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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六十九章 断罪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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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七月十三。
今日拜访郡守府的人络绎不绝,果然如郡守自己说的那样,大多数都是来询问宵禁缘由的。这其中,倒是真有超过半数的人是担心看不了长虹剧团演出而前来的,毕竟如这般欣赏到名闻天下的剧团表演的机会也是不多的。当然,也有一些是靠着夜间的生意度日子的,也是因为宵禁而大有损失,前来请求郡守大人收回成命。只是郡守已然收了张公子不少好处,自是不会轻易撤销命令,此时自然施展八面玲珑的手段编造了好几个理由来应付诸人。尽管如此,这一日来来往往,倒也把这个平时不怎么办公的郡守给累得满头大汗,连去听香楼的时间也没有了。
夏远峰在此间守了好久,却是一无所获,只好去城内其他地方打探一番。各种客栈、酒楼、人流来往之地都成了他的查探目标,中间甚至抽空去了城间几家药店询问这两日有没有人来买治疗内伤的药,结果依旧毫无头绪。只是他也不气馁,继续用着自己的方式打听着。
城内一家酒楼的二楼窗边,师逸向下眺望着夏远峰走过的背影,不禁笑着对身旁的穆人雄道:“这不是碧落仙府的那位夏贤侄嘛,怎么竟然在这边见到了,而且看起来很忙的样子。”穆人雄闻言向着窗外望了一眼,点了点头:“的确是他。根据我方才收到的消息,他应当是与沐追云一同出现在四方城的,同行的还有两位姑娘,嗯,现在应当是三位了。在来玫城的途中,他们与长虹剧团相遇,并帮他们打跑了前来掳人的一帮贼人。而后两伙人就走到一起了,而今都住在赵府。”
“哦?这可真是有缘。”师逸微微一笑,眼中却是闪过一丝欣慰之色,“看来两位贤侄还是很有侠义心肠的嘛,应当是看到剧团有麻烦,因而出手相助吧。若是江湖上多一些这样的少年英雄,我们也就不至于这么辛苦了。”师逸不曾与几人打过交道,随口的分析却如亲见一般,将事实猜得八九不离十。
“侠义心肠?夏远峰如何我不清楚,只是沐追云——一个很可能经历过修罗地狱的人,你跟他谈什么侠义心肠,那就实在是有些无聊了。”穆人雄不置可否。
“那可未必吧,比如说你,”师逸转过头来,看着面前这个铁塔般的汉子,“修罗地狱什么的,你经历的也不少,难道你也没有侠义之心吗?”
穆人雄抬起头,眼里蕴含着深沉的光,缓缓答道:“自然没有。我等所拥有的,只有杀与被杀的觉悟,无谓善恶。”
两人对视片刻,师逸摇了摇头,移开了目光。他站起身,双手轻轻搭在栏杆上,迎着扑面而来的几缕微风,半晌才舒出一口气:“修罗也好,侠义也罢,只望一刀过后,世上多几许太平。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最简单的愿望往往却是最难实现的。”
穆人雄也站起身,与他并肩而立:“你说的没错,就比如前几日长虹剧团遇袭那次,主上的名号似乎也不怎么好用了。有人既然认为他们可以无法无天了,那我这把修罗刀倒是要问上一问,看看他们是不是有资本可以真的无所顾忌?”
师逸笑着摇了摇头:“那倒不用你出马,每件事都要你我来做的话,纵使有三头六臂我们也忙不过来啊。只不过无视主上名号的人,自然要付出代价。”说到最后,师逸的眼神幽幽的,再无一丝平和。两人就这般静立许久,师逸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不远处一个身佩长剑的白衣男子说道:“相遇即是有缘,这位兄弟,这几日我们已然‘偶遇’多次了,不如过来一起喝一杯如何?”
白衣男子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来用着他那清越的声音回答道:“天地既不和,同桌又为何?”说完,他在桌上放下几许碎银子,头也不回地朝着楼下走去。若是沐追云和夏远峰在这里,一定可以认出这个男子正是那天他们在天禄客栈遇到的那人。
师逸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天地为何不和呢?有道是天长地久,这般对立下去,又有何意义?”
