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千金》悠然筠

50、初见石头

　　早上，钟二爷在院子里练完“五禽戏”，闲溜达着等早饭。儿子和那个洋婆子去上海了，家里反倒显得冷冷清清的。其实那个洋婆子也不赖，说话是不大顺溜，可人还是挺本分的。
　　正琢磨着该不该给儿子个台阶下下，冷不防被“咚咚咚—。”的叩门声惊的又差点摔个跟头。稳过神来径直走向前门，打算好好说说这帮偷懒耍滑的下人，门都敲成这样也不知道去开。
　　可到了大门一看差点没气的当场吐血，两扇大门都敞开着，罗盛楠那个死丫头正站在门廊里用门环叩着门板。
　　“别敲了别敲了！哎呦，我这门早晚毁你手里。”老头急吼吼的跑过来，把小丫头拽一边去。
　　“二爷，您老安好！”她还挺兴奋的打招呼。
　　“嗯哼！本来还成，你来就安好不了了。”钟二爷哼哼着心疼的看了看门环，转头问道：“这刚啥时候呀？你那学校就放假了？”
　　“反正考完试了。”她高兴的说道。
　　“你别又是偷着跑回来的吧？”看她还穿着那套洋校服呢！暗红格子的裙子马甲，衬衣领子袖子堆着一圈怪花边，这外国的衣服就是不打扮人。
　　“才不是呢！”她也就是提前回来这么十几天，考完最后一课连夜找的船，一天都不想多待。
　　“二奶奶呢？”探着脑袋望了半天也不见别人出来，不会就这老头在家吧！
　　“去庙里斋戒了！你这是还钱来了。”还正愁没地儿找她呢！自己送上门来了。
　　“什么钱？我就想跟您这儿拿点干粮，反正您家也得吃饭不是，不费您多大事儿。”还没张嘴就要钱，这老头会算卦呀！
　　“哎呦！合着您不是来还钱的呀！”以为她专门送钱来，还正想夸饰几句。“您把一大活人搁这儿就走了，我好吃好喝好药的伺候了仨月，你这脑袋也失忆了咋的！”
　　盛楠被数落的一愣一愣，满不在乎的说道：“谁失忆了！不就是那块石头吗！您至于这么吹胡子瞪眼的吗！我又没打算赖账。”就算不是蹭干粮，她也会来问问的。
　　“那好，掏钱！”钟二爷不客气的手心向上伸到她面前。
　　“我要看账本！”她也不甘示弱。
　　“你会看吗？”就这吃粮不管算的大小姐，她能有这本事。
　　以为她看不懂账本就讹人呀！坏心眼的一笑，她说：“我不会有人会，小彤。”
　　“是，小姐。”小丫鬟从旁边答应。
　　钟二爷这才想起来，她这个丫鬟梳头算账都深得祥六的真传，一样的贼精。“抠门劲儿的！”家里金山银山还有茶山，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您不抠门！那给我免了成吗？”也不是谁先抠的。
　　“来人，拿账本。”让他免费除非等下辈子。
　　因为家里人都不在，盛楠也没进内宅，就在前面花园跟钟二爷喝茶聊天。
　　“他真的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没想到人救活了脑袋居然失忆了，还以为他伤好就能找到家人了呢！
　　“姓什么都忘了！”钟二爷一边说话一边防着她向各种花草下手。“这是山茶，刚开花！这是灵芝草，金贵着呢！”
　　不让摘拉倒，反正家里多的是，她想摘多少摘多少。“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人是你带来的，你再带回去呗！”还想赖他这儿不走呀！
　　“那我总不能把他带回清水溪扔了吧？”人就是从那儿带来的。
　　知道这丫头心善，钟二爷就不再抬杠了，正经的说道：“这小子挺会收拾马的，你们家不正缺个侍弄马的人吗！把他领回去得了！”
　　“他行吗？”养马也要看给谁养，她们家上一任马夫可是英国请来的什么什么师。
　　“行不行你先带回去试试。”他也知道罗家的马不好养，可石头总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那好吧！”反正养不了马还能干别的呢！
　　钟二爷一听立刻叫人去找石头过来，就这一闪神的功夫，那倒霉孩子手缝里多了两朵白色小花。
　　“不赖我，一碰它就掉了。”她就用鼻子闻了闻，轻轻碰了下。
　　嘴角抽搐了几下，老头嚎啕着抱住花盆。“我的双瓣血茉莉呀！”
　　“就掉两朵，这儿还一大盆呢！”不就是茉莉花吗！至于这么哭天抢地吗！
　　“你懂什么！”这是他精心培育出的品种，是泡酒的最佳上品，必须是九十九朵才行。
　　看他真急眼了，她好心的安慰道：“反正也长不回去了，您节哀顺变啊！”
　　“你个倒霉孩子！”颤颤巍巍的枯干手指点数着剩下的花朵，打算少一朵就跟她拼了老命。
　　盛楠也不知道他中啥邪了，干脆跳上旁边的花圩自己玩儿起来。
　　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正天真的仰着头，想去抓一把金灿灿的阳光。小仙女般的颜容纯净无邪，透彻的眼睛闪着光亮，甜甜的酒窝里装满了无忧无虑。
　　看到有人走过来，她跳下台阶，好奇的看着他。他个子太高，都得仰着脖子看。虽然头发有点乱糟糟的长，脸上也胡子拉碴的，可是黑白分明的眼睛真好看！“你就是那块石头？”软糯的声音伴着一串铃铛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