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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油桐花 ...

  •   四王天菖蒲原本是为了寻松阪花音那份仇才去找寺岛彰的,但她现在却因为云雀恭弥处于劣势而莫名生气。她也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自己勉勉强强认可的人类竟然被自己的手下败将给击溃,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但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四王天菖蒲并不知道在这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她绝不认为以寺岛彰的能力能够打败云雀恭弥,这其中一定出了什么差错,所以寺岛彰加之在他身上的伤痕,她要加倍还回来。换言之,自己的狩猎目标被别人抢先,是件既心疼又愤怒的事情。
      她拍了拍衣袖,一脚踏在了碎裂开去的墙体上。

      寺岛彰在烟尘之中喘息着,他的身上划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正簌簌流着血液。

      四王天菖蒲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地俯下身去,端着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寺岛彰,你明白我是为什么而来吗?如果你明白的话,就别再想动我的猎物半分,这只会加快你死亡的期限。”

      “既然都是死,让我为小菖蒲动手岂不是更好。”寺岛彰摸了摸嘴边的血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又被尖利的鞋跟一脚狠狠踩了下去。

      “如果你的耳朵不利索的话,我不介意帮你捅穿它。”四王天菖蒲摇了摇身后的尾巴,笑得恣意,眼底却带着满满的胁迫感。

      寺岛彰身形动了动,反手甩开了压在肩上的鞋跟,迅速地恢复了站立状态。只是他浑身上下都沐浴在血液之中,看起来惨不忍睹,就连引以为傲的尾巴都呈现出残破的趋势,可想而知云雀恭弥出手的轻重程度。

      “果然啊……小菖蒲已经被人类带歪了,这实在太遗憾了~♪”他惋惜地看着四王天菖蒲,伸出手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不过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陪你慢慢矫正这种无聊的思想。”

      “小菖蒲~我也得告诉你,我可不管你是为了什么理由才找到我,不过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和你一起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你看,这儿有那么多可供消遣的人类,难道你不认为在这里重新创造一个族群是件无上光荣的事情吗?”

      四王天菖蒲望着他冷笑,尖锐的手爪刺入寺岛彰的虎口,对方一吃痛立刻松开了手。她拍了拍整洁的衣裙,兴趣缺缺地摊了摊手,“如果换个人来讲这件事,指不定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不过既然是你,那就免谈。”

      寺岛彰扬着血红色的眸子,嘴边的笑意逐渐收拢,“你变了。”

      “我从来都是这样,没有变与不变。”四王天菖蒲悠闲地将垂下的长发卡到耳后,双手环胸含笑望着他。只是眼睛里不断糅杂的情绪证实着她此刻拼命克制的杀意,“更何况,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大话。”

      寺岛彰大笑了一声,显得极为猖狂,又透着一丝不可置信,“以前的你有着食人魔最纯粹的戮意,而现在的你只会躲在人类的身边。这些人类知道你是怪物吗?知道你一直在隐瞒他们,欺骗他们吗?他们明白,自己一直在和一个吃人的怪物朝夕相处吗?”

      “我倒是还记得,那个叫松阪花音的女人反咬你一口的表情呢——”寺岛彰的神情透出一丝得意,他细想着上个世界的种种,语气陶醉,“杀人犯、怪物、骗子……真是令人伤心透了,小菖蒲,你说对吧?难道你不应该该感激我,将这个虚伪的人类从你身边铲除吗?”

      四王天菖蒲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怒火轻易倾斜。她在忍耐,为了将眼前的人大卸八块以祭那个世界的花音。
      她想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痛苦的场面。
      可眼前的人正不断撕开血淋淋的过去,一一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怎么了,你在动摇吗?”寺岛彰的舌尖舔舐过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人类的芬芳,“人类本就是这样两面做派,阴险狡诈,看看那些死在人类手上的族人就能明白了……比起人类,还是我们食人魔要好得多,还是你认为,自己能够永远这样心安理得的待在人类的身边?”

      四王天菖蒲如同被戳中痛处一般的沉默了下来。
      他们之于人类是天敌,会有人类愿意永远待在她的身边吗?……即使是花音。自己最亲密的人整日以人肉为食,人血为饮。这与养着一头时刻觊觎自己性命的凶兽在身边有何区别?

