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番外·时间爱人（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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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濑会抽烟，是在他和青峰大辉同居的时候学会的。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自然就会有摩擦，那些什么天天腻来腻去的老夫老妻在真实生活中其实是少之则少的。在一起越久就越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了热恋期的甜蜜劲头对对方也开始越渐地敷衍。摩擦越来越大，争吵越来越多，可是谁又都不愿意退一步，不愿意说对不起，让明明只是类似于“臭袜子又乱扔了”“洗衣机的衣服又忘记晾了”这类小事逐渐地升华到“你到底爱不爱我”“你说过的爱我全部都是屁话吗”这种在一起的本质原因的大事。
现在想来也挺可笑的。
其实黄濑已经不记不清楚那次是因为什么而争吵了，只是在回过神的时候青峰已经提包就走，在正要开口让他留下时，“砰”的摔门声便响起了。
冷战也就开始了。
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自己居然会产生两人是为什么而在一起的奇怪猜想，既然在一起这么痛苦那又是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而向来都是火上浇油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在谁都还没退让冷战处在最低谷的时候，两人的恋情被爆了出来。是被某网友拍到了两人出入同一间公寓的照片，一经发出照片的转发量在短时间内几近破百万，愈演愈热的趋势让媒体立马嗅出了不对，好在公寓的保全系统不错，不然黄濑的家门估计要被敲爆了。
而出柜后受创最严重的是一向以洁身自好阳光帅气形象面对粉丝的黄濑。那段时间可以说过得是水生火热的生活，网络上负面新闻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地冒，仿佛是认准了这次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打击所以全面开炮。而曾和他有过工作性质的绯闻关系的某过气女星公开批评他浪费了她的青春，想借以这股火再红一把。停了很多工作，被喝令在家对外宣称静养的黄濑可以说是过得很痛苦。为了躲避某些记者的电话而关了手机，一上网就是铺天盖地对他的舆论，官网被人黑掉，倒是推特的粉丝量增长快的过分。这算是越黑越火了么？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个多星期，黄濑和青峰仍是没有联系。
我们已经很难再把坐在客厅里的黄濑凉太和平时阳光耀眼的模特联系在一起，也许是好些天没睡上个好觉，他的眼窝底下是浓浓的青黑，因为没去打理的缘故下巴处开始长出了胡渣。而此时的黄濑手里正拿着青峰临走时忘记带走的烟，说实话在第一口吸进去的时候他被呛的差点流出眼泪。
呵，自己这算是在睹物思人吗？
黄濑喜欢青峰，他很确定。
甚至可以说从看到对方那精湛的球技时，黄濑就开始了追逐。而那时的他还不理解自己的真实想法，于是自认为那种情感是憧憬。直到青峰开花，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渐拉开，在一次一次战败后，黄濑才明白自己之所以不断追逐，那么强烈地想去打败他其实是因为不愿意看到青峰步入自己过去的痛苦里。而他觉得，唯一解救青峰的办法便是为他创造出一个好的对手，让最爱篮球的他重拾起对篮球的爱。
而其实最本质的原因还是因为，他喜欢他。
青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一改往日阳光的黄濑坐在沙发上，手里夹着燃到一半的烟头被呛的直流眼泪。然后他抬头看着青峰，眼睛彻底红了一圈。
黄濑已经很久没哭了，都是30好几的人了，也不好意思像年轻时的那样动不动的就流泪哭泣。所以在看到黄濑双颊留下的眼泪后，青峰一下子就懵了。
“黄濑，你……你怎么哭了？”
这是两人冷战结束后的第一句话。
可是对方却因为这句话哭的更猛了，伸手抓住青峰的衣服时皱起的纹路，以及埋入对方肩膀时眼泪打湿的痕迹。
这样年纪的人，已经多半都是过了甜言蜜语的阶段了，这样单纯意义的拥抱更是少之则少。可是青峰在抱住黄濑时，一下子闻到他好闻的洗发水味，眼神变得少有温柔，顺着他的背青峰开口说道：“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其实他们都明白，即使不说，他们也都明白。
