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丈红尘问君心》水苏荼蘼

4、成长

　　君珀正胡思乱想间，忽然被亲爹抱着放到了床的另一边。
　　亲爹对她露出一副谄媚的笑容，难得地拿捏了亲切的嗓音哄着她：“君珀乖乖，自己玩会啊！”
　　亲娘在大床那端说道：“你这是作甚？”
　　亲爹旋身去到床头，君珀耳中听到一番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和亲娘不依的羞涩推拒：“别！叫宝贝儿瞧见不好。”
　　她亲爹一阵急喘：“她一个娃儿懂什么，芷云你就依了我！”
　　Oh!My亲爹！你不会是要来个现场真人秀吧？君珀深感羞愧，不是她思想不纯洁，之所以那什么理论知识极其丰富，盖因二十一世纪的言情小说一向“肉多汤足”，各类艳门照更是层出不穷地满眼球乱飞！
　　“不要！老爷……这孩子可是仙胎，我们别秽了她的眼，到时娘娘可是要怪罪的。”
　　“那我让人进来把她抱走。”亲爹估计是使了坏，亲娘闷闷叫了一声，说道：“那不是明白告诉人家……你与我要……不可不可！”
　　“这也不可那也不可，芷云莫非想叫我讨房妾室？”亲爹想必是被坏了兴致，语气颇怨愤。
　　亲娘半晌没有言语，听声音怕是在抹眼泪珠子。
　　“好了芷云，是我不好，你早点歇着吧。”亲爹耐着性子安抚了亲娘两句，就要跨出内厢房，亲娘幽幽地在他身后说道：“老爷，你若看中了谁家姑娘，知会奴家一声，待奴家身子好利索了，就给你下聘去，何必寻了这个由头来搪塞奴家。”
　　“芷云……你……你！”亲爹“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子卯寅丑来，遂气急败坏拂袖而去。
　　第二日大清早，君珀饿醒后正等着碧儿进奉羊奶，听得外面婢女唤了声：“老爷！”然后亲爹就兴冲冲地踏进了内厢房，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一眼，才掩到亲娘身边眉飞色舞地说道：“芷云，昨儿我一夜未眠，倒叫我琢磨出个好法子。”
　　亲娘端靠在床沿，抱着君珀若无其事地逗弄，也不说话。
　　亲爹于是蹭到床沿上挨着亲娘坐下，臊眉搭眼地哄着亲娘：“芷云，可别气坏了身子。你一向晓得我心意，除去你，心里哪还能容下第二个。”
　　亲娘从鼻孔里哼一声，面色缓了一缓，才娇声说道：“你那驴脑袋能想出什么好点子？”
　　“你瞧，君珀不是不喝你的奶水吗？我就想着那也不能浪费了，还不如便宜了我……”
　　“你胡说什么呢！”
　　“……我是说，我们给君珀找个奶娘带着……”
　　亲娘沉吟片刻，才微微颔首：“奶娘倒可以请一个得力的，只是晚上还得要歇在我这处，旁人我都不放心。”
　　“……”
　　亲娘看到一脸菜色的亲爹，微微一笑，伸指点了一下他额头：“你若想了，我便隔三差五去武云阁瞧瞧你便是了。”
　　亲爹的一张侠士脸立刻被亲娘一指点化为菊花脸，令君珀不忍卒视。
　　自打亲爹给君珀找了位奶娘，亲娘果然隔三差五便去武云阁“帮着老爷清算账目”。于是亲爹亲娘圆满了，君珀也圆满了。
　　唯一叫她不圆满的是，她要从一个小娃娃重新长起，她难免要焦躁一番。前世的她刚刚欣喜地度过十八岁，正打算满处招桃花，谁知一落瑶池，一树桃花又变回了一颗小嫩芽。
　　唉！她已慢慢长开的小脸蛋露出了哀怨的表情，奶娘立刻掀开了她的尿布，查看一番，口中喃喃：“莫非又要尿了？”
　　君珀囧，你还是方圆百里经验丰富的奶娘呢？！哀怨和尿怨你都拎不清！
　　君珀姑娘再哀怨也只能无奈地重复着成长的过程。这一世，她毫无障碍成了方圆百里的女神童。七个月刚长出两颗门牙，她便会唤爹娘，庄内所有丫鬟仆人她一概认得清清楚楚。十个月，她便在跌跌撞撞中学会走路。两周岁那年，她趁人不留意溜出家门在方圆五里内转悠了一圈后又自行回了家，把她亲爹亲娘吓唬得满世界疯找。
　　君珀也慢慢知晓，她重生的这个朝代叫西朝，她所居住的国度乃是月玺国。她雾煞煞，在自己脑海中筛了一遍又一遍，确认自己不但穿越了，还被架空了！
