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生》墨踏心

4、轮回（4）

　　“大约百年前吧！我降生与一个平凡的村庄，与村里的孩子一起长大，本应是花季年龄的我在十八岁那年怀孕了，没有经过受精就怀孕了。我被村里的人视为不洁之人，赶出了村庄，连生我养我的父母也抛弃了我，那种孤独无助，是百年时光也无法抹平的。离开村子的我想方设法的想打掉孩子，可她的顽强出乎我的意料，我穷尽了一切方法，都没能让她离开我的身体。我在绝望之中生下了这个孩子，却在听见第一声啼哭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然而，我以为我会解脱，却不想，又以那样的方式延续这卑微低贱的生命。原来，我生的是我自己！你知道我睁开眼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吗？你知道吗？”故事说到这，沧雪有些情绪不稳。哪怕她已经看尽了人间百态，体会过爱恨情愁，可那心底最深最原始的痛，是时间也无法抹平的。这些年因为有林恩的爱，才让她开始忘却那些伤、那些痛。但有的事，不是能这样轻易忘记的。
　　“是死吧！发现自己重生后的第一件事。”淡淡的回答。靳凌天的情绪并没有沧雪悲惨的故事有任何的起伏，当真有些冷血无情了。
　　沧雪闭上眼，似乎不愿回想那些不堪的过去：“是啊！死！可是，死对我来说，竟成了一件最为奢侈的事！这个身体似乎被施了魔法，伤口会痊愈，就是挖去心脏又会变成婴儿从死去的身体的出生。我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当别人都在想该怎么活下去的时候，我却在想该怎么样才能死去！是不是很可怜？但没有人可怜我，每个人都当我是怪物！每到十八岁，我就不得不找个没人认识我的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每个人都有家，我却在这个世界，不停的流浪。”
　　已经哽咽的声音压抑不住嘤嘤的低泣。
　　靳凌天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递给沧雪：“直到遇见了他，是吗？”
　　接过纸巾，沧雪怔了一下，旋即又低声说道：“是啊！直到遇见了他！我永远记得那天，那个男孩，那条手帕，那段最美的记忆。我流落到那个城市的时候只有七岁的模样，是他给了我一个家。可是，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会在十八岁那年灰飞烟灭。我偷偷的离开，不想他看见我狼狈的模样。可在我又要再经历一次轮回的时候，他来了，同我一样狼狈。他说他不眠不休的找我。他说，他相信他一定会找到我的！他没问我孩子是谁的，我也不提。终于，到了生产那日，我再一次变成了小婴儿的模样。当我听见护士告诉他，那个叫‘薰’的我永远离开的时候那声撕心裂肺的嚎叫时，我也经不住大哭起来，穷尽我一生的力气。很痛！心很痛！痛到明明还只是婴孩的我哭了一天一夜，最后是他忍着痛微笑着哄我的时候，我才止住了哭。我知道，他比我难过。我想笑，可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嘴角。那一场嚎哭花掉了我所有的力气，我昏睡了三天，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普罗旺斯，没想到，他竟记得我一句‘想去普罗旺斯看薰衣草’的愿望。在普罗旺斯的这几年，很快乐。只是，命运之神似乎永远不会眷顾我，林恩病了，内脏衰竭。他只有25岁啊！他一直瞒着我，直到他在我面前晕倒。我佯装不知，心却痛到干涸，那血，早已在那每天都在加重的病情中流尽了。偶然间，我发现自己可以吸取他人的生命力，才试着往他身上输送。开始的时候我以为别人的一年当他的一年，后来才发现维持他内脏的健康竟是异常的消耗生命力，刚开始的时候，每年输送一次就够了，可是这段时间不知怎么的，竟是维持不下去了，我不得不铤而走险再去一次，就被你发现了。”
　　故事说完，沧雪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多年的积压，终于吐了出来。
　　靳凌天却是十分严肃的皱起了眉：“你没告诉他？”
　　微笑着摇摇头：“他不该接触那个世界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我很满足了！这样就好！”
　　“道个别吧！”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靳凌天看了看林口站着的莫离，转身朝她走来。
　　莫离定定的看着靳凌天，这个冷漠的男子，有的时候，却可以洞察一切。在他插身而过的瞬间，真心的道一句：“谢谢！”
　　轰隆——
　　雷声碾过，莫离向沧雪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沧雪一愣，随即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在阴阴郁郁的天空下，莫离似乎从这个笑容里，看见了普罗旺斯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