对方是爱着自己的。
8
虽然黄濑是很想找青峰来场ONE ON ONE，但是由于还处在纠结期的原因，他一直未有做出行动。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青峰居然主动地找起他来。
青峰的处事方式很简单，想理会的人就理会，不想理的人随你怎么烦他他都不会理你一下。所以他主动找黄濑的过程也很简单，直接将手里的球抛到刚热好身的黄濑怀中，然后挑眉说：“喂，来一场ONE ON ONE吧。”
而黄濑也终于和现在的青峰真正地熟识起来了。
也是在相处了之后，青峰才发现黄濑其实也挺好相处的，虽然在不熟时表现的挺高傲挺难接触的，但是在认识后就觉得完全不是这样的。确切的来说，是在认识之后就发现他整个人似乎在一天一天变得开朗起来，变得真正的阳光起来了。青峰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心里倒是很欣慰黄濑会有这样的变化。
但是，是为什么在心里会有这种可以称之为“欣慰”的想法，他却说不出来。
就好像是，打心底里的，不愿看到黄濑露出落寞的神情。
然而该来的总还是会来的，没人可以躲得掉。
二年级的时候，黑子作为“Misdirection”加入了一军，而灰崎祥吾则因为“暴力事件”被停了两个月的社团活动。那段期间赤司把黄濑从替补调到了首发队伍，等到灰崎祥吾回来的时候，两人便冲突到了一起，然而却必须有个人成为替补。
其实黄濑还记得，过去帝光时期的自己曾和灰崎对过一场，结果自己输得倒是挺惨的。那是他印象颇深的一次失败，灰崎的技能和他的其实很相似，都是在看过一遍对方的球技后，就能将其转换为自己的东西。只不过那时在面对灰崎时，黄濑却一下子被打乱了步法，既然是相似的技能，那么看的就是对技能的运用度了。结果，很显然的，是他输了。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赤司是用了什么办法让灰崎祥吾离开了篮球部，而那段时间黄濑也对赤司刻意遮住的眼睛和破了的嘴角在意了很久。
现在，黄濑终于再一次的和灰崎祥吾对上了。
答案显而易见，黄濑胜利的毫无悬念。且不说现在的黄濑根本不是当初那才刚打篮球没多久的少年，更何况经过快近一年的加强训练，黄濑现在几乎是连输的理由都没有。所以在比赛前看到灰崎祥吾自信破表的神情时，青峰就咂舌说道：“灰崎那家伙一定会输得很惨。”然后在五月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在和黄濑对打时，我必须打起全部的精神，因为如果我一旦放松了就极有可能输掉。”
“可是灰崎君的体能比黄濑好，而且黄濑是到高中才刚开始打篮球的啊，在灰崎那从小混迹街头篮球的手上应该讨不到什么好处。”
听到这话后青峰突然笑了起来，他微眯起眼然后将目光投到已经热好身站在球场上的两人，用那种他自己也没注意到的自豪语气说：“黄濑他，绝对不止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球赛结束后，灰崎便不见了人影。其实在对于赢了灰崎这一点，黄濑总觉得有点恍惚，却又像是一下子清醒了起来，让他在这一年如履薄冰的生活第一次有了点实感，好像自己的未来真正地握住了自己手里，就好像只要自己努力那就真有改变未来的可能。
“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感叹了一下，黄濑拿起衣服正打算去洗浴室时就听到了青峰质疑的声音。“出了什么恶气？你和灰崎那家伙有过过节”
该死的，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精明了。
“小青峰，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后面，吓死我了。”干笑着转过头，黄濑拿起衣服走进洗浴室走边说，“好了，我洗澡了。”在还不等青峰反应时就反锁起隔间的门。
其实，说起灰崎，黄濑确实和他有过些小恩怨，不过倒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只是黄濑不知道的是，在灰崎输了的那次比赛后他曾差点就被报复了，若不是青峰在比赛结束后替他教训了灰崎，那么到时候和灰崎打架的绝对会是他自己。而黄濑又恰恰是那种从未打过架的好学生，若对上灰崎那样从小大架小架家常便饭的混混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没有人能躲得过。
9
棒球棍是在拐角处袭来的，算准了地砸到黄濑的肚子，令他立马吃痛地摔至地上。而随即就感受到肩膀被猛然一踹，手便使不上力气。
