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公主出阁记》陈年旧史

10、第九回 表哥

　　五公主原本坐在那装成没事人一般，看着多宝格上的各式古董玩物，直到黄昏点了她的名字，她才受惊了一般。

　　“啊，这个，母后，我……”五公主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高如之十分不解，太子和五公主虽不是一母同胞，可自幼都养在皇后身边，想必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刚刚太子来的时候，五公主还和他说笑，怎么看都不会是故意忽略他，不为他准备贺礼的样子。

　　太子为人极是温和，说话从来都是慢条斯理的，但看起来身子不大好，很是瘦弱，十七岁的人了，还一副孩子气，眉眼间也有些怯怯的，难怪皇上不大喜欢他，总觉得他没有将来一国之君的气魄。

　　太子站起身来道：“父皇，母后，儿臣年年生日，想必月儿定是另外备了贺礼，只是不愿当众送出来罢了。”

　　“是吗，月儿？”皇上脸色不好。

　　袁昭仪笑道：“想是五公主贪玩忘记了吧。”袁昭仪仗着生有皇子，平日里也有些看不惯五公主的作风。

　　高如之正低头研究嘉熙长公主送给她的串珠，偶然一抬头，对面坐着的莫扬正冲她使眼色，眼睛一眼一眼的往大公主那边瞟，高如之看过去，大公主今日穿了件蜜合色绣梅花的小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起身道：“父皇，母后，女儿知道五姐姐预备的贺礼是什么。”

　　“哦？”皇上很有兴趣。

　　“女儿在前来的路上遇到了五姐姐，五姐姐正在折梅花，女儿问她是做什么用的，五姐姐说是要送人的。还说前几日就想来折梅花，可惜那几株生得都不大好，只有今日的看起来还不错，还说，要跟父皇求，求一副墨梅图。”说着，还向五公主使个眼色。

　　五公主撇了她一眼，会意道：“女儿前几日就想去求父皇，赐给女儿那副王冕的墨梅图，女儿好照着画一幅。可父皇一直忙，没空见女儿，只好就拖到今日。”

　　在场的人都松了口气，高如之道：“芙蓉，还不去把那瓶梅花给五公主拿来。”之后又对皇上说：“女儿虽然读书不多，可恰巧就读过王冕的诗，女儿极爱那句：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

　　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缓和了，眼神里甚至有一丝的赞赏，招手让高如之和五公主过来，说道：“朕也是极爱这句诗的，你们俩这样友爱，朕很是欣慰，久儿也该去读书了，以后就和月儿一道去书房读书吧。”

　　皇后那边却不以为然，道：“皇上，六公主并未开蒙，之前读书也只是随着她母亲读一些，依臣妾看，还是要先学学规矩，再去读书。臣妾千挑万选了两位嬷嬷，都是妥帖又懂规矩的老人儿了，就让她们跟着六公主吧，宋嬷嬷刘嬷嬷，出来拜见公主。”

　　皇上无奈道：“先用膳吧，这事回头再议。”

　　一顿家宴吃得索然无味，高如之只要一想起那俩嬷嬷就完全没了胃口，贤妃平日里吃的也不多，今天在皇后这，大概也是吃不下饭的，只是随便动了几筷子，就没怎么再吃。紫苏在一旁伺候着，心里暗暗有些着急。

　　太子挨桌的敬酒过来，特意来谢高如之：“六妹妹这是第一次见，多谢六妹妹的玉佩。”

　　高如之笑道：“我也是借花献佛。”

　　“周礼有云，古之君子必配玉。天子佩白玉而玄组绶，公侯佩山玄玉而朱组绶，六妹妹这白玉配朱绶，倒也新鲜。”太子道。高如之环顾四周，果然如他所说，皇上和几位皇子，高慕青和莫扬等人佩戴的玉佩都不一样，心说，我不懂你们佩玉的规矩，这次倒是歪打正着，太子又算是未来的天子，又不是平常公侯，这样倒也合适，别人都说不出什么来。

　　“太子哥哥谬赞了，妹妹没读过什么书，都是随心想的，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看呢。”高如之天真的一笑。

　　太子也笑了，高如之忽然觉得只有这一笑才是他真心的笑，道：“妹妹果然蕙质兰心，贤妃娘娘教的好。”

　　许是太子在这边说话的时候有点久了，皇后又把他叫了回去。

　　“护得这么严实，可惜啊。”高如之听得贤妃小声感叹，看看神采飞扬的高慎之，再看看面露怯色的太子，皇后在教孩子这件事上，确实不如贤妃。

　　晚膳散场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

　　皇后见皇上穿好披风，预备走的样子，脸上顿时变了颜色，连高如之都看出来了，皇上却毫不在意，一个个的嘱咐皇子和公主们小心天黑路滑，回去早些歇息。高如之不解，皇上对自己的孩子如此慈祥，为什么就对皇后不冷不热皇上对贤妃也是不冷不热，高如之眯起眼睛想了想，皇上好像对哪个嫔妃都是不冷不热，还真是个奇怪的人。

