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重衣醒过来时已是三天后,六月见他终于醒了,兴奋的差点不听齐老头的话拆了他的房子。这三天里,齐老头也只来看过一次,送了些日用和吃食便回到自己的草屋不见人影,而六月一直忙着照顾重衣,两人从最初见过之后几乎连个照面都没再打。
喝下六月递过来的水,重衣四处张望道“这是哪儿?”六月给他身后垫上被子,让他能坐起后才道“一个怪老头家。”
“臭小子!老头子无偿救你朋友你还敢说我怪?”六月吐吐舌头,在重衣耳边小声道“就是这老头了,耳朵尖着呢。”重衣越过六月望向门口,只一眼就认出来人。他强自坐起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齐神医,小子有幸得到前辈救治,真是三生有幸了。”齐老头哈哈一笑“你比这白痴小子有见识,不过老头子隐居此处已有十数年,你小娃娃的年纪也不过才这么大,怎知道我是谁?”重衣淡笑“三个原因。一是你身上浓郁的药香让我知道你必是一个医者,二是前辈一直被称做六指神医,指的便是比常人多出去的那一指,我相信世间不会有那么多的六指医者吧?”齐老头看看自己左手多出的一指,苦笑道“这东西倒真成了我一生丢也丢不掉的标志了。你说三个原因,那还有一个呢?”重衣微微有些咳嗽,六月慌忙坐到床边,轻轻拍抚着他的背,让他的气息能顺畅些。重衣感受着背后那双大掌传过来的温度,脸有些烧红,轻声道“谢谢。”六月皱眉“笨,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谢谢吗?”重衣心里一甜,当着齐老头的面仍有些害羞,背过脸道“第三,自然是那个。”顺着重衣手指,齐老头见他指的正是自己放在架上的白色药瓶。“那上面不是清清楚楚写着十里香吗?传闻齐神医所做的十里香,名字虽是不出众,却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灵药。天下人想要一粒怕是耗尽千金也难以实现,而这里却有如此多,除了制造者本人外,谁还能做到?”
“哈哈哈!小子,你果然聪明,观察得够仔细,不像这小子,来我这多日还是一无所知!”重衣笑笑,替六月说道“他初涉江湖,许多事自然不如我知道的多。”六月插嘴道“我也不是一无所知啊,他医术不错我还是知道的么。”齐老头哼了一声“我都把他治好了,长眼的都该知道我医术不错。”六月怒瞪,却也拿对方没办法,只得哼哼。
齐老头在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两人间的亲密,免不了又是一阵怀疑,来回看看之后,他决定问重衣。“小子,老头子有个小问题要问你。”
“什么问题?”回答他的是六月,齐老头翻了个白眼“我又不是问你这个笨小子,我问的是那个聪明小子!”笨小子六月嘴角抽搐,几欲站起都被躺在床上的重衣按下。“齐前辈,小子我姓越,名重衣,他是我的朋友,叫……五月。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以名称我们吧。”
“好好,我叫名字,免得某些笨小子心里不舒服。”
“喂!你这个臭老头!我到底那里招惹到你了?你老是针对我!”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的六月将几日前的恭谨完全扔开,齐老头也不介意,只是戏谑道“怎么,前几天还毕恭毕敬的叫我老爷子,现在看我没用了就开始不当回事了?”六月哑然,知道自己斗不过这滑老头,索性坐到一边不理了。
齐老头也不打算纠着他欺侮,转头正经道“越小子,你告诉老头子,你可有什么兄弟?”重衣听到他这么问,颇感惊讶,谨慎道“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过世,家中只有我和父亲两人,并无其他兄弟。”齐老头皱起眉头,抓抓自己的白胡子,似乎觉得不可思议。六月见他一脸苦恼样,继续道“我早告诉你我们不是兄弟了,你怎么老不信?”重衣心里一紧,问道“什么兄弟?”六月简单的将那日的话再重述一遍,末了才道“我就跟他说不可能,可他就是不死心。”重衣沉默,仔细看看六月的五官,突然发现自己和他的确有几分相似。不可能,父亲从未说过自己还有什么兄弟流落在外,自己也从未听到过任何关于自己身世的传言,就算长得有些相似,他和六月又怎会是兄弟?可是……看着六月的脸,若这世上真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那自己原本便不容于世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
心一阵一阵揪疼,重衣的脸色瞬间苍白,六月以为他伤势发作,慌忙奔到床边。“重衣,你怎么了?可是伤又疼了?”重衣除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肯说。六月无奈,坐到他身边,双掌贴背,将内力缓缓度过去,希望能让重衣舒服些。齐老头在一旁作壁上观,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好一阵后,他站起身道“唉,你们如此互爱,竟然不是兄弟。不过这世间上的亲兄弟也未必尽如你们,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你们才能取下玉璧吧?”待齐老头走出门去,重衣才微微睁开眼,偏了偏头,六月还在专心的为自己疗伤,他的额上已渗出细小汗珠,重衣抬手想要给他擦汗,伸到一半却又僵住。无论自己有多喜欢,不管是在他眼中还是其他人眼中,两人就算不是亲兄弟也还是会被当作兄弟吧?