…………
晋国东北部一处名为乌龙岭的地方,乃是距离晋魏边境不远的一处所在。这里平时没有什么人烟,无论是距离最近的市集还是两国屯兵之处,都尚有一段距离。只是在此时,乌龙岭上一处山林中却正有两方人在对峙。天空上乌云密布,沉闷的雷声不时炸响在人们耳边,仿佛雷公愤怒的咆哮。空气中湿气越发浓重,眼见着倾盆大雨不久就会降下,在外的人大多都在找地方避雨,可林间的众人却是完全无暇理会这些,而是都将目光紧紧盯在对方身上。只是有些奇怪的却是,这两方人,一方足有三十几人,若是加上躺在地上受伤呻吟的同伴,那就更是多达五十。而另一方却是只有一人,这人身穿黑衣,年约二十三四,面容英武中带着一丝凌厉之色,此时正垂着双手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几十人。虽然人数相差悬殊,但黑衣年轻人仿佛一点都不在意,而躺在地上的这十几人也证实了他的确有这样的资本。
“你到底是谁,有种的报上名号来,鬼鬼祟祟的算什么好汉?”这边还站着的三十几人中,为首的一人也是身穿黑衣,看着身形很是魁梧,只是此时的问话不免有些色厉内荏的味道。
“鬼鬼祟祟吗?这我自然比不上你们。你们这么多好汉,光明正大地蒙着面去掳掠几个大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点我是自愧不如啊。”黑衣青年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为首大汉听了这话,脸上顿时涨得通红。要知道那件事虽说是出于命令,但也实在大违他的本意,此时面对对方的质问却是无力反驳。只是他也没有就此失去冷静,心中更是凛然:要知道那个任务失败后,他们一行人就马不停蹄地往北方赶路,不想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还被人堵截在这里。而对方的武功居然也是极高,这边大意之下,一照面就损失了十几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下手尚还有分寸,倒下的几人没有一个死亡。黑衣首领回想了一下方才这人的身手,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双方实力对比,发现自己这方还是没有多少胜算。只是这次他肩负任务而来,又带了这么多兄弟,至少要把大部分人给带回去。如果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只有……
他振奋了一下精神,对着黑衣年轻人拱手抱拳道:“不错,那件事是我们的不是,杜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若是为了这件事而来向我讨个说法,那我杜某人一力承担了。只是我手下几位兄弟都是为我做事的,不过奉命行事而已,还请兄弟你网开一面。”
“老大,你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么多人群起而攻之,未必没有胜算,何必向他讨饶?让兄弟们丢下你一人,那更是万万不可!”手下几人听了这话顿时大急,纷纷出言劝阻。
“都他娘的给我闭嘴!我意已定,无须再说。这位兄弟,你怎么说?”黑衣首领说完,一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面前的青年。
黑衣青年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对方会百般抵赖,不想对方却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再看到姓杜的这个首领肯为手下的安危而一力承担所有责任,心中不禁对他微微升起一丝好感。只是他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你方才说你手下兄弟都是替你做事的,这责任你担了,可以。只不过你又是替谁做事的,那个人的责任,你担得了吗?”
黑衣首领听了目芒一缩,缓缓开口道:“兄弟你又不是捕快,何必如此追根究底?”
“我的确不是捕快,不过平时也会做些捕快的活。这且不去说,”黑衣青年顿了一顿,眼中闪过一道亮芒,“我听说在你们欲要劫持众人的时候,有人对你们说过一句话,问你们这般所为,难道就不怕履霜大人的断罪令吗?这你们应当不会忘记吧?”
“什、什么?你到底是……”黑衣首领闻言心中一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握住兵器的手有着些许冷汗冒出。
“我是谁与你们无关,我只问你,你们当时是怎么回答的?!”黑衣青年声调徒然拔高,声色俱厉之下整个人平添一股威严之气,便如一个正在审判的铁面判官!
黑衣首领再退一步,面色惨然。只是他到底心志坚毅,知道事不可为,脸上闪现一股决然之色:“赵三、王六、钱七,与我留下与此人周旋。其余人跟着吴二走,马上给我走,不得有误!”话音刚落,他大喝一声,全身真力鼓荡之下,整个人不要命般向着黑衣青年扑去。与此同时,旁边又有三个人影也是这般不要命般地向着黑衣青年扑来。只见他们将一团刀光舞得如狂风乱卷,一招一式俱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老大,我们不——”“闭嘴,这是命令,还不快走!没伤的扶着受伤的弟兄,地上没死的都他娘给我忍一忍,先离开再说!”周围众人还有要留下与黑衣首领并肩作战的,不料却被那称作吴二的人训斥一句,只好咬着牙听从吩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眼见着手下陆陆续续离开,这边与黑衣青年缠斗的四人更是心神大振,丝毫不顾真力的消耗继续向着黑衣青年猛攻,企图再拖延一时半刻。也在这时,黑衣青年猛地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的——
那是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