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医香》野子

3、童言无忌？

　　夫妻两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打醒来后连翘便有些不太正常，没想到竟然是做了一个如此可怕的梦。

　　“夫君，我好像听说过，长公主的确有个小儿子得了重病，这事连翘可是压根不知晓的，难道真是公公托梦示警？”

　　姜氏顿时有些慌了，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小孩子家家哪里会撒这样的谎，更何况连翘打小就被教得极好，从不信口雌黄。

　　“先别急，还是让我去见见大舅哥再说吧，兴许根本就是旁的事呢？”李世隆安慰着妻儿：“那可是大舅哥，哪有不见的理，你先带孩子去睡吧，若真被连翘言中的话，大不了我找个理由推了便是。”

　　姜氏一听，心也安了下来，夫君的做法即顾全了自己娘家人的脸面，又能够避免女儿梦境中的祸端，再好不过。

　　“爹爹，连翘睡不着，连翘要跟您一起去见舅舅！”李芸却是直接粘上了父亲，撒娇着根本不讲理，非得要跟着一起去书房。

　　她太清楚父亲的性格了，心善重情义不说，面子还特薄，就算自己明明已经以梦示警，但一准架不住舅舅那种人的软磨硬泡，最后也不会真把示警当成一回事而答应舅舅。

　　李世隆本觉得带孩子去不便，可女儿死活赖着要去，最后没有办法，只得索性让妻子带着一并前去书房见见客。

　　书房内，李芸一眼便看到了如今还只是官居从四品江安知府的大舅舅姜怀仁，一时间心绪无法控制的剧烈起伏。

　　如果舅舅不至于那般自私自利，她们一家也不会遭受灭顶之灾，自己也不至于寄人篱下委曲求全。

　　所以，自打外祖母去世之后，她再也没有登过舅舅家的门，哪怕当时舅舅已经高居首辅，位列人臣。

　　“大哥，您怎么这么晚还亲自来一趟？有什么事让人带个信不就行了？”照面过后，姜氏边问边拉着一直没有吱声的李芸给自己兄长见礼。

　　李芸终是收回些了思绪，干巴巴的叫了声舅舅，而后站在一旁冷冷看着，不再多言。

　　看到妹妹跟外甥女也一起跟着来了，姜怀仁倒也没在意，心里想着事，更是没有注意到李芸见到他时与平日大有不同。

　　随手拿了个装着好些个银锞子的荷巴递给李芸，说是太急，也没顾得上给孩子准备礼物，让连翘自个买些喜欢的零嘴吃。

　　“大哥太破费了，别总这般宠着这丫头。”

　　李世隆见女儿神色并无半点的欢喜，连个谢谢都没说，心里估计着这孩子怕还记着先前那个梦，所以出面表示谢意，缓和一下气氛。

　　“舅舅今日来是不是要找我爹爹进京给长公主的小儿子治病呀？”

　　没等姜怀仁出声，李芸却是板着脸，直接开口便问了起来。

　　姜怀仁不由得一愣，哪里想到自己还不曾表明来意，却是冷不丁的被不过八岁大的外甥女一语言中。

　　“连翘，这话是谁告诉你的呀？”他边问边朝自个妹妹妹夫看去，心中惊讶不已。

　　“请舅舅先回答连翘的问题。”抢在父母亲吱声圆场前，李芸不依不饶，直接逼问着答案。

　　反正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孩子，童言无忌！

　　“连翘……”姜氏伸手想去拉孩子，不让孩子在舅舅面前太过无礼。

　　姜怀仁倒也没有不悦，反倒是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咱们连翘当真是越来越鬼灵精怪了，你怎么知道舅舅是来找你爹爹进京给长公主的小儿子治病的呀？”

　　边说边朝外甥女招了招手，这会才发现些异常，往日他一来十分粘人的小家伙，此刻却是跟他保持着一种明显的疏离感。

　　听到这话，李世隆夫妇却是面色大变，没想到自个女儿所做之梦竟然已经开始灵验。

　　李芸在得到姜怀仁承认之后，依然不急着回答，而是进一步由着性子反问道：“那舅舅可知道，长公主的小儿子是得了不治之症，连皇宫里的太医们都没办法医治？”

　　这一下，姜怀仁的面色终于变了，清了清嗓子说道：“连翘，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而且，宫里那些太医的医术未必有你爹爹厉害，他们治不了的病兴许根本就难不倒你爹爹呢？”

　　说罢，姜怀仁也不再追问孩子，转头看向李世隆道：“原来妹夫早就知道这事了，难不曾之前公主府派人来找过妹夫？”

