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烟》执老

1、山野村妇

　　庐山上云雾缭绕，今天格外地冷。如烟忍不住拿起身旁的酒壶，又猛灌了几口，再过几个时辰，师父就会出现在云的那端，然后如烟身上就又会多几道鞭痕了。
　　在她所经历的二八年华里，人生只有两件事可以做，耍鞭和被鞭耍。如烟只知道，她属于本教亡派，所谓“亡派”，就是见到他们的人，都必须死。如烟杀过八个人，从她的左肩到半个左臂，留着一道入骨的伤疤，那是第三个人留给她的。
　　如烟记得自己杀第一个人的光景，那是师父第一次交给她的任务。他留了一张纸条：“慕容瑾，锦绣谷。他死，或者你亡。”她提着鞭赶了五里山路，终在子时赶到了那里。那是一个出其俊朗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似乎毫无知觉的女人。如烟很紧张，整条鞭都在发抖，那男人却似乎笑了。他背对着她，只轻轻说了一句：“姑娘，我不还手，只有一个请求，能把我和青儿合葬在一起吗？”如烟强迫自己冷静，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嗓音说：“可以。”然后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扬起了鞭子，那鞭像蛇一样卷住了男人腰间的刀，只用了一瞬，就刺进了男人的后背，从左心房出，自始至终，男人没有回头，没有呻吟，他倒下去，仍是紧紧抱住了那个女人。如烟想，他大概是个傻子。她探了两人的鼻息，原来那女人早已死了。她很守信用的合葬了他们，在荒山一角，她只提了两个字，慕容。
　　然后她发现自己腿软了，近乎于爬的挪回来了自己的小屋，她躺在床上，抖了整整一个晚上，泪水不知不觉地划过眼角，流到了枕头上。她看着窗外的新日，想着自己终是挺过来了。
　　后来，杀人之时不再那么紧张了，可是对手越来越强，第三个人，几乎让她陪葬。如烟想，没死，就好。
　　不杀人的日子，她就是山野村妇，砍柴做饭，每日挥鞭，师父会定时上来，抓住她的破绽，将她抽的满身是血。师父话很少，可是，在她被第三个人伤的遍体鳞伤的时候，师父小心翼翼地帮她上药，那一刻，如烟以为，是世上最快乐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