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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坦诚相见 ...

  •   天策府的白云间被派去雁门关的时候,他的上司忠武将军冷天锋把他叫去嘱咐了一番,诸如到了客军地盘要一切谨慎行事,要跟人打好关系,听人家统领的话,别丢了天策府的脸等等等等,以及最后补充的一句:“喏,人家的军师呢,跟咱们府里的军师性格不一样,你要小心,小心啊。”
      白云间自然是满口答应。
      天策府的军师朱剑秋,人家是“天下三智终逊一秋”的智者,平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言出必践,令下必行。白云间身为一个小小伍长,自然是对军师五体投地敬服的。
      白云间还在心里总结出一句话:天下乌鸦一般黑,天下军师一般靠谱。
      ……所以,到了雁门关玄甲苍云的地盘时,遇上了有疑问的事,白云间伍长便诚心诚意地请教了人家的军师风夜北。

      其实说这个“有疑问的事”,也不能算什么大事,就是被安排接待白云间的那位苍云军校尉黄河远是个寡言严肃的人,白云间性格挺开朗的,碰上了黄河远简直有点儿郁闷。
      每次白云间说上几句话,黄河远才回答一句,还是极为简洁的一两个字。
      白云间:“雁门关还真是冷啊,我都快要冻成狗了。”
      黄河远不说话,只略略勾了一勾嘴角当作笑了笑。
      白云间:“我打小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而且还是第一次看到长城,太雄伟了。”
      黄河远还是不说话,只点点头。
      白云间:“哎,黄兄,这样冰天雪地你们还得每天巡守,不觉得冷吗?”
      黄河远:“不冷。”
      ……
      就算爱说话如白云间,遇着了黄河远也觉得辞穷。
      但白云间不讨厌黄河远,而且还相当佩服。
      首先,黄河远武功高。白云间跟他切磋过,结果……嗯,不说了,反正白云间没赢。
      其实,黄河远有耐心。人不爱说话是一回事,但安排他接待白云间,事事都安排得妥当,白云间想得到了,他都想到了,白云间没想到的,黄河远也想到了。
      还有,黄河远他……帅啊!白云间第一眼看到黄河远的时候就满脑子“尼玛这哥们好帅”的感叹。当时黄河远出营迎他,一骑黑马,高大俊朗,玄甲白翎,就连鞍边陌刀和铁盾都似乎在闪着帅的光芒。
      白云间谨记得来时冷将军的交代,要跟人打好关系。这关系要怎么打呢?在天策府时,跟兄弟们吃吃喝喝一顿,酒高了自然无话不谈,交情就好了,但雁门关这地方天寒地冻,引用一句以后天策府驻玄甲苍云特别代表李无衣会跟他爹说的话——“只有野菜和粗粮吃,想吃肉还得自己去打”——就别提什么吃喝了。
      要多交流交流吧,这言语交流就别提了,黄河远是真不爱说话。
      要说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过,交情自然就铁了,但是这一阵子与奚人的战事比较少,飞羽营申屠远和破阵营王不空两位将军的队伍镇在前线便绰绰有余,先锋营还没安排上去,只负责日常巡逻之类事务,白云间想跟黄河远同生共死一下也暂时没啥机会。
      于是白云间有点儿烦恼。
      这一天黄河远又当值,带着人巡逻去了,临出发时还记得把昨天猎的一头狍子的腿给烤好了塞给白云间,让他自己在苍云营地里逛逛。
      这一逛,就碰到了苍云的军师风夜北。
      风夜北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笑眯眯地跟白云间打招呼:“白伍长,来到咱们这地方好几天了,可还习惯?”
      白云间赶紧回答:“还好,没什么不习惯的。”
      风夜北说:“雁门关苦寒之地,地处边关,环境物资什么的都没法跟东都相比,白伍长可别介意。”
      白云间道:“都是军伍之人,自不敢避苦。何况我来的这几天,黄校尉也很照顾我。”
      风夜北想了一想:“哦,是黄河远吧,那小子胆大心细,打起仗来是一把好手,考虑事情也周到,就是性格沉闷了些。”
      听风夜北这么一说,白云间就忍不住吐槽了:“是啊,黄校尉人很好,就是太不爱说话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打交道,其实我是很想跟他做铁哥们的,可他不声不响的,我都不知道他心里想啥,会不会嫌我烦呢。”
      “这样啊……”风夜北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下巴,盯着白云间看了几眼,“白伍长,是这样的,东都那边的风俗跟咱们这边相当的不同,在中原繁华之地人心是比较细腻,但是我们这边关之地风俗比较粗犷直接,你想要跟人交心当铁哥们,跟他坦诚相对就好了。”
      白云间听得一愣一愣:“坦诚相对,怎么坦诚?”
      风夜北脸上闪着睿智的光辉,向白云间勾了勾手指头,白云间满怀崇敬之情凑近过去,侧耳听风军师亲授机宜。

