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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chapter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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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苏如法炮制,也掂溜着两个盒饭,招待那位要共进午餐的人。
他们坐在离公司相当有段距离的街心公园长凳上,大热的天里糊一头一身的腻汗,象个四处奔波终于能安定于这一隅的城市推销员,各自低头安静地扒饭。
许苏搅和搅和饭盒,说:“唉,口渴,好想喝可乐。”只带盒饭不带水,她是管吃不管喝。
韩端道:“嗯,是得有水才行。我车里……我去买点来。”他车里有矿泉水,但没可乐。
大长腿迈开,走过曲折小路迈过矮矮的灌木丛,往马路对面店里去了。
回来时,手上掂着塑料袋,冰镇的可乐和矿泉水。
许苏喝了两口可乐,然后便一脸嫌弃,“那气泡粘在口腔里,然后再慢慢一个一个破灭,感觉太怪了。并且,喝完有股粘乎的甜,让嘴巴发黏,更口渴了。”
韩端递她瓶矿泉水,“就说吧,真口渴时候,还得是这矿泉水管事儿。”
许苏没接,“有点想喝奶茶。”
韩端起身,“好的,想不想多来杯果汁?”
许苏摇头。
韩端迈着大长腿又去了。
奶茶仍然不合意,许苏喝了一口,道:“好凉啊,要是热的就好了。”
盛夏的正午,无风。太阳晃着眼,他们坐在四处蒸腾着热气的小树阴下面,一层一层的汗蒸桑拿一般。
韩端看看天看看她,不解道:“……想喝热的?”
许苏:“总觉得有汗出不出来,闷闷的不痛快,只有热饮才能发发汗。”
原来是真蒸桑拿来了呀。
韩端点头,起身。
然后,许苏喝到热饮了,还当真喝下了近一半。喝饱了,食不下咽,总共没吃上十粒米。
“这么没胃口?”韩端看她又把饭盒戳着玩,问道。
许苏,“嗯,不想吃,想吃冰淇淋。”
……然后,她吃到冰淇淋了。
心里爽了些。
尤其吃着冰淇淋看着那脸那脖子都冒着大汗的某人,心里莫名更爽了些。
而韩端,很不浪费,不但吃了她的盒饭,还喝了可乐和冰奶茶。
许苏由衷感叹,“韩总,你好能干啊。”能吃能喝任劳任怨不生气发火。
韩端淡定的把各色垃圾收进垃圾桶里去,问:“不想说说吗,为什么事在烦?”
····
许苏当然是有事儿想问的,并不单纯把人拉出来同甘共苦一把。
“韩总,你说你很早就关注顶峰,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爸把公司留给我的?”
“当然比律师公布遗嘱的时间早多了。”韩端道,“不是很明显吗,你还在上学,你爸就给了你大笔的钱,让你在外面练手,硬生生砸下了整个陶街。这是培养接班人惯用的手段啊。现在陶街的商铺,都还在你的名下吧?”
“……就这?”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陶街那事儿,其实只是她赌气玩票,哪是什么培养接班人的手段。并且,用的也不是她爸给的钱。
起因是有一次她和同学去陶街买衣服,在家店里试穿呢,结果进来一富婆,一眼看中她身上那件了。她不乐意,就说自己买了。结果售货员舍不得得罪大客户,坚持不肯收她的钱,非得让她脱下来。
后来,衣服脱给人家了,白落了那售货员许多的挤兑和那富婆许多的嘲讽。她一恼火,便拿钱使坏……好吧她不想提了,反正没用什么正当手段,把那家店弄关张了。再后来,又陆续的,拿到了大部分商铺的产权。
说陶街是她的,也说得过去。但这事儿跟她爸,真没一毛钱关系。
这人显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觉得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敢那样行事,肯定是当爸的在背后照应了。
可见某人说的什么“我知道你的几乎全部”,也是相当自以为是。
许苏问:“还有旁的佐证吗?”
