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脱衣为哪般》尽千

61、终篇-花好月圆

　　川蜀之地，入夏后空气里更是潮湿窒闷。蜀定山位于川蜀的东南面，这山听说当年川蜀大军入蜀时，用来临时暂歇的地方，所以每隔一段山路，就会看到小小的驿站，一阶一阶行将而去。山间阴凉，景色秀丽，竟又同蜀地不大一样，气候宜人，满山成林为风，绿意飒爽，亦是一处风水宝地。

　　然，也不知这地方是怎么“得罪了”远在宜琅城里的皇帝，年前竟将整个蜀定山封了山，浩浩荡荡的官兵带着能工巧匠进驻了山里，重新铺路修建，又将朝北的山坡劈成了陡崖，至此，蜀定山就只有一条道儿可上下山了。后，听人说是因为皇帝做了场大梦，说蜀定山可以上达天庭，所以要在这座山里修庙，修那天宫里的琼楼玉宇，也有人寓意猜测着皇帝是打算将陵墓修到这里来。

　　只是，众人并无根据，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再说蜀地也并不适合修建陵寝。想是皇上近几年要寻访蜀地，才特意先差人建了座驿馆行宫吧！

　　这之后，宜琅宫中果真遣了人来，蜀地一时半会儿热闹不已。许多散居在川蜀的山民猎户，总想在众多士兵的围守下，进那山里去瞧瞧。

　　再是大半年，蜀定山中隐隐约约起了一座规模宏大，如同那海市蜃楼一样的殿宇。因为看不清那楼宇的真实面目，就好似凭空出现般的，又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数月后的一日夜间，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就见大批大批的黑影秘密上了山，夜雨滂沱的黑夜下，那些暗色的铠甲，以及所有的身影都带着非人亦鬼的面具，让整个山顿时弥漫上了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息，此后，竟不再见任何人影，这一度传为蜀定山的一桩奇闻。

　　至此后，百姓纷纷传出蜀定山镇压着一个魔物，原那楼宇是用来镇压这魔物的利器。为此皇上还派了一众法华寺和清临寺的僧侣，环着那座楼宇，修了寺庙。于是，原本一座普普通通的山，不久后传成了外人必须止步于前的禁地！

　　谁也不知，这山上风景如画，丹青笔墨怕也画不出这样的景色，四处鸟语花香，让人有种置身于仙境的感觉。

　　这山林风间，宫宇楼头，只为囚困住一人，他便是被皇上付天玄秘送入蜀的同胞兄长：付夜。这些原就是宜琅如今最大的秘密，哪里可以向外人道出真相，制造种种迷雾，为的还是让人打消各种好奇的寻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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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暮鼓晨钟又起，掩去一切的繁华，那袭白衣胜雪的男子，手握一串禅香檀丝的佛珠，一颗一颗慢慢捻在手中，临风立在楼头，目之所及是沧茫茫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更多的却是无边的遐思。

　　付夜心想，付天玄终未将自己赐死，或许仍念及了一点点亲情。再是将自己遣入山高水远的蜀地，断了其他人的一切妄念。他一方面需要坐稳江山，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知悉了蒋敬已死这件事，所以才会放过自己。

　　不得不感叹付天玄的智谋和狠戾，不仅把自己送到了难于上青天的川蜀之界，又把蒋延困到了碧城的沁莲山庄去。无疑，他付天玄还真是贪心，江山他固然要，人心他若要不到，也不惜困住，哪怕是一辈子，又怎样？

　　付夜想到这里，回忆起那夜付天玄说的话，“哥，朕向来贪心，也有贪心的资格。你看，朕都能救下自缢去死的蒋延，所以一切还有转机。当然，朕也不担心将来会不会有人拿你来威胁朕的天下，毕竟我们是亲兄弟。朕送你一个去处，你既能好好活着，也不会受人所扰，不如就带发修佛去吧！怎样？”

　　一段话，说到最后，这个亲弟弟依然是不给自己活路的，带发修佛？这同让人去死又有什么区别？好在当时随着付天玄的话讲完，还附带着丢给了自己那枚蒋敬的剑穗，“哥，这是蒋延托朕给你的东西，让你今后有个念想。”付天玄有所不知，当时在见了那剑穗，直让人泪如雨下，哽噎不出，连谢恩都没有。原来蒋敬根本就没死，只是皇上不知道罢了。

　　那枚剑穗，付夜想到这，又从怀里拿了出来，珍惜的握在手里，眼眶湿润，感慨万千，蒋敬他，最后终是跋山涉水而来。

　　付夜目中感激般的含着笑意，脑海里再次回忆起当年的那些事。那是在沧云的时候，营帐篝火旁，两人曾背靠着背，看着深蓝的苍穹，喝着烈酒，谈天说地。

　　“子敬啊，为什么要给士兵们做这样的剑穗呢？居然还挂了枚写有各自名字的小小木牌，真实稀奇。”

