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座山》透明区区

1、哄小孩的睡前故事

　　“好无聊～～～”小小的孩子鼓着一张粉嘟嘟的包子脸，拖着糯糯的声音抱怨。
　　“无聊的话，就去睡觉吧。”被拽住衣角的男人头也不回地敷衍道。
　　“可是现在睡不着嘛～”小包子死命拽着无视自己的男人的衣角不放，继续可怜兮兮地说。
　　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仍然头也不回地说：“好吧好吧。从前有座山……”
　　完全是漫不经心的语气。
　　“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
　　小家伙气哼哼地打断男人的话，难为他气都不带喘地抢先把“故事”讲完了。
　　“啊，原来你听过了么？”男人顶着一副无辜脸，上面透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可惜语气里完全听不出疑问就是了。
　　“哼！我都听了一千零一遍了！讲来讲去都是这个！你！敢不敢！更、没创意、一点？！”眼看着一枚软糯的小包子这就分分钟要变身暴躁哥斯拉的节奏。
　　“咳、咳，小孩子不可以这么心急啊～”男人终于回过头，“我有说是要讲这个故事么？嗯？”他一边给小孩顺着毛一边试图把自己的衣角抢救出来，未果。
　　“听好了，这可是一个比一千零一夜还长的故事哦~”
　　低头，挫败地看着仍然鼓着脸的小东西头顶的发旋，终于忍不住伸出了魔爪——嗯，就是这毛茸茸的美妙手感，简直让他爱不释手。
　　“从前呢，有座山，山上……没有庙，当然也没有老和尚，于是也不会有小和尚……”
　　他故意拉长了声调，恶趣味地欣赏那被他揉得略显扭曲的小脸上越发精彩的表情——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就是像个五颜六色的调色盘，还是摔在地上、没摔碎但变了形的。
　　“山上一个人也没有……那里有的是另一种生物——唔，鉴于至今都没人给他们标明过科目，所以只能说是生物了——活生生的不明物嘛~”

　　此时此刻
　　远方某座不知名的山上

　　“阿嚏！”
　　“感冒了？”
　　“没啊，大概烂狐狸又在说我坏话了。哼唧”
　　“哦，我想也是，听说傻瓜都是不会感冒的。”
　　“那不是那些愚蠢的人类的说法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哼唧”
　　“傻瓜是不分种族的。”
　　“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打架了？哼唧”
　　“嗯，大约有……几百年了吧。”
　　“很好，为了纪念我们和平共处……呜，就五百年吧，凑个整……我们来打架吧！哼唧”
　　“这个……不太好吧？你知道的，现在是和谐社会了……”
　　“废话少说！哼唧”
　　于是，只见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刀光剑影，好不热闹……然而并没有。

　　实际情况是：
　　一个娃娃脸的年轻人，炯炯有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翻飞带起一片残影；而他的旁边，另一个戴眼镜的斯文青年同样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脑屏幕，眼镜上闪起一片反光……
　　咳、就像其中一位说的，和谐社会了么～真人PK那么粗暴，当然是游戏PK比较有技术含量嘛～
　　不过这两只的打架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他们所用的电脑主机后面可没有一根根纠结的电线啊、网线啊、数据线之类乱七八糟的，那两台电脑就那么神奇而安静地运行着。
　　这一幕要是被那些能源专家看到，大约要高呼奇迹了吧——这到底是用的什么在供电啊？！
　　可惜，等他们知道这两只的初衷只不过是为了省那几个电费钱，大约是要吐血三升的了。

　　“哈！哈！哈！你果然不是我的对手！哼唧”娃娃脸嚣张地长笑三声，屏幕上的人物很配合地摆出一个双手抱胸单脚抬起践踏手下败将的经典胜利姿势。
　　“……你、敢、说、你、没、用、识？”眼镜兄的声音从牙缝里蹦出。
　　“哈哈，你哪只眼睛看到啦？哼唧”娃娃脸似乎没有注意到好友的阴寒面色，继续不知死活地挑衅。
　　“四只眼睛都看到了！”为了证明其所言非虚，眼镜兄摘掉了眼镜，于是只见四只幽黑的眼睛分别写着“看.穿.你.啦”四个大字，恶狠狠地盯着娃娃脸。
　　“切～你也可以用识啊！可惜……以你的智商想不到啊～哼唧”好好一张娃娃脸被过于猥琐的表情扭曲，让人看了忍不住手痒——丫的，怎么这么欠抽呢？
　　“好啊，今天要是教训不了你，老子就跟你姓！”没了眼镜的掩饰，青年的本质暴露无疑——他凑是一个斯文败类！
　　娃娃脸轻巧地闪过斯文败类的爪子，心道：跟我姓？小爷我什么时候有姓了？这家伙该不会是老年痴呆了吧？
　　他不知道，其实正张牙舞爪的青年是这么考虑的：这混小子的速度比自己快，所以其实自己的攻击对他没什么威胁性，但是他丫的实在是欠抽，就算做做样子也要给他留下两道爪印才能平他心头之恨！
　　但是，事实是残酷的——打不到就是打不到……于是台阶是必要的：怎么也不能弱了声势啊！
　　跟他姓？哼！想得美！他俩压根就都没有姓！
　　于是，一阵你追我闪，你抓我挡之后，两只气喘吁吁却详作淡定地言归于好了，和谈内容如下：
　　“哈……哈……，我肚子饿了。哼唧”
　　“呵……呵……，吃死你算了！”
　　所以说神州有个说法，说80％的合约都是在饭桌上达成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哟~

