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新凉》七七九九

42、失策3

　　一桌一琴，三面环水扬白纱。
　　在这个很有情调的水中亭里的森凉却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致。
　　他甚至有点恶心。
　　指尖轻拨琴弦，而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刚刚发生的事：云埙懿旁边的那个阴险的中年人就那样用手指夹起食灵育荆种，毫无预兆地塞进云苏无的后xue——云苏无徒然瞪圆的双目看向自己时包含的各种情绪与那硬生生咽下肚的闷哼，让森凉忍不住想扇自己几巴掌。
　　“乖堂侄，看来你还认得他。” 云埙懿得意地冲森凉扬了扬下巴，“刚刚给你塞进的可是我损耗了三支暗队才寻来的食灵育荆种——当然，不要恨我，这可是司长老替你选的——对吧？司长老。”
　　不阴 不 阳的语调每说一字就让云苏无的心下沉一分，他忍着后# bei(四声）迫sai入yi(四声）物的强烈chi(三声）ru(三声）感看向森凉，森凉也正看着他，眼底一片隐忍，带着某种决绝。
　　嗯，好的。既然是他所选，那我便接受。
　　云苏无好似放弃了，重新闭上眼，垂下了脑袋。与此同时，森凉也被那两人请出了小屋。
　　现在，这算是软禁吧。不能放他走，但又不能把他怎么样——黑封出，伤谷里长老皆知，若被伤谷发觉如此器重的司长老一去不回了，这后果要处理才妥当？还是硬抗到底？相当棘手，不如软禁。
　　比起软禁到何时，森凉更想知道的是那个中年人的身份，他所扮演的角色对于云埙懿来说又是什么？军师？某种依仗？还是说，牵线人——云埙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控制了呢？
　　是时候，让夏寻守出现吧。
　　“小藤，有没有办法避开监视我的人？”森凉在脑海中与森小藤交流。“我需要一个假象，代替我呆在这里。”
　　“嗯——我可以替代你，不过我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试一试。我有瞬移轴卷。”
　　“你到北边柱子，那是监视死角。”
　　森凉起身缓缓走到北边柱子，假装凭栏远眺，悄悄si开轴卷——就在那一瞬间，森小藤现身，以森凉的模样回到琴边，捧起一本书装模作样看了起来——让一棵一米多高的树去弹琴，只知道吃和睡的森小藤怎么可能做得到。

