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斗酒津亭

22、第二十二章

　　拐过了那道弯，靖曜还未得急说话，裕恭城便狠狠的抽了马一鞭子，督促着马快速前进。

　　“为何突然加速？”靖曜被马颠得有些坐不稳，连忙伸手抓住马鬃。

　　“估计追兵快到了！”裕恭城又加了一鞭子，“如果待会有人喊停，你便推我下去。”

　　“为何？”靖曜伸手欲夺裕恭城手上的缰绳，“待会追兵来了，你逃生便是！本殿不会牵连你的！”

　　“靖殿下，目光还是放长远些好！”裕恭城把手放低，做了个往下跳的姿势。

　　裕恭城的假动作吓坏了靖曜，他连忙扯住裕恭城的衣衫，呼道，“不要——”

　　“逗你呢！”裕恭城的心情好了几分，“你说你皇兄捡到一个梁国的驸马会不会很开心？”

　　“不会。”靖曜板着脸，“你就是个麻烦！”

　　“为何？”

　　“被皇兄追杀了这么半天都没死！”

　　“你皇兄何时来追杀过我？”

　　“前日，林子的那批便是!”靖曜答得随意，裕恭城却觉得奇怪，“你不是说是你寻的人吗？”

　　“本殿那叫借刀杀人！”靖曜耸耸肩，他本就是要刺杀裕恭城，奈何他皇兄也派了人马，然后他被他皇兄围攻了，结果是双方的人全灭，他被裕恭城救了。

　　“是！是！靖殿下料事如神。”看着靖曜的样子，裕恭城想笑，他想起了在梁城的那人，只是身后的异动让裕恭城眯着眼睛，似乎来了。裕恭城看了看身前的少年，突然有些希望他活下去。裕恭城思忖了片刻，做了个决定，他想和天赌赌命。

　　“我告诉你个秘密。”裕恭城靠近靖曜的身侧，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什么？”靖曜皱皱眉，他不习惯有人离他这么近。

　　“我带了一把刀！”

　　“哦？”靖曜感觉到裕恭城的手攀到了他的腰带上。

　　裕恭城继续着他的动作，“还有个秘密。”

　　“什么？”靖曜低头看着裕恭城的手在他腰上忙碌。

　　“我的伤撑不了多久。”裕恭城的话有些有气无力。

　　“没事，下一个驿站——”

　　“你别说话，我还有个秘密！”裕恭城打断靖曜的话，“沿着这条路往前，有个小寨子可以避祸。”

　　“嗯？”靖曜感觉腰间一松，皱皱眉，“你要做什么？”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秘密！”裕恭城笑了笑，靖曜又感觉腰间一紧，“追兵来了，靖殿下保重！”

　　然后翻身抽了马一鞭子后，朝着马后一滚。

　　便是重物落地的声响。

　　靖曜一听声响，立马觉得不妙，伸手欲拉住缰绳，却发现缰绳被扎在了自己的腰。而马还在狂奔。靖曜骂了声该死，只得先去试着解自己的腰带，但那该死的裕恭城竟是在他身后打了个死结。且在马背上，一时半会又拆不开。靖曜想了半天，若是自己就此逃了，也许回到齐都，还可以重整旗鼓。若是自己回去了，那八成是要埋骨于此，死的不明不白。虽然自己不回去，裕恭城带着驸马的身份不见得会死，但若是万一呢？只是，遇到万一，自己回去也没法子呀！

　　靖曜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自己渺小至斯。马背的颠簸让他想着刚刚裕恭城和他说的几个秘密。他带了刀，他撑不了多久，前面有个寨子，追兵来了。这是什么意思？有刀所以能撑更长的时间，撑不了多久所以去救他是浪费，前面有寨子可以避祸，有追兵自己不能犹豫……

　　一时间，靖曜感觉自己的眼睛进了沙子，开始发酸，强者的国度自然是丢下弱者，而这次却是强者被丢下了。虽然他们连同伴都算不上。顶多是俘虏与被俘虏，甚至是敌对的身份……

　　回头望了眼越来越远的白影，靖曜做出了一个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做出来的决定，回去，他不要裕恭城为他死。

　　裕恭城一落马，就有些撑不住，腹部和背部的伤口似乎都撕裂了。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裕恭城从伤口处抹了一把血到脸上，而后继续趴在地上没有起来。他需要保存实力，也许要静观其变。

　　“将军！前面有个人影！”士兵的声音震得裕恭城愈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去看看！”

　　“是！”