现在这个时间，体育馆早就已经熄了灯，仅靠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让黄濑一下子没看清对方到底是谁。再次挨了一脚，黄濑捂住肚子猛烈地咳嗽起来，尝到了嘴里有血的铁锈味，他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问道：“你……你是谁？”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他略微地停顿下动作然后弯腰夸张地大笑起来：“我是谁？我是刚刚输了的灰崎祥吾啊，小模特。”
得到了确切答案，黄濑并不觉得吃惊，他其实早就有预感灰崎会报复，只是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快。忍着痛黄濑用手支撑着地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用力地擦去嘴角的血迹，黄濑将脏了的外套脱去然后看着夸张大笑的灰崎祥吾开口说道：“我当是谁，这不是丧家犬嘛，也就只有你这种人才能做出偷袭这样没品的事情。”黄濑的下颚微微地抬起，露出他习惯性的冷漠神情，精致好看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屑，他冷笑着地盯着灰崎那张被说的有些扭曲的脸，然后扭了扭疼痛的手听到几声骨骼的“咔嚓”声后说道：“来吧。”
其实黄濑终究还是小瞧了灰崎祥吾，虽然在篮球上是赢家，但是对打经验为零且赤手空拳的黄濑又怎么会是手里拿着棒球棍的打架常家灰崎的对手。而在事后，黄濑每当想起时总是觉得丢人，这样耍帅的行为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家了，还好没被青峰看到。
而说到青峰，他在看到黄濑进了洗浴室后原地困惑了半天未果便换好衣服走了，然后在走出体育馆后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大门，倒是看到灰崎带着帽子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拿着奇怪的东西走了进去。青峰皱了皱眉觉得有些疑惑，又随即想也许是去拿什么东西吧，也就没在意地走了。
反倒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要破茧而出，再次眯眼回想，刚才总绝对灰崎祥吾手里好像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好像是棒球棍？他拿棒球棍干什么？
等等，体育馆现在好像只剩下黄濑凉太了吧。
终于，不安的念头涌上心中，一下子惊得他冒出冷汗。而就在这时，灰崎祥吾地大笑声从体育馆响起，在安静过分的校园里显得异常的突兀。果然是出了什么事，终于发现不对劲的青峰大辉立马调头狂奔了起来，从未有过的不安感卷席而来，令他只恨不得跑的更快一点。
而跑到体育馆时，大门已经被关上，玻璃门里一片黑暗，那稀薄的街灯和月光根本照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在重物倒地的声音响起时青峰已经不假思索地拿起走廊上的铁质垃圾桶用尽全力地砸了出去。
玻璃破碎时发出的巨大声响让灰崎抬头看了眼大门。
而此时映入青峰眼前的一幕，便是灰崎正用脚踩在黄濑那张比谁都好看的脸上。令他心里的怒火一下子不知道被什么点着，瞬间以燎原之势燃烧了起来。
“灰崎祥吾，你他妈的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灰崎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他双手握住棒球棍然后高高地举起继续带着笑意地说道，“正如你所见啊。”
棒球棍快速划起弧度的破空声后便是“砰”的一声闷响。
青峰大辉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心脏猛然一缩自己就好像要随着黄濑前额流出的血液一并死去。“你他妈的。”一拳打得灰崎摔到地上，青峰却毫不觉得解气，现在的他只恨不得直接杀了灰崎了事。而灰崎再怎么能打也确实不是青峰的对手，几招内便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解决了灰崎，青峰立马冲到黄濑面前，却发现对方早已昏迷过去了。而一向精致好看的侧脸已经青肿一片，前额止不住的血看的人触目惊心。
灰崎祥吾这他妈的简直是想要闹出人命。
掏出手机，拨打了救护热线对方却一直处在忙线，这时的青峰已经彻底地急红了眼。打横抱起黄濑，青峰立马往校门外冲去。好在并不是很晚，所以出租车很快就拦到了，而直到看着黄濑被送进手术室后青峰这才想起来要联系黄濑的家属。
此时的他脑子里其实一片杂乱，待他掏出手机来回翻了半天的通讯录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黄濑家人的电话。
握住手机的手愈发地收紧，直到手机屏幕再次陷入黑屏后青峰终于默然地将头埋入双臂间，死死地盯着地面半天后忍不住地红了眼眶。