      黄河远回到营地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风雪却愈发猛烈,他一脚冰一脚雪地回到自己营帐,想着刚才路过白云间住的营帐外时看到黑灯瞎火的,估计那小子已经睡下了,也就不去打扰他了,天太冷,自己也早点上床睡觉吧……
      黄河远连灯也不点,熟门熟路把刀盾搁了,脱去靴子,卸掉身上玄甲放在床边,伸手去掀被子——
      等下!被子?!几时是铺开的?自己晨起时明明叠好的!
      黄河远心中一凛,一声低喝:“谁!”一面伸手抓住陌刀刀柄。
      “黄兄,是我啊。”
      是白云间的声音。
      黄河远诧异地慢慢松开抓着刀柄的手:“你怎么在这里?”转身打火折子点灯。
      白云间十分抱歉:“我不是想吓你的,只是你们风军师建议我跟你坦诚相对,所以我来等你,可是坦诚了真的很冷……我没办法就先盖一下你的被子了。”
      黄河远心里想着“坦诚相对是什么鬼?”一面擎着灯转过头来,一眼看去,差点把灯扔了。
      白云间刚从被子钻出来,还真是……坦诚,连里衣下裈都没穿,灯光下一身练家子结实匀称的赤/裸肌肉闪着光泽。
      黄河远猛的扭开头,眼角余光才看到人家的衣甲还叠得整整齐齐也放在一边。
      “你……”
      “风军师跟我说……说……啊嚏!”
      白云间心里哀嚎一声在这鬼地方跟人坦诚相对要坦诚出病的啊啊!好冷……
      黄河远赶紧把灯往床边案头一放转身拉起被子把冻得瑟瑟发抖的东都狼给捂住了,罕见的迸出一句完整的话:“脱这么光你还钻出被子也不怕把你的皮冻掉!”
      白云间把头也往被子里缩了缩:“是啊好冷,不过风军师说……”
      “风军师他忽悠你的!”
      白云间狐疑地看着黄河远:“不会吧,军师是最靠谱的,怎么会忽悠人,我们军师从来都不——”
      黄河远黑着脸:“我们军师会。”
      白云间觉得三观有点崩塌:“那意思是说,他教我的找你脱光了坦诚相对其实没用?”
      “……”
      黄河远脑补了一下风夜北今天忽悠面前这只东都小狼时的奸笑面孔,简直无语。
      “那……黄兄,”白云间重整了半天三观后,回到现实,“你衣服也脱得差不多了,你不冷吗?”
      听到这句话,黄河远才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也仅穿件单薄的里衣,冷得皮肤都刺痛了。
      “啊嚏!”
      白云间急忙探出手来一把将黄河远拽上床,拉过被子把他也盖上:“就说嘛,你怎么会不冷?当心别冻病了。”
      被子底下白云间已经躺了半天,暖和得很,黄河远挨着白云间温暖的身躯,一动也不敢动,思潮起伏。
      白云间伸手往床外捞了捞,衣服放得远了点,而且手一伸出去冷得不行,嗖一下又缩回来了,喃喃地说:“黄兄,咱们将就着挤一晚上吧,这么冷我也不想回我营帐去了,不然又得灌一肚皮冷风……成不成?”
      好半天,黄河远吐出一个字:“成。”
      白云间很高兴,大大咧咧地又往黄河远身边挤了挤,把被子裹紧了,很快毫无心事地睡着过去。
      黄河远慢慢地抬起头,怕惊醒白云间,把灯吹熄了,再慢慢躺回去。
      白云间贴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暖和得跟火炉似的,体温汩汩地传过来,果然……还是两个人挤着睡才暖和啊。
      黄河远睁眼看着帐顶,耳边听着白云间熟睡中稳定的呼吸声,良久,轻轻侧过身来,探手给白云间掖好被角,自己也合上了眼,没留意此刻自己唇边带着笑意。
      风军师那个奸人。
      ……风军师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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