      她多多少少还是能理解那个时候松阪花音的感受的。
      所以她并不怪她。

      “少罗嗦,你的遗言说完了吗?”四王天菖蒲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笑容更盛,她说话的尾音微微颤抖,杀意显露,“在我手里死过一次的家伙,永远都只会是手下败将。”
      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往寺岛彰的方向攻了过去。

      四王天菖蒲承认自己开始拥有人类的情感,认识松阪花音的那一刻开始,她学会了轻缓和隐忍,而从松阪花音死去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哀与怒。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以至于她不知道如何倾泻,因为与此同时他们也太脆弱了,轻轻一碰就会凋零。
      所以她一直忍耐着,一直装作坚强。

      直到她有一天死去,然后重生,遇见了云雀恭弥。
      她开始明白,宣泄自己的感情是怎样一种心情。不用再努力地笑,也不用背后承受一切,她可以垂下那双永远高傲的眼睛,松下一直紧绷的那一口气。

      四王天菖蒲不得不承认这种感觉很轻松,她很自由,因为有人永远为她处理烂摊子,而云宅的那扇门也永远为她敞开着。尽管她久居那里的理由有些与众不同。

      可是云雀恭弥和其他人类不一样,他足够强大。不论是实力还是心理,他都足够强大到能够容纳下自己的存在。那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在那个世界,她以为自己会变成松阪花音一辈子的港湾。可后来她死了,在这个陌生的孤单一人的世界摸打滚爬,她以为自己会独自漂泊。但最后,她却拥有了自己的港湾。

      只是这种变化令四王天菖蒲打从心里害怕,她厌恶人类,蔑视人类,认为人类只是食物链的底层。同时她却又深深珍惜着花音,这本来就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情,直到有与她分庭抗礼不相上下的人类出现,所有的观念都被击碎重组。

      四王天菖蒲对每天喧闹充满恶意的瓦利安充满好感,是因为这些人类是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收割者。他们之间的氛围令自己熟悉,也令自己雀跃。但是云雀恭弥不一样,除了争斗的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只是坐在那里就觉得非常安心,让她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我说,我可不是为了和小菖蒲再次发生争斗才这样做的。你可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只是两败俱伤。”寺岛彰游刃有余地躲闪着四王天菖蒲的攻击,笑得无奈,“要是我死了,这个世界可就真的只剩下小菖蒲一个人了哟?”

      ——……一个人?
      ——……不是的。

      四王天菖蒲的眼神动了动,在刹那间暴露出了一丝踌躇。但只是这瞬间的停留,却被对方抓住了缝隙。尖锐的尾尖笔直刺进了腹部,仿佛能听到绞碎血肉的撕裂声。

      剧烈的疼痛令四王天菖蒲再度恢复成了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狠狠咬住下唇,扬着那双高傲的眸子一字一句咬得坚定,“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就做好了这样的觉悟。一人生一人死,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来到这里最坏也不过是再死一次的事情,更何况,我从不认为自己会输。”

      如果不是这一击带来的疲软与疼痛,四王天菖蒲差点忘记自己的伤并没有完全痊愈。她下意识笑了出来,手心却渗出湿汗。

      “看来唯独没变的只有你这种非白即黑的极端性格啊。”寺岛彰的眼睛亮了亮,往四王天菖蒲的方向跃了过去。

      “过奖。”四王天菖蒲笑得妩媚,并不在意寺岛彰话里的讥讽,“我从不认为区区人类就能左右我的思维。”

      “不过不知道这样做的话……你还会不会保持现在的想法。人类啊,还是毁灭得好~♪”

      “……?”她下意识地躲闪,却发现对方与自己擦肩而过,眼神所到之处却是一直诡异沉默的云雀恭弥。

      她看到寺岛彰余光里的得意与欲望,或许他认为只有杀掉这些人类,她才恢复所谓的“正常”吧?可是寺岛彰眼中的自己,又是怎样的——这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四王天菖蒲想回过身去阻挡,可是已经来不及。
      兵刃相接的火花令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果然懦弱的草食动物,都喜欢用偷袭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云雀恭弥瞥了一眼自己涌着血花的右肩,手中应接偷袭的力道却半分不减。他的呼吸声听起来已经虚弱,却依然直直地挺着脊背,保持着那份尊严。

