无之境最虚弱无助时，哪怕得知自己不能再恢复如初时，即使心里再复杂，她也不曾如这般喜怒形于色，就算有也只是一瞬。
“那你呢？二师兄，我清楚记得五岁那年初见时，哪怕只有七岁的你就已经极为沉稳内敛了，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你愈发清冷淡漠。你有过这种时候吗？”乐萱平复了下心情，带着笑意反问道。
白子画沉默了下，“三百年前有过。”闻言，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住，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惊起惊涛骇浪，虽然二师兄没有明言，但她却听得分明。回忆起刚刚与花千骨的谈话，强压下心底不该有的悸动，“二师兄，你刚回来，也累了，休息会儿吧！我就不打扰了。记得到我房里解开那个术。”拿起已经见底的碗离开了书房，步伐轻盈中带着不易察觉地沉重和紊乱。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情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