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星》墨芒

4、第 4 章

　　身边这位与天祁哥相貌相似的男子对昭清似乎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在南开中学并不乏才貌双全的男同学，也有几个向昭清表露了心迹，但昭清都毫无感觉地给回绝了，而身边这位男子……似乎与他站在一起就不想再走开，昭清的心底也像是被照进了阳光，虽然这男子态度冰冷，可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声音，昭清还是觉得暖暖的。两人走了几步，那男子转过身来，依然一副冰冷的表情：”请问小姐大名和住址，我家离这儿远，改日我把钱送到您府上。“这声音真是富有磁性又是如此的沉稳啊，这男子面孔如此清秀却又不失硬气，虽与天祁哥有几分相像却比天祁哥更让人心动……“小姐？”朱少杰的声音比先前大了几分，这才唤醒了昭清。昭清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死盯着眼前男子的脸，觉得好不尴尬，急忙笑了笑，说：“朱先生不必客气，这钱也没有多少，很高兴认识你呀，这些书就当我送给你了……哦，我姓慕，慕昭清。”那男子微微抬首，眯了眯眼睛，说：“哦……莫不是开雅沁珠宝世界的慕继宽大老板的千金？怪不得如此大方。不过姑娘，你有你的父亲大人做靠山，这些钱对你来说是没什么，可对我来说，我还得一分一分的从生活费里往出挤，我跟你也不熟，所以姑娘用不着跟我如此客气，在下接受不起，钱我会送到你爸在裕历路开的那家分店里去的，到时候姑娘别忘了查。“说完，朱少杰向昭清微微一点头，就转身走了，只留下昭清一个人站在路边望着这男子的背影发呆。