重衣本想早日离开,但正值长白山封山,他就是出了谷也出不了山,无奈之下只好在这温暖如春的山谷中住下安心养伤。掏出藏在怀中的双龙璧,他仔细的抚摩着那上面的纹路,但愿这个东西真的能救父亲一命吧。六月端着熬好的粥汤进来时正好看见重衣爱惜玉璧的模样,想起就是这东西惹得重衣差点送命,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放下粥碗,他不满道“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这不就是一块长得比较希奇的玉璧吗?也值得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
重衣收好玉璧,知道六月其实也是为自己好,但心里虽是明白,嘴上的口气却和六月一样冲“没错,它就是比我的命还要重要。”
“……你……为什么?为什么一块玉璧会比你的命还重要?你就那么看重它吗!”
“对!”
“对什么对!你要是死了,你还要这玉璧有什么用啊!”
“我死了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救一个人的命,我不在乎。”六月怔住,“救人?你要救谁?”重衣垂下头,“我要救谁是我的事,干什么要告诉你。”六月咬牙,“不说就不说,你当我稀罕听吗?”六月转身掀帘而出,没几步又折回,但却没再进来,只是站在门边小声道“那人对你很重要吗?”重衣轻微恩了一声,父爱恩重如山,岂能不重要?六月又问“比你的命还重要?”重衣再次肯定回答,六月没再说话,但影子却还能从那木帘子外透进来。
“我知道了。”淡淡的说完这句话,六月终于走开,重衣望着他渐渐转淡的背影,有些后悔,因为他知道自己说了让六月误会的话。
“啪”木帘子一荡,六月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眼睛朝上看也不看重衣的说道“粥放在桌上,凉了可不好吃。我去给你摘点水果,你伤没好,可别到处乱跑啊。”木帘子扬起,六月就像是一阵风,说来就来说去就去,重衣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人已再次远去了。微微笑着端起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碗,重衣吹了吹,喝一口,竟比从前吃过的任何一种山珍海味还要好吃百倍。
住了月余,重衣的伤已大好。他站在门外,顺着绿枝望上看,还能见到些从上面掉下来的雪团。六月走过来,给他披上一件外衣道“别看了,老头子说过,这山一封没几个月是不会通的。好在你的毒控制住了,一时半会还不会复发,要不然我们可就得头疼了。”重衣摇摇头,“在这呆的越久我越担心外面会发生什么变故,若当日的事传出去,我只怕世人都以为我死了,到时候……”他摸了摸怀中玉璧“到时候我就是有这玉璧只怕也是迟了。”六月知他说的是救人一事,心里泛起些不愉快,“可现在我们困在这里,你就是急也没用啊。”
重衣自然明白,只是他心里还是压不住焦急。六月叹息,拍拍他的肩道“好啦,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们出去了,也许一切还不算迟呢。”
“但愿吧。”
齐老头在一边料理着草药,见两人亲密的站在一起说话,晃晃脑袋,自言自语道“感情这么好,怎么就不是兄弟呢?”一个声音从地底下传上来,“笨蛋,难道说感情好的就一定要是兄弟吗?”齐老头的眉头一皱,狠狠地跺了跺地板,骂道“我说是就是,你这个老不死的,给我闭嘴!”
“我就不闭嘴!最近因为这两小子,你不让我出来也就算了,还不和我说话!”地底的人说到这里似乎很是愤怒,不断撞击着什么,传来一阵比一阵响亮的抨击声。齐老头担心他的异动惹来六月和重衣的注意,慌忙道“我这不是担心被发现吗?好了!别撞了,我现在不是和你说话我和谁说话啊?”地底的人稍微收敛一点,分外委屈道“我都一个月没见你啦!这两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滚蛋?”
“你又不是不知道!长白山封山,没两三个月他们怎么出去?若不是那个受伤的越小子见识广,我怕你被认出将你那些仇家给招惹来,我又何须如此麻烦?”
“哼!都是你爱多管闲事,你要不去救他们,不就什么麻烦都没有了吗?”
齐老头嘴唇抖动,看来地底人的话刺痛了他。“你还真敢说……若不是你弄出那把剑和剑谱,招了许多人的觊觎,我们又怎会躲在这里?再说了,当初可是你说的让我好好照顾取下双龙璧的人,又不是我爱去招惹的!”
“啧,我哪有说照顾?我只是说让你帮我将我的剑和剑法传下去,可没说让你负责保护拿到双龙璧的人。”齐老头放下手中药草,突然狠狠地跳起来,惊落许多花鸟。六月和重衣疑惑的望着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齐老头一边跳,一边笑道“没事没事,只是人老了,偶尔也要活动下骨头……”
六月和重衣对视一眼,心想“你活动没什么,但你是不是活动过头了啊?”
地底的人一边挡着头顶纷纷落下的泥土,一边大声道“喂!你想活埋我啊?我要真死了,你还不哭死!!”齐老头嘲弄的笑笑“你要真死了,我一定拍手庆祝!”
六月和重衣见他越跳越厉害,索性回屋。六月一边走一边振振有辞道“但愿他就这么跳死的好。”重衣瞪他一眼“怎么说他也是前辈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说。”六月哼了一声“他待你好你自然这么说。”重衣站住脚,眼睛斜斜地看向六月“你刚说什么?”六月似乎注定永远都得被重衣压着,他撇撇嘴,嗫嚅道“我说……我说你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等重衣答应,六月就像火烧屁股一样迅速的往厨房跑去,独留下重衣站在原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