　　“阿夜，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一瞬，很多士兵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这剑穗啊，好让我知道他们是谁，也让死去的士兵不要成为孤魂野鬼，至少他们曾经存在过。”

　　“喏，这是我的。”蒋敬拿出了自己那枚。

　　“唉，你可别把这东西给我，太不吉利了！”说时付夜回身搂着对方的腰，不舍担忧道。

　　“阿夜啊，这也能算做是报平安的信儿，若是我将来托人给你，不就是告诉你，我还活着好好的嘛！你怎么这么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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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公子，起风了，看来又要下大雨了，快些进屋吧！”一小僧急急忙忙抱着一袭披风，朝着付夜跑来，偷眼去看那俊逸清朗的男子，这么好看温柔的人，为何要出家啊！所以私底下，小僧仍喜欢喊对方为公子。再想对方肯定是被人逼的，真是造孽，难怪师父让自己来看看他，这不，又站在楼上发呆了。

　　付夜拿过小僧手里的披风，淡淡笑了下，才入了屋，穿堂风迂迂回回，长衫白衣和着风，一时已经猎猎作响，整个蜀定山好似摇曳在海上，身后传来隆隆声响，电光忽然乍亮的天宇，大雨狂做不止。

　　付夜入了屋，小僧便自顾退了出去。见那小僧走了，付夜轻轻转动了下书柜最后一格上的那只观音宝瓶。书柜后面就出现了扇能容一人出入的小小暗门，付夜一转身消失在屋内。

　　那小门内是一条通道，黑漆漆的看不到东西，只见通道的尽头，亮着一盏烛火，走近后，是一扇未锁的门，门内有饭菜汤羹，好像是有人专门做了午膳，等他的样子。

　　“又哭过了？”那人声音有点儿沉，听着却是宠溺。

　　“没有，只是感慨诸多。”付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自从同蒋敬重逢后，人愈发的容易莫名感动，总觉这一切的不真实！

　　“难得做了点你爱吃的，手艺不佳。”对方道。

　　“子敬啊，我这修佛，可真是修的一点也不诚心。”付夜自语。

　　“你的诚心用在我身上就行，佛祖可保护不了你，对不对？”蒋敬将人拉上了榻，小桌上几样菜，都是山里的野味。

　　“怎么？不想吃？”蒋敬看着付夜兴趣平平的样子。

　　“子敬，如今你我也算可以相守，那寺中的方丈和僧人大多不管我，也未知我真实的身份。我也根本不知道皇上是怎么交代的。一开始还是有点担忧，不想你竟做了这番手脚，如今虽我们安全，只是蒋延他……”付夜深感这份得来的团聚太过梦幻了，又想着蒋延那边的困境，会怎样呢？

　　“喏，刚收到的信，我都以为收不到呢！路上怕是走了几个月了吧！算起来，此时的碧城已经入冬了呢！”蒋敬无奈，心疼着搂上付夜的腰，夹了一筷子嫩嫩的野竹笋送到了他嘴中。

　　付夜忙将信打开来看，一时惊喜，一时担忧，一时疑惑，一时又是感叹。原来，薛御当时被人救了，这样的话，和蒋延正好都在碧城，算是万好的事了。

　　“好吃吗？”蒋敬可一点儿都不担心蒋延的事儿，早知道了他活的很好，听说皇帝仅仅在沁莲山庄待了半月就走了。余下的日子，且不是更逍遥？

　　“唔，就不会被发现？”付夜嚼着脆脆的嫩笋，不放心的问道。

　　蒋敬猛的拽过那信，“你呀，就爱瞎操心，看看，这人都瘦成什么样儿了。”

　　回头，付夜认认真真的看着蒋敬的面孔，对方左边眉角附近新添了一条刀痕，斜飞入鬓，让整张脸看起来多了点霸气，更觉粗犷，忽的就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蒋敬疑惑。

　　“这条刀疤是那会儿留下的吧，倒是有点匪气了。”付夜笑着伸手去摸。

　　蒋敬弯了眉眼笑道，“我啊，这大将军反成了占山为王的土匪，你呢？也成了一介荤腥不忌的花和尚，我可真要谢谢皇上没剃了你这一头的发。”说时，蒋敬的手已兜进了付夜的衣襟，一将把人按倒在榻上。

　　“土匪配花和尚，也挺好。”蒋敬自语，说时吻已密实的布了上去。

　　“啊……唔……嗯……，子，子敬，我，我还，没吃饭。”

　　“晚了，让我先吃了你，再说。”

　　屋外风雨雷电，山林绿意盎然于阴沉的天际下，屋内却是春色撩人，白衣长衫散了一地，人影双双叠叠，缠缠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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