      “少嘴硬了,不管是什么手段,只要赢了就可以。”寺岛彰扬起了尾巴便向云雀恭弥的身上袭去,只是这一下被四王天菖蒲接得严严实实。

      她挡在了云雀恭弥的身前,利爪硬生生划破了寺岛彰的肩胛,血液喷溅在她的脸上,温热带着腥气。与此同时那条尾巴也击打在了她的腰侧,带起了旧伤的撕裂。

      “呵……”四王天菖蒲豪迈地擦了擦嘴角涌出的猩红,抬起手爪便往寺岛彰的喉口划去。

      “你在赶着送死吗?”云雀恭弥漆黑的凤眼微动,冷哼了一声。他捂住了剧痛的右肩,想要止住一直涌出的血液。其实不用她挡住,云雀恭弥自己也能接下那一击。

      “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猎物不受伤害,真是不知好歹。”四王天菖蒲啐了一口,朝着他恶狠狠地笑了笑,“流了那么多血,你知道这有多浪费吗?有那个闲心浪费食物的话,不如多保留点奉献给我。”

      “你真的疯了。”云雀恭弥摇晃着抬起了浮萍拐,却被四王天菖蒲的尾尖扫落。

      “如果你敢出手的话,我就先杀了你。”四王天菖蒲的嘴角微微上翘着,带着某种决心,“在边上偷听了那么久,也该有点自觉了吧。”

      云雀恭弥眯起了眼睛,气场危险非常,但过了没多久,他便放下了手中的浮萍拐,就连怒放的火焰都微弱了下来。
      “我等着你战败的那一刻,怪物女。”

      没人知道他在寺岛彰的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但云雀恭弥很清楚,那一瞬间他动摇了,也给寺岛彰留下了致命一击的空隙。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但比起这一点,他明白对眼前的人来说,她更需要寻找战斗的意义。

      插手别人的战斗并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怪物女的眼睛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云雀恭弥只是一瞥就望进了她的眼底,起初他觉得这个怪物女的心思实在古怪,根本摸不准在想什么,可是到现在,只是轻轻一望就能明白她在想什么。

      四王天菖蒲瘪了瘪嘴角,笑得淡然,“云雀君,你的脑子不会已经被他给吃了吧?战败……这个词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她迅速转过身去,和寺岛彰缠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墙土与水泥钢筋混合在一起,折断、塌陷、炸裂,这种毁灭性的声音振聋发聩。

      云雀恭弥望着那张昂扬着战意的妩媚侧脸,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尽管嘴上说着,可他确实不担心这个家伙的实力。但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却令人愠然——永远在假装无所谓,可越是这样假装,那些细微的表情就越加显露出情绪。每当她无谓地笑着的时候,就代表情绪开始塌方,比如现在这样。

      云雀恭弥一开始并不打算将这个草食动物让给他,对他而言,将这个家伙咬杀殆尽才能够一雪前耻。但是四王天菖蒲长久以来的隐忍,都只是为了亲手结束这一切。

      云雀恭弥从来没有试图去踏入过这个怪物女的过去,是不想踏入,也可能是因为踌躇不定。他设想的最好情景是等怪物女自己说出口,但当她真的准备倾诉的时候,自己又鬼使神差的拒绝了。他不明白自己在犹豫点什么,不清楚、不知道。

      而他刚才也确实听到了,即便只是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他也能迅速了解出其中大概。云雀恭弥不得不唾弃这个老套的剧情走向,但同时又隐隐约约觉得有些愠怒。
      这个怪物女,不过只是个心思单纯的货真价实的蠢货。

      云雀恭弥抬起头,看到四王天菖蒲将坚硬的尾尖狠狠刺入了寺岛彰的小腹,一时间血花四溅,战意昂扬的侧脸呈现出一种娇艳的粉红色,但那双赤红色的眼睛却又是彻骨冰凉,带着刻骨的恨意。而这黑暗中勾勒出的隐隐约约的线条,有种充满侵略性的美感。

      云雀恭弥眼睑线条一点点柔软,骄傲的嘴角忽然微微翘了起来,在为压倒性的实力惺惺相惜之余他竟然有些移不开眼,不是为这份战斗力,而是……

      他觉得自己大概被这个蠢货给同化了。
      实在荒唐可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40]油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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