韩端道:“其它的大事件我不知道,但细节也不少,毕竟你爸没少在一些场合提起你。据说他有女万事足的样子,好像顶峰的前途就靠你发光发热了呢。并且言语之间导向明显,好像以后大家商场上和你会有交集似的。”
“……就这?”许苏道。这条也没多少说服力啊,当爸的不分场合夸自家孩子,希望商界朋友以后多多关照,这都很寻常,是多少家长都爱干的事儿吧。
“不然呢,你还希望有啥?”韩端问,推断正确就行了呀。
许苏也不知道有啥,所以她完全没看出来爸爸要把公司留给她。可律师公布的遗嘱中,分明爸爸早就安排好了。
那时候她很少回家,更少跟爸爸一起参加活动。倒是许迪,时常被董春芳撺掇支唆着,闹着跟爸爸出去玩。只要场合不是那么正式,爸爸也时常会带着她,所以许迪认识的商场中人,其实比她多。
她一直以为,爸爸在着力培养许迪,是要把公司留给许迪的……
没想到,外人都比她先知道爸爸的心思,哪怕是通过一些似是而非的情节。
“那韩总,你觉得我若卖掉公司,我爸爸会生气吗?”
董春芳说,她爸爸并不介意。林菡也说,如果撑不下去,就放下吧,你已经尽力了,你爸爸肯定都知道的。
他们都说爸爸不会介意。可是,自己辛苦创下的公司,怎么会不介意?
“你爸爸没跟你说过吗?”韩端问。
“……没有。”
“我觉得,你爸爸会更希望你过得幸福。”
“据我所知,你爸爸急于把你嫁了,是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加上那时候公司运营已经出了问题,他怕你到时会太辛苦,所以想尽快给你找定依靠。
如果你嫁入梁家,梁世勋与你合力处理公司,你便不会那么辛苦。便是公司倒了,相信梁家也可以让自家媳妇衣食无忧。
只是造化弄人,你们有缘无份……总之我觉得,比起让你这么辛苦的支撑一个公司,你快乐自在更能让他心安。”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
爸爸对她,一直小心爱护,任她按喜欢的方式长大,直到临去,也没有对她提什么要求期望。
她甚至不知道爸爸身体不好……
爸爸把生病的事儿瞒得死紧,直到倒下在婚礼上,她跑去医院看他,都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气急攻心。
不但她,董春芳许迪她们,也都不知道。华侨医院的吴院长是见证许□□一路成长的老朋友,帮他检查身体,施针用药,也帮他瞒着几乎所有人。
外界传说,她爸爸是被她气死的,可许苏知道,爸爸从来就没生过她的气。是她一直在生爸爸的气。
许苏沉默着没有说话。
韩端也没说话,过了会儿才问:“你终于想通了,要卖了公司是吗?”
许苏摇头,“并没有。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的。”
····
那枚蛋要拿去拍卖了,公关部把消息传得很及时很到位。梁世勋很快就知道了消息,相当的恼火,专程跑来公司质问许苏:“你这是在做什么?顶峰都开始靠典卖首饰撑了?这样的公司你留着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有什么意义。”
许苏道:“反正首饰也好,旁的什么也好,既然爸爸把公司交到了我手里,我总得尽些力才好。”
梁世勋很难过,说:“你散尽手里那点儿余钱赔进去,你爸爸就会高兴了吗?你以后生活不宽裕,你爸只会焦心难安,你不明白么?”