而这一次他也终于看清了自己对黄濑凉太究竟抱有着什么样的难以启齿的情感。
10
醒来时，入目的是医院那熟悉的白色墙壁，全身上下叫嚣般的疼痛令黄濑紧皱起眉头。
“我这是怎么了？”刚一开口，黄濑就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然后喉咙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
“您醒了啊，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听到护士甜美的声音后，黄濑总感觉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下意识地抬起自己输着药水的手在看到上面那布满了皱纹的皮肤后，黄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极灿烂地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嘴角却弯起很大的弧度，而眼睛也随之眯成月牙形，上挑好看的眼角处便皱起了深深的鱼尾纹。将手渐渐地放了下来，正好地遮住了他的眼睛，也一并遮住了他眼底的悲哀。
“我没事，你可以先出去了。”
见黄濑依旧没有把手拿下来，护士有些担心地说：“真的没事吗？那您注意一点如果有事就按床头的呼叫按钮。对了，您的手请不要太大幅度的动，若导致针头错位可就麻烦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黄濑才忍不住地用牙齿咬住下唇，强撑着的哭声终于一点点地从嘴里满溢出来。而那只一直遮着眼睛的手背早已是湿了大块。
果然都是梦啊，发生过的那一切。
而那逆转的齿轮终于“咔嚓咔嚓”地恢复了正常。
黄濑醒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青峰大辉的葬礼，葬礼是五月帮忙操办的。而说起五月，黄濑总是觉得欠她太多了，在他和青峰最早在一起的时候，帮忙打掩护的都是五月。到后来每次吵架的时候若不是有五月劝架，他们俩也不知道会不会走到今日。就连现在，最后一程都要让她帮忙。
最先映入眼前的是对方已经红肿了的眼，以及多日没睡好后而导致的浓浓的黑眼圈。
“凉太你终于醒了，如果你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完这句话，眼泪已经落下了，女人的眼泪总是如水龙头说开就开。抓住黄濑的手感觉到实感，五月的心总算安了下来，在得知黄濑因为青峰去世的原因而恍惚地摔下楼梯，她吓地连忙从外地赶回了东京。两人都是她久到已经看做是亲人的朋友了，她比谁都清楚青峰对黄濑而言的重要性，所以生怕黄濑也就这样随青峰去了。
“好了，不哭了，我这不是醒了。”虽然说出了这句话，但是才一开口黄濑就也忍不住的“唔”的一声哭了出来。换来的是五月更紧的拥抱。
而两人这纯友谊的安慰拥抱也成了黄濑记忆中最后的温暖。
送了青峰大辉最后一程后的次日早，黄濑抱着青峰大辉的照片，面带微笑的。
与世长辞。
11
感觉有谁握住了自己的手，是自己熟悉的温度。
刺眼的白光在睁眼时令他下意识地想抬手遮挡住，而握住自己手的人因为自己这个动作便立马反射般地坐得直挺。“凉太你终于醒了，怎么样，有好点了吗？”是自己死也忘不了的声音。眼睛看向那个询问自己的人，在看到少年焦急的脸时，黄濑一下子便懵了。下意识了摸上对方的脸，手腹传来具有温度的实感让他确认了这并不是做梦。
而眼泪也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用力扯过青峰一把抱住后，黄濑嘴里便一直喊着青峰的名字，深情地令青峰猛然一惊然后几欲红了眼眶。
“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因为太久没有说话的声音沙哑异常，却仍带着哭腔不停地喊着。
“恩，我在。”
“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双手愈发抱紧，生怕自己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就会发现这只是自己的美梦一场。
“恩，我在。”
“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小青峰。”
如果再不觉得对方对自己也一定有特殊的情感，那青峰就真的算是大白痴了。
“凉太，别喊了，我在这里。”
一直都在这里。
12
我们一生会做那么多那么多的梦。
然后我们却不知道，梦境本就是真实存在的东西。
而只要你想，那么它终有实现的那一日。
END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时间爱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