　　※
　　“然后呢？那山上都有什么……嗯，生物啊？”孩子显然是记吃不记疼的主，脸还没有恢复白嫩嫩包子状就闪着一双写满求知欲的星星眼性急地追问。
　　“唔……有的长得很可爱，但是有着超越身材极限的胃口；有的长得很严肃，却有着四只眼睛，不过他通常都会闭着以免吓到其他生物……嗯，颙(yóng)绝对是个善良的好家伙啊～”男人一面说一面点头，似乎这样就能给自己的话增添一些真实性。
　　“哎？只有两种么？”孩子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
　　“嗯，其实我刚才说的是两只不是两种哦~那些山上的生物啊，大多很危险，一座山头上有两只已经很了不得了，它们要是打起来只怕换了别的山，几座都得平了……啊～果然还是多亏了颙吧～”
　　“四只眼的那只？”
　　“是啊，要不是颙，鱄（音同团）那家伙早就死了吧。”男人在心里默默加上后半句——饿死的。

　　※

　　远方的那座山头

　　“嗝～～～阿嚏！”
　　“我说……你小子果然感冒了吧……？”
　　“都说没有了好吧！哼唧”
　　“嗯……难道说是环境污染的影响？明明一直都是只要吃饱就能活蹦乱跳的家伙，突然变的这么孱弱啊……啊，说起来也可能是所谓的叛逆期？不过这小子有不叛逆的时候么？……如果是心理问题就糟糕了，我最不擅长这方面了……”颙一手托腮自言自语似的喃喃。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你越来越罗唆了？哼唧”鱄表情不善地看着兀自念叨的颙，似乎随时准备人工消音。
　　“啊？有吗？”颙抬起头用纯良无辜的四眼看着他。
　　在对方两对清亮眼神x2的注视下，鱄终于大度地决定原谅他了——这家伙虽然罗唆，但是真的很会做菜啊——呃，好像刚才没有吃饱啊？让他再做份土豆牛肉吧，那样就不和他计较了。

　　※

　　好不容易从好奇宝宝的一连串诸如“那只颙救过另一只鱄的命吗？”“为什么别的山都平了他们的那座还不平？”“颙到底长得什么样啊？又严肃又善良是怎么看出来的呢？”“顒和鱄为什么要住在一起呢？他们结婚了吗？”等等的问题中，以一招以不变应万变——“我不知道”一一应付过去，男人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塞满了问号……而那总算入睡的孩子却还保持着眉头轻皱的表情，显然是带着他满腹的疑问给周老先生找麻烦去了。
　　摇摇头，男人无声无息地关灯、落锁，退出孩子的房间，然后转向隔壁继续和自己刚到手的最新款笔记本培养感情，全过程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几乎是他开机的同时，桌面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小花】：最近怎么样？
　　【再来一壶】：你说呢？连灌灌都喊无聊了。
　　【小花】：呵呵，□□嘛^_^
　　【再来一壶】：鉴于你还健在，河蟹得恐怕还不够^_^
　　【小花】：呵呵，很快就不会无聊了。
　　【再来一壶】：怎么？你那破感应又来了？
　　【小花】：是味道啊，你向来引以为傲的灵敏嗅觉呢？PS：本座那叫预见，小狐狐你果真是老了……唉~美人迟暮啊~~~
　　【再来一壶】：有味道也被你那骚包的味道盖过去了好吧？PS：如果在下算老的话，您老人家恐怕老得不能再老了……需要为您置办坟冢棺木么？——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个伴侣小辈什么的，在下看着都心酸，您放心，火葬的话，那点钱在下还出得起！
　　【小花】：果然不愧是照顾了那么多年孩子的人啊~不过小狐狐你真的觉得小灌灌可以给你养老送终么——那孩子的幼儿期之长实乃本座生平仅见，恐怕到你消散时他也未必能长成呐～“莫等闲，白了少年头”——你确定你不感兴趣？
　　【再来一壶】：这么多年了，你的修辞水平还是那么惨不忍睹。——或许是时候给灌灌找个保姆了，你对这个有什么“预见”么？
　　【小花】：……明日卯时，出门遇见的第一个人会是你们的贵人哦。PS：小狐狐你的占卜之术也懈怠到不堪入目的程度了吗？
　　【再来一壶】：纠结名称很有聊么？小花你又没有改名叫小百，跟百度百科拉关系也太扯了吧！
　　【小花】：非也非也，本座这叫保护稀有文化……天色不早了，本座建议洗洗睡吧～

　　懒得再和屏幕那边的白痴废话，男人动作迅速地掐灭了电源。
　　啊……我怎么也如此不淡定了？看着被自己非正常关闭的最新款笔记本电脑，男人沉痛反思。
　　【小花】：明日卯时，切记切记，莫要误了时辰。
　　看着黑色的屏幕上凭空浮现的这句话，男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尽管始作俑者看不见。
　　【小花】：小狐狐啊，本座有预感，那会是一个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好保姆喃
　　“碰！”的一声，那屏幕已经变成了一堆碎片，里头的液体流得到处都是，颇似凶案现场。
　　男人额角抽搐着叹息：“靠！我的最新款笔记本！”

　　*
　　今天的山头和生物
　　【令丘之山】颙和鱄
　　原文：
　　令丘之山，无草木，多火。其南有谷焉，曰中谷，条风自是出。有鸟焉，其状如枭，人面四目而有耳，其名曰颙，其鸣自号也，见则天下大旱。
　　《南次三经·黑水》：“其中有鱄鱼，其状如鲋而彘毛，其音如豚，见则天下大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