　　“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是一个未知底细的敌人地盘上，盲目使用瞬移是一件暴露自己方位的愚蠢的事，哪怕圣级的强者也无法做到完全抹去瞬移产生的空间波动——更不用说你的空间轴。”
　　“唉——”森凉头痛不已。既要瞬间消失，又不能让人知道位置，除非——
　　“除非，像小苏无那样连续瞬移。”啪的一下，桌子上出现一摞轴卷。“至于怎么撕，si多少，估计你比我有经验多啦。”
　　何虓这厮，变相损他没灵力逃命靠撕，森凉自嘲地笑了笑。
　　一口气不停地si了七个轴卷后，森凉如愿地感知到原本暗中待命的高手飞快地往他出现过的地方移动——何虓果然见多识广，心思缜密，给他的轴卷是不等距的空间瞬移，有的上千米，有的仅十米，并且每一张轴卷都和一个小一个尺寸的一米瞬移卷叠在一起，一si便能一个瞬移完第二个接着瞬移一米，造成两人成双出现的空间波动错觉。
　　现在，云埙懿接到的通报便是七对入侵者，距离不等但几乎同时出现，府内人手紧缺请派增援。
　　“怎么可能？”云埙懿拍案而起，相比之下那中年人淡定多了，只见他走到帘布前，伸手一甩，整个帘布移到了一边，露出后面所有隐藏的东西——除了吊着的云苏无，还有一个堪堪够放两把椅子的铁笼，每一根精钢上都杂乱无章地贴着封灵咒，笼内的地上也是。
　　关在笼子里的正是云流辞和天泺扬，这两人被绳索牢牢绑在椅子上。
　　看着云流辞冲自己打招呼一般笑了笑，中年人怒极反笑。
　　“好，好一个云宗主，下得一手好棋！”
　　“哪里哪里，哪比得上您呐，把我这蠢蠢的堂弟当成棋子儿下。”云流辞嬉皮笑脸地回敬，云埙懿的脸瞬间挂不住了。
　　“你——”他刚想反击，却被近距离的几处轰鸣打断。如此近距离的爆裂给云埙懿带来了强烈的不安，他侧过脸与中年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掠了出去。
　　不过也就那么数息时间，中年人又掠了进来，看了看依旧如初的屋内，关上了窗，结上一层薄薄的霜——不是为了加固，而是为了在别人破窗而入的瞬间他能有感知。
　　老狐狸啊，出门不忘上霜，连屋顶也没放过——幸好我已经进来了。
　　寻守没有急着现身，而是继续紧贴着苏无，隐匿在他的身后——果然，那中年人再次破门而入，扫视了一眼，与云流辞来了个对视，云流辞继续用打招呼的微笑伺候他，而天泺扬则是一贯冷漠地看着地面。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中年人用精神力扫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异样，便再次出去了。
　　寻守继续隐匿，直到他那股锁定中年人的精神力确定此人确实越走越远不回头了，才吁了口气——幸好自己属于多虑型的，不然第一个回合就被戳穿了。
　　“天落他哥，放下来合适吗？”寻守转过脸问天泺扬，他曾听天落说过，单张符纸撕了没事，但成阵的符纸得按破阵顺序撕，不然符阵自爆，不死也残废。
　　“能，只割断绳索，不要破符。”天泺扬和云流辞满脸急切——他们是故意自投罗网，本想至少能让无儿回去，哪知……
　　看来天门也该清理门户了。
　　苏无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闭着眼垂着头，直到绳索割断倒入寻守的怀里，他才微微抽搐了一下。
　　“痛么？”寻守将他贴墙放下，好让他坐稳，接着又脱下外衣将他团团包住。
　　苏无摇了摇头，依旧闭着眼不说话。
　　得想办法快点解开这阵。寻守用迹动检查苏无的身体后大惊，长时间禁锢灵力使得苏无体内灵力只进不出，早已饱和，筋脉肌理隐隐有撑裂的趋势。
　　幸好有幻幻。寻守觉得自己的选择无比正确。
　　幻幻，全名无形幻兽，出自大陆西边的亡灵盆地，是惜地里常年供奉的圣级魔族。无形幻兽其实并非无形，它们到了衰老的时候便会自爆肉身，圣元携带传承退回幼期随着自爆飞出，落到哪儿便化成它所触碰到的第一个生物的形态——而且是由内而外的一致，然后便静静等待落入他物之腹的机会——或是被当成食物吃下肚，或是像这次这样硬塞进生物体内——只有这样，它们才能吸取足够养分和灵力重塑肉身。
　　看来这个幻兽圣元弹出去后落在了食灵育荆种边吧，所以幻化成了食灵育荆种，搞不好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好几百年了。这也就是它们被绘成图腾受人供奉的原因——本来幻兽数量就少，这少之又少的幻兽中的绝大多数还处在等待入腹或寄生在某物内塑肉身的阶段，自然相当罕见。
　　这也是自然法则使然——如果圣级魔族随随便便就能养成，让大陆上如此之多的他族如何生存？
　　可惜了，寻守微微摇了摇头，神级的森小藤我四处搜刮魔核养了它七八年还是个奶娃娃，作为大陆顶尖的魔族圣级无形幻兽更是难以养大了吧——遇到云苏无，也算是它的运气。
　　“少年，少年？”寻守的思绪被天泺扬唤回。“可就只有你一人？”
　　……我说只有我一人这话你信么？寻守冲天翻了个白眼，反正我是不信的。“确实只有我一人前来，并且不是受云、天两家所托。”他是被黑封召唤来的——不过即使没有黑封，他也会想别的办法混进来。“不过，你们应该还有后招吧。”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云流辞笑了，天泺扬也笑了。
　　寻守顶着一头黑线继续努力与苏无腹内的幻兽沟通，让它们尽快吸收灵力，不然只进不出的灵力很快就要 撑爆云苏无的筋脉。
　　突然，寻守也笑了，他感受到了与他一样的瞬移手段出现在这座约有两万多平方米的府邸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