　　“大哥误会了，公主府怎么可能会派人来这种小地方找我，这事我完全不知道。”李世隆连忙解释道：“就在大哥来前，连翘这丫头做了个噩梦，一醒来便吓得不行，直说让我不要跟舅舅去京城去给长公主的小儿子治病，因为她梦到长公主的小儿子死了，最后我还因此被长公主给砍了头。”

　　“是呀，这孩子还说，梦里头是她爷爷亲口告诉她的，说长公主的小儿子得了不治之症，根本就治不好。所以一醒来便吓得直嚷嚷。”

　　姜氏也跟着说道：“开始我们也没当真，却不曾想大哥这会竟然真来了，还当真是为了此事。连翘从前连长公主都没听说过，但她说的一切竟然跟现实里头八九不离十。”

　　“大哥，您看这事还是算了吧，太医都没有办法治好的病，世隆又怎么可能治得好？”

　　“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连翘这丫头做了场梦。”

　　姜怀仁听完后倒是不由得笑了起来，并不在意地说道：“妹妹、妹夫，你们想多了，不过是一个梦罢了，哪里能够当真呢？依我看十有八九是平日里这丫头不知打哪里玩时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什么，她年纪小偶尔做梦梦到一些相关联的东西，也就不足为奇了。”

　　“再说，长公主的小儿子最后就算真不治而亡，长公主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滥杀治病的大夫！更何况到时我会跟着一起去公主府，有我在，哪里可能让妹夫出什么事呢？
　　”
　　“那万一连翘做的梦是真的怎么办？”

　　李芸直接打断了姜怀仁压根没有任何资本的保证，扁着嘴极为不高兴地当场反问话：“万一长公主的小儿子正好在爹爹诊治时死了，长公主一怒之下牵连到我爹爹，舅舅拿什么保证我爹爹的性命？”

　　李芸这通话何止是童言无忌？

　　整个屋子的人都怔住了，谁都不曾想到过一个八岁的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逻辑清晰无法反驳的话来。

　　“连翘……”

　　姜怀仁颇为尴尬，但很快露出了几分笑意，满是和气地说道：“舅舅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担心你爹爹本也无可厚非。不过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舅舅若是连你父亲的安危都没法保证的话又怎么可能找他去呢？”

　　同时，他更是看向妹妹与妹夫，一并说道：“再说，长公主求请天下名医求治小公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长公主向来为皇室最佳之表率，又怎么可能做出那种随意草菅人命之事来？”

　　姜氏没有吱声，神色间有些为难，反倒是李世隆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附和了一声：“大哥说得也……”

　　“父亲不能去！”

　　没等李世隆的话说完，李芸却是直接一把上前抱住，十分不满地反问道：“难道父亲不相信连翘的话，不相信爷爷托梦显灵吗？你若真跟着去的话，万一出了事，今后娘怎么办？连翘怎么办？李家又怎么办？”

　　“这……”李世隆没料到女儿竟然直接道出了这么多东西来，当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倒是姜氏，意外女儿反应的同时心中却是默默认可。

　　她拉了拉自己的夫君，当着自己兄长的面说道：“世隆，也不怪连翘这般紧张担心，这种事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更何况这孩子的梦境实际上已经应证了多半了。”

　　姜氏性子是极好，但也分得出轻重，兄长的情面是重要，可再如何也不及自己夫君的性命重要。

　　所以这个时候，姜氏也不再让孩子跟夫君出面，而是自个好声与兄长说道：“大哥，您看这事实在是不巧，若是连翘没做那个梦也就罢了，可既然知道有这么一桩，再让世隆跟您去京城的话，我实在是不放心。”

　　“万一世隆真因此而出了什么事，我也没脸再在这世间活下去。日后大哥有其他的事情，我跟世隆必定全力而为，但这一次大哥另寻其他人进京可好？”

　　姜氏的话说得很是客气，不过姜怀仁当下便把脸拉了下来，觉得妹妹不应该只顾着自己，而不替他这个兄长考虑考虑。

　　“阿玲，你也知道大哥不是那种胡来之人，若真有什么危险的话肯定是不会跑这一趟。再说，大哥也是为了你们好，妹夫医术没几人可比，若是此次能够医治好长公主的小公子，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限，名动天下！”

　　姜怀仁苦口婆心地劝说道：“这可是一条通天大道，妹夫出人头地，李家光宗耀祖的好事，根本没你们想的那般复杂。大哥可是你们最亲的人，自是最盼着你们好的，又怎么可能害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