大家都这么说,韩端也这么说,世勋也这么说,你们都对,就她不对。
许苏不说话。
“苏苏,你好好想一想,哪怕我本人不够好,我总不至于害你,你好歹听点儿话。”
又煽情,许苏道:“放心,我听你的。最多一个月,我会做出决定。”
又嘻皮笑脸道:“听说你快要结婚了,这么仓促新床订了没有?你看我现在的情况,也没有旁的礼物拿得出手了,你如果不嫌弃,许苑那张紫色床,就送你做结婚礼物吧,我就不拿去拍卖了。”
梁世勋:……
“放心,我会跟封慧说清楚的。”
许苏随后拍了床照发给封慧,告诉她这张床的故事。梁世勋用心打造,颇费了许多时日和精力,想必是他的心头爱。
又说,这张床他们婚礼前一天才到,至今她连摸都没摸过这床一次,所以这床和她毫无关系。但是,梁世勋却的的确确是睡过这床的呢。
问封慧收不收这个结婚礼物。
封慧很快就表示,他们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包括床。既然她这里不需要这床,他们正好不必费神再另行订做了。不过知道她现在正艰难,不好白要她的东西,按原价给她付费好了,算是两相便宜。
就知道聪明人好说话,这姑娘果然上道,许苏心里不由喜欢她几分。
她不再多说,只让人尽快来搬走。——至于这床多少钱,那是梁世勋经手办的,再没有封慧问不出价的道理。
——当然比床更早出手的,还是戒指。
虽然拿出来拍卖算很临时,但因为有不知名人士一路加价,戒指仍然拍出了很好的价钱——九千万。
有这笔钱进帐,员工工资什么的,是不用愁了。
她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候,可以从容安排。她告诉梁世勋一个月内决定,不是随便说说的。
就在工资顺利下发的第二天,白云商场的经理火急火燎的跑来总部,说因为商场附近一家超市开业招聘,他们商场的营业员一下走掉了十多人。
——能上个月工资不白瞎虽然高兴,但有了对口的超市大力招聘当然更高兴,心思活络的谁愿意留下来继续为下个月工资担心受怕。
许苏叹了口气。韩端说得没错的,再将公司多维持段时间,再多投钱进去,也不过是填坑而已。
····
许苏一个键一个键的按着电话号码。直到按完拨出,屏幕上显示的也仅是一串号码,没名没姓。
那边很快接起,一个温润的男声道:“苏苏。”
许苏说:“少谦,我要放弃公司了。”
黎少谦顿了下,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道:“我这里,钱不是问题。”
许苏道:“我知道,我这里,不是钱的问题。”
她跟黎少谦说起公司的现状,告诉他韩端关于公司关于她个人分析的那些话。
黎少谦道:“是他说服了你?他说你于经营上完全是一根废柴,你信了?”他可不信她会信。
“我当然不服气,但他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我没经验没人脉,对顶峰没有头绪,这段时间我试图拼一把,但一直不得其法收效甚微,甚至可以说,毫无收效。”
黎少谦安静的听着。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早在爸爸在时,公司内部就出了问题。那时爸爸大概精力不济,许多事都交给了旁人处理,致使漏洞越来越大。我猜想,爸爸可能到最后也没查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所以没有办法解决。
最后的金水湾工程出事,只是浮上水面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现在我进了公司,凡事亲力亲为,也没能找到问题出在哪里。少谦你明白的对吗,这样的公司,不是靠砸钱进去就能起死回生的。”
黎少谦点头,虽然许苏看不见。
“还有点怪处,就是现在整个外部气氛,都迷之唱衰顶峰,连与韩端这样的投资行家深度交好都没用。别家也并不是没有过做其他行业的生手或特年轻的后辈忽然回归接掌家族事业的,为什么到我这里风向就一边倒?
我以前觉得我在商场太籍籍无名又太年轻了,但是最近韩端告诉我,他知道陶街在我名下,他说我爸没少在各种场合提到和夸赞过我。既然我有陶街的战绩在,有爸爸的推荐在,旁人还全然的不看好,你说是不是更怪了?”
“梁家欲收购顶峰四处打压造势?”
“这只是可能性较大而已,总之肯定有人使坏。不管是谁,左不过想瓜分顶峰罢了。”
“你怎么想的?”
“退出观望。看看谁来伸手端顶峰这盘菜,看看别人怎么捋顺公司。现在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我在公司动不了,别人也不伸手动的局面,太难受了。”
“把情势改为敌明我暗是不错,”黎少谦有少许的沉吟,问她:“最坏的结果,便是顶峰不存在了。如果最后真这样,你ok吗?”
“对于顶峰,我并没有执念。生意场上技不如人,便是爸爸也无话可说。”
“那个韩端,怎么样?”
“他人很细致,对人体贴有加,但仅限于个人关系上。对于公司,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帮到任何忙。”
“有心无力?”
“有力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