　　这两年，她闲来无事时，思前想后，愈觉得那个下山道士说得靠谱。她眉间这枚胎记确实有些邪门。估计是惹到什么煞神，才将她空间颠覆，架空胎穿了。君珀之所以推断这是个煞神，概因那十八年的黑暗梦境已经彻底将她黑化了！试想，这要是个浪漫的爱情召唤，她的梦境里应该是一片桃花林，背景音乐是琴瑟和鸣，再搭配一长发飘飘的帅哥才叫应景！只有和她有仇的变态才会把梦境设置成黑漆漆阴森森的背景……君珀越想越觉得杀机重重，她重重一拍石桌，不行！必须把危险掐灭在种子状态！她当即颠着小胖腿向武云阁跑去，身后撵着一边喘气一边叫嚷的奶娘素娥：“小姐，慢点，慢点！仔细别摔了！”
　　庄内的人对此情境早已见怪不怪，老远见着，便避在一边，任两人一前一后颠着身子一路穿门洞过廊桥而去。
　　君珀将将跑到武云阁前院，她亲爹君凌武正踏出院门，见她跑来，便快走两步迎过去，抄起她抱入怀中，哈哈笑道：“君珀这是想爹了？”
　　君珀乖乖喊一声，“亲爹！”
　　君凌武两道浓眉纠结到一起，“叫爹！”
　　“亲爹！”君珀鄙视，亲爹这叫法，端的是时尚霸气上档次，她才不要改口。
　　君凌武仰头望天，再次无语问苍天，这娃，生怕旁人不晓得他是亲爹吗？
　　“亲爹，我想见一见那位宁仙尊。”
　　君凌武正仰着头，闻言差点没被口水呛着，“你哪里听说的宁仙尊？！”
　　君珀：我能告诉你正是本姑娘满月那天听亲爹你提过这骗子吗？她转转漆黑的眼珠随口瞎编道：“听下人们闲聊的。”
　　君凌武怒气勃然，“这帮崽子尽爱嚼舌根，宁仙尊的威仪岂是他们可以冒犯的。”
　　君珀扯着他耳朵对着他耳洞吼：“我要见宁仙尊！”
　　君凌武差点被她吼背了气，伸手捂住她的小嘴：“乖君珀，这上仙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着的！”君凌武一只大掌盖住了君珀整张脸，未免窒息而亡，她慌忙点头，表示理解。君凌武欣慰地松开捂住君珀的大掌，君珀张嘴便叫：“我要见宁仙尊！”
　　“……”
　　“我要见宁仙尊！”
　　“……”
　　君凌武最终屈服在君珀的不屈服中，答应替她邀约宁仙尊。君凌武虽是江湖中人，心思倒也细腻。他心下想着，自家娃儿本是仙胎，眼下许是年纪尚幼还未曾通灵，可她既执着要见一见宁仙尊，必有其缘由，因而才应承了女儿。他这厢在思谋如何请宁仙尊过府一趟，那边君珀也是满怀惆怅想着心事。
　　重生已两年，二十一世纪，还有谁会记得她想念她？
　　她希望，她在想念时，他们已将她忘记。
　　那样，她才算真正重生。
　　她长长叹息一声，对不起，院长妈妈，你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我却不能膝下尽欢，床前尽孝。好在世风日下，孤儿院门前从不缺弃儿！所谓新的一来，旧的便忘！总好过，肝肠寸断，断送信心。
　　她幽幽的叹息无人听闻，概因一周岁后，为图个清静，她便要了亲娘隔壁这间绿竹园独居。好在，她亲爹亲娘认准了她是仙姑下凡，对这异举只是遵循，并未过多质疑。并且大约是怕“有辱圣听”，她亲爹依旧常住武云阁。
　　女人的第六感是一件很神奇很维新的事。君珀日间病急乱投医要请那位姓宁的江湖骗子，看看他有没有法子帮自己去了这胎记，绝对是一时抽风的第六感。不过抽都抽了，全当无聊看个骗子演戏呗！她倒不信那宁骗子真舍得不来这一趟，俗话说得好，不看人面看银面。有钱不骗的骗子绝对不是个专业的好骗子！
　　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懒懒支起下颌，隔着雕花红木大床上笼着的一层浅粉纱帐悠然望着木窗外婆娑的月色，渐渐便失了神。
　　难道自己便要带着这重生的秘密在这异世潦草一生，垂垂终老？
　　寂寂深夜，惹人思量。忽然间，她觉得寂寞极了，世间这样大，竟无一人懂她。
　　“且透疏桐观缺月，谁解离人恨？”她正浅声吟诗抒情，突觉心尖微颤，似乎有谁在暗中偷窥她？一种莫名的心悸令她蓦然转首，轻喝一声：“谁？！”
　　她娇稚的童音在寂寂暗夜中显得无比诡异。更加诡异的是，她的房中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这真是“床前明月光，疑似见了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