　　正胡思乱想着，高如之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人，回头一看，倒是被吓了一跳，高慕青正直勾勾的盯着她。

　　“表哥，嘿嘿。”高如之只有傻笑。

　　高慕青又是狡黠的一笑，道：“六妹妹是在担心那两个嬷嬷吗？”

　　“啊？对啊，还有她们呢！”高如之拍了一下手，她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两尊佛。

　　“来者不善啊，六妹妹，若她们敢欺负你，就来告诉表哥我，我替你出气！”高慕青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胸脯。

　　你这幅热血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高如之暗地里吐槽，是不是从古至今，这种十来岁的小男孩最是喜欢打抱不平的。高如之假笑：“呵呵呵呵，那就先谢过表哥了，我不怕的。”

　　“不要客气嘛，唉，唉，你怎么走了？”高慕青看着高如之的背影，温柔的一笑。

　　高如之才走了几步，五公主和她擦身而过，轻声说了句：“别指望我会谢你，哼。”

　　“皇姐今日就不走了吧？”皇上正在和嘉熙长公主说话。

　　嘉熙长公主道：“难为皇后娘娘，还为我留了屋子，竟还是我当年出嫁前的模样，真真有心。”

　　皇上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慕青是还在家学读书吗？”

　　嘉熙长公主慈爱的看了一眼高慕青，道：“从前在泉州是有先生的，现今来了京城，倒没来得及请先生呢，怎么，皇上的意思？”

　　“让慕青也来文华殿读书吧，安平伯世子也在宫里读书的，宫里皇姐若觉得住在宫中多有不便，朕便不勉强皇姐住下，只是累了慕青，要每日早起进宫读书。”皇上说。

　　“瞧皇上说的，我正想求皇上呢，慕青自幼和其他兄弟都不怎么亲的，如今和这些表兄弟一道读书，自然是好的，只是，慕青是外男，我听说公主也在那读书的。”

　　皇上大笑：“无妨无妨，都是小孩子，大公主及笄以后便不在那读书了，况且公主都是在侧殿读书。”

　　嘉熙长公主脸上有一丝黯然，旋即又露出明朗的笑：“那我替慕青谢恩了。”说着便要下拜。

　　皇上赶紧扶住：“你我姐弟，何必如此。”

　　嘉熙长公主道：“我还要替大周朝的公主谢皇上。若旧时我也可以这般读书……”

　　皇上了然，从前大周朝的公主都是不上书房读书的，只请通文墨的女官来教习女四书，《孝经》，《列女传》等书，嘉熙长公主甚至是出嫁之后，才能随心所欲的读书。

　　“朕的女儿，自然是要学最好的，嫁也要嫁好的，朕还有一事请皇姐帮忙。”

　　嘉熙长公主莞尔一笑：“是大公主的婚事吧，皇上放心，我一定会为她寻一个如意郎君。”

　　皇上道：“朕思来想去，这件事就是皇姐来办，再合适不过了，没人比皇姐更懂这些小丫头的心思了。”

　　从前公主选驸马，大都是太监和女官一起选，难免就会有不少错综复杂的关系在里头，更有甚者，为了收取贿赂，不惜隐瞒驸马候选人的真实情况，害得公主嫁人就成了寡妇，不到一年就郁郁而终，皇上对这种事深恶痛绝。嘉熙长公主当年，就差点被许给一个纨绔子弟，多亏了皇上的生母秦王妃多方打探，才避免了这件事的发生，之后又亲自替公主许了一门不错的亲事，是以嘉熙长公主和皇上关系很好。

　　高如之正打算随贤妃回宫，皇后身边的云舒却道：“六公主留步，皇后娘娘吩咐，让两位嬷嬷随公主回宫。”

　　高如之看了看她身后那俩明明长了一张坏人的脸，却还是努力装出慈祥笑容的嬷嬷，打心眼里不愿意让她们过去，可又不能强硬的拒绝。还好紫苏过来道：“天晚了，二位嬷嬷过去，永安宫里还要为嬷嬷另择住处，实在需要些时候，公主年纪小，贪睡，回去就要就寝的，不如明早奴婢再来接二位，云舒姐姐您看如何？”

　　“皇后娘娘的意思……”

　　“明早再过去吧。”皇上及时发了话。

　　紫苏和高如之都松了一口气，紫苏握住她的小手，拉着她去贤妃的暖轿，高如之回头看，莫扬冲她挥了挥手。

　　出乎意料，皇上竟然自己回了颐天殿，没叫任何一个嫔妃去侍寝。春雪告诉高如之，皇上从来没叫过贤妃去侍寝，都是直接来永安宫，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在皇上心里，贤妃好歹是与别个不同的。

　　高如之她们才回宫，就看到紫苏被人叫走了，高如之隐约看到了皇上身边太监徐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