　　裕恭城瞧着视野里的鞋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便伸手握住来人的腿。来人见状，蹲下身，“喂！有没有看见一男子带着一个少年骑马过去了……”

　　裕恭城却没搭理他的问题，只是道，“我……我是……皇子……手下……是……”

　　“你说什么？”来人听不懂裕恭城说的意思。

　　“扶我去见……见将……军……我，我有要事……”裕恭城用带血的手攥紧士兵的手，吓得士兵直哆嗦，“你……你，等等……我去回复给将军……”

　　不一会儿，裕恭城便被担架抬到了将军面前，裕恭城强忍着伤痛，瞥了一眼将军，竟是刚刚糊弄的人，他不敢迟疑，继续断断续续的说，“将军……将军的头……低一点……低一点……”

　　“嗯？”将军看着一个一脸血的人，皱皱眉，有些嫌弃，但又担心放过了追杀十六皇子，还是俯身问道，“你有什么要和本将军说？”

　　“小的……小的……小的要说……”裕恭城的眼睛盯住将军腰间的箭，猛地起身拔出剑抹了将军的脖子。

　　“啊——”周围的人立刻都拔出了刀，将裕恭城团团围住！

　　而另一个将军看着自己的政敌死了，心中暗喜，面上却没露出来，“你是何人？”

　　“自是……十六皇子！”

　　“十六皇子会是你这般破落的模样？”另一个将军狐疑的看着刚刚被救回来的满脸血的人。

　　“呵呵呵呵，真是狗眼看人低！”裕恭城仰天大笑，“来水！”

　　“这——”

　　“本皇子想风风光光死不成吗？”裕恭城也摆出了一脸的飞扬跋扈。

　　“嗯。”将军摆摆手，便有士兵呈上了一块毛巾。

　　“将军靠近一点！让靖某看清楚是哪个害死了本殿！好日后在地府等着他偿命！”

　　“这……”将军看了看裕恭城手中的刀，有些迟疑，“请殿下先丢了那把刀！”

　　“事不过三！将军怕什么？还是因为担心谋害皇嗣被天谴？”裕恭城大义凛然。

　　将军似乎被刺痛了，嘴硬道，“三皇子才是天命所归！”

　　“那您为何不敢过来！怎么，您一位大将军，连我这么个身负重伤的人不敢见么？”裕恭城感觉眼前已经有些发黑，但，不能停，不能。只要除了领头的二人，那群龙无首，那姓靖的小子便能逃出生天。

　　“这……”将军踌躇了半天，也没迈出步子。

　　裕恭城只得又添一把火，“将军难道想让在场的士卒耻笑么？”

　　“你——”一听被士卒耻笑，将军便觉得面红耳赤，竟是被激到了。他大步走到裕恭城的面前，“十六皇子，您说过的事不过三！本将军现在过来了！这下您改安心的死了！”将军奸笑着拔出腰间的刀，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裕恭城又是一刀捅入了他的腹部，然后自然而然的拔了出来，淡笑道，“这才是二！”

　　“你——”将军仰面倒下。

　　一干士卒见主帅全被眼前这血人弄倒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裕恭城带过兵，知晓当兵的心思，便道，“主帅已死，各位不愿当兵的便回家吧！至于当兵的，就去投冯辰冯大将军的队伍，就在不远处！我与诸位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也不是齐国皇子，只是个梁国商贩。希望诸位莫要和我过意不去！只要今日放我离开，一月后，我将在齐都散银于诸位。”

　　“你如何保证能做到这些？”一个士卒抢先问道，他娘一直等着他拿银子回家娶娘子。

　　“你们不记得你们将军验过我们的玉佩吗？”裕恭城又扬起了那块玉。

　　一看见那块玉，那群人立马信了一半，可余下的更加不解，“既然你们那么有钱，为何还要杀我们将军？”

　　“实不相瞒，小人的娘子被你家将军掳去……”裕恭城咳嗽了几声，竟是咳出了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唉……”看都是可怜人，一群士卒也都是临时凑的散兵，对他们将军也没什么感情，便走的走散的散，还有几个好心的帮着裕恭城打理好了伤口后，也离开了。

　　感觉人越来越少，裕恭城微微的阖目，打算待会再行。

　　可没等他放松，便觉得后背又是一痛。

　　“驸马，对不住了！太师让你死！”

　　太师？裕恭城‘闷哼’一声，克制住自己的本能的反击，太师怎么会派人追杀自己？还混在齐国的军队里？今日他便是要死了么？死的如此不明不白？裕恭城一瞬间有些欣慰，甚至是庆幸，幸好，幸好自己让那少年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