　　难得的十五天假期过去快三天了，早晨七点的大东北，虽然秋天已经降临，但阳光还是毫不吝啬的照亮了这片大地。这天昭清起的格外早，吃完了早餐，也不跟父亲打招呼，就一个人去散步了，齐齐哈尔的繁华比起天津来多了几分浪漫与优雅，对昭清来说，更多了几分亲切，这次假期结束回到天津，再要回来就到两个月后了，昭清一个人走在清冷的街道上，难得以如此热爱与不舍的心态欣赏着这座沐浴在晨曦里的城市。
　　不知不觉，昭清来到了一个丁字路口，前面一条街道东西延伸着，对面是自己家装潢华丽的珠宝世界的分店，旁边生锈的路牌上写着……裕历路。
　　裕历路……不是朱少杰家在的那条街么？
　　昭清想去裕历路去走走……“不过萍水相逢，见了我他又未必高兴，何必去讨人嫌呢？”昭清这样想着，竟平添了些许失落。脚上的皮靴被地上落叶上的露水打湿了，此处又离家远，昭清干脆进了分店。
　　“小姐？！你怎么来了？”昭清的突然到来吓到了分店里的大堂经理。
　　“我……出来散步，走得有些远了，腿又困，进来歇歇儿。”昭清边说着便环顾着店里。当然，早晨八点的珠宝店，哪会有什么人呢？
　　经理让职员带着昭清到楼上的隔间休息，掌管分店的吴经理在办公室里拿着放大镜正端详着一块翠玉，看到昭清，也就略向她点点头，昭清也不打扰他，端着咖啡捂着手，去看陈列柜里的水晶雕。
　　快中午了，昭清把一本珠宝的相册翻了不知有多少遍，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这时吴经理忙完了，走到昭清身边，问：“小姐，这快中午了，您要回去呢，我派车送您，要不回去呢，我让他们去给您买午饭，您看……”昭清抬起头来，看看吴经理，才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了。说：“哦，送我回去吧，本来是来歇歇脚的，没想呆了这么久了。”“好，我这就吩咐。”吴经理说完，就出隔间去安排了，昭清一个人在隔间里，觉得还有些时间，就不下去，又起身去看陈列柜里的物件。
　　正看着，听着楼下有熟悉的让人心动的沉稳的声音……昭清心里一震，急忙下楼去看。果然，是朱少杰。朱少杰还是那身打扮，提着一袋蔬菜，正跟大堂经理说着什么，来店里看首饰摆件的客人也多起来。雅沁珠宝世界里买的多是奢侈的珠宝，朱少杰虽然衣着还算得体，但站在这些衣着高贵的客人中多少有些扎眼。两人看到昭清下来，大堂经理就笑笑，说：“这位先生说是来给小姐还钱，我还正说我们小姐今天凑巧来店里了呢，那小姐你们聊，我去招呼客人。”说完就弯弯腰，走了。昭清朝朱少杰笑笑，走到他面前，半开玩笑的说：“你还真来啦？”朱少杰依然是那副冰冰的表情，嘴角弯了一弯，半笑不笑的说：“在下昨天已经说了，绝不会欠小姐的，既然你正好在店里，那我也好当面还清。”说着，把钱递到昭清面前。昭清笑了笑，接下了，问：“先生怎么在饭点过来？刚刚下班吗？怎么，你一个人吃饭么，还自己做着吃？”朱少杰愣了一下，表情不似刚才的冰冷了，微笑一下，说：“我才下学，看着学生走完了来的，是在南边的德仁中学。家里只有我和我妈，她病了，自然由我来照顾，所以去买了菜。”昭清听他一下子说这么多，态度也不似之前冰冷，高兴极了，又听他说母亲病了，就急忙说：“那你快回去吧，别耽误了照顾你母亲吃饭。”朱少杰点点头，礼貌的回了句：“那好，我就先告辞了，慕小姐再见。”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职员进来说司机已经备好了，昭清答应了一声，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坐在车里，昭清看着窗外闪过的人群和建筑，又望望秋天特有的澄澈的蓝天，阳光照在脸上，感觉无比柔软与温暖。昭清没想到今天她又和朱少杰相遇，知道了他是德仁中学的老师，知道了他家里只有一个娘，还知道了……他……没有娶妻………想到这里，昭清心里居然砰砰直跳，这个人没有娶妻，分明是与自己不相干的，可为何这么开心呢？德仁中学……德仁中学……这里是朱少杰工作的地方，朱少杰是个老师……怪不得如此的彬彬有礼，其尊严也是如此的不可侵犯。想着想着，昭清直觉得脸上发烧，从包里掏出镜子一看，面颊上果然飞着两片红云。昭清不禁低下了头，“我这是……喜欢上他了么？”昭清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十八年来，从未有过一个男子让自己如此的惦记和关心过，何况这才认识两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昭清的脸更红了。正想着，车子到家了，看见吴妈站在门口，像是在等自己，昭清急忙下了车，跑过去完了吴妈的胳膊，一起进了屋子。
　　刚到客厅门口，听到里面有韩叔的声音，华清也在，“姐姐。”华清叫了一声，冲过去紧紧抱住昭清，韩君毅和韩夫人也看到昭清了，都笑笑。昭清牵了华清的手，走过去笑道：“韩叔叔又来了？这两年没见的面儿，都要在这些天补回来么？”慕继宽笑了，说：“有个好消息，昨天你韩叔刚刚回去，就有电报，天祁十二月中旬就回来了。”昭清听了，望着韩君毅：“真的？不是叔叔和阿姨在回来之前才去看过他么？”韩君毅说：“这小子听说国内乱成一锅粥，同学又要办个什么报纸，就非要过来看看。不过也好，毕竟两年没过个中国年了，他也快把瑞士那边学校里实验室的事情忙完了，忙完之后就回来，清闲得很。”华清走到韩君毅身边，问：“我都两年没见天祁哥哥了，我长了这么高，天祁哥哥还认得我么？”韩君毅听完亲昵地摸摸华清的头：“不认得了，我们华清长了这么高，天祁回来见了，肯定以为是谁家的大小伙子呢！”华清听完笑笑，搂住韩君毅的脖子，坐到了韩君毅的怀里。昭清又问：“那哥哥这次回来，在家多久啊？”韩君毅眯眯眼睛，想了想，说：“这个他没说，可能还没定下来，在欧洲的中国学生夏假是很短的，这次回来，天祁应该能多呆一阵子。”
　　天祁哥要回来了……昭清回到卧室，看着桌上摆着的她与韩天祁的照片直发笑。不知道两年过去，天祁哥变了没有？昭清想起天祁走之前的那个冬天，两人还在一起打雪仗来着，雪块顺着衣领滑进衣服的那种钻心的冰凉好像现在都能感受的到……不知道天祁哥看到瑞士的雪，有没有很想我？或者天祁哥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能在每年的冬天配天祁看雪，弥补天祁心底那份来自家人不在身边的孤单呢？昭清躺倒床上望着天花板，回忆着天祁哥英俊的模样，天祁的面庞也好像真的出现在了眼前……看着看着，昭清忽然被自己吓了一跳：眼前的这个影子，分明是朱少杰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