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雪重生记》侍花主人

25、相逢

　　自这日起，杨朔便时常来光顾饭铺的生意。起初尚且隔三差五，落后几乎每日必到。于小雪大约也察觉了些什么，每每相见便觉尴尬，但凡他来，便只在厨下做事，不大到堂上招呼客人。

　　但也多亏如此，周遭近邻见此地常有客人出入，夜里也太平了许多，那闹鬼的传言便渐渐散去，也到此地打酒买菜。于小雪手艺甚好，饭铺的菜色又常翻新花样，价钱却比外头酒楼的便宜上几分，名声传扬开来，这生意也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

　　这日正值傍晚时分，店铺渐渐上客，于小雪正在厨房张罗，忽听堂中一人脆生生道：“小雪姐姐在么？”

　　于小雪闻言，连忙将手一擦，走到前堂上。

　　走到前头，果然见一粉衣少女俏生生的立在堂中。这少女不过豆蔻之龄，一张鹅蛋脸面，水汪汪的眼睛，浅浅一笑，便有两个酒窝，年纪尚小，却已是娇俏可人。

　　于小雪见了来人，当即走上前来，笑道：“玉瑶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叔叔知道么？”
　　这少女名叫于玉瑶，是于鸿烈的独生女儿。日前，于小雪去于家拜访，结识了此女。

　　这姑娘自幼体弱多病，养在深闺，少出门走动，除却服侍丫鬟并没什么朋友，乍然见了一个年纪相仿、温柔随和的姑娘，又言谈随和，自然引以为友。

　　于玉瑶笑道：“爹本不让我出来的，但听说是来找姐姐的，就肯了。还让我替姐姐捎一样东西。”言罢，便将一枚布包递上来。

　　于小雪接过布包，见她竟是自己走来的，不免责备道：“你也不让人跟着，路上出了事怎么好？”

　　于玉瑶嘻嘻一笑，说道：“姐姐都从万里之外的老家走到这京城来了，我不过是在城里走走，怕什么？爹在家每逢说起这事，便夸姐姐能干。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家里凡事都倚靠着姐姐了，我却还什么都不会呢。”

　　于小雪淡淡说了一句：“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又问道：“叔叔又带了什么给我？”
　　于玉瑶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呢，说是沿海的一位客商来我家做客时，送给我爹爹的。倒说是海边的一种海菜，那边的渔民时常吃的，我们合家都不曾吃过，看着跟干树叶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吃。知道姐姐做饭铺生意，给姐姐拿来，瞧能不能用的上。”

　　于小雪闻听此言，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口中也不提起，只是将那布包打开。
　　果然见布包之中厚厚的一摞褐色叶子，晒得甚是干燥，叶质肥厚，一股海潮气息扑鼻而来。

　　一见此物，正应心中猜测，于小雪不觉一笑，向于玉瑶道：“这东西叫海带，是一种海草，沿海的渔民将它捞起晒干充作蔬菜食用。这东西好吃的，做菜做汤都好。你还拿回去，告诉于叔叔，用之前拿水泡开了就好。”
　　于玉瑶却连连摆手道：“爹让我拿过来的，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姐姐你就收着罢，一包海菜不值什么，我爹来你这儿吃酒，你也时常不算酒钱的。何况，我们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做，倒是怕糟蹋了。”

　　于小雪听她说的有理，又因平日里交往熟了的，便也不再客套，含笑收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店里渐渐来了客人，于小雪便到厨房忙着张罗酒菜，于玉瑶也跟了进来，在一旁插嘴插舌的。

　　好容易告一段落，于小雪洗干净了手，问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也不怕家里人担心。饿不饿，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于玉瑶摇了摇头，忽而一笑，拉着她忸怩道：“小雪姐姐，我求你个事。”
　　于小雪颇有几分奇怪，问道：“什么事？”
　　于玉瑶说道：“明儿城里出会，热闹的紧，你陪我一道去集市里走走罢？”
　　于小雪为难道：“这店每天都要开门，除了我没人能做菜，我走不开啊。”
　　于玉瑶央求道：“好么，姐姐不陪我去，爹不放我出门呢。那些丫鬟都跟呆子一样，什么新鲜故事都没有，无趣的紧。咱们就去一小会儿，不碍事的。”
　　于小雪禁不住她缠磨，只好答应下来，说道：“我明儿一早起来要先去赶个早集，买些新鲜菜蔬回来，待回来了咱们倒是可以一起去的。”
　　于玉瑶见她答应了，自然欢喜的无可不可，又说道：“这有什么，我明儿过来同姐姐一道去。我爹也常说，家里就我一个女儿，要我习学着生意计算，以后好继承家业。姐姐买东西，我跟着看看，也长些见识。”
　　于小雪见她说的热闹，也只笑了笑，没有言语。

　　她上一世除却陈靖仇、拓跋玉儿两人，再没一个知交好友，事后想来都深以为憾。如今结交了于玉瑶，这小姑娘言谈讨喜，天真烂漫，虽不能将心事尽数告知，却也解了常日寂寞。她有所求，也当真不忍推拒。

　　当下，两人在厨房说了几句话。于小雪见已不再有客人上门，便煮了一锅汤面，张罗一家子吃饭，又请于玉瑶留下一道用饭。

　　于玉瑶自然是不客气的，跟着这一家三口，四个人在堂中一角的桌子边坐定。她刚自筷筒里抽了一双筷子，便一眼瞅见一俊朗男子自跨进门来。她连忙起身，向那人笑呼道：“杨大哥，这里。”

　　杨朔闻声，莞尔一笑，走上前来，说道：“今天公务繁忙，我来迟了。”却是向着于小雪说的。

　　于小雪垂着脸，淡淡问道：“杨将军今日过来想吃些什么？”
　　杨朔说道：“我倒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不然就还是照旧罢。”
　　于小雪点了点头，起身往厨房去了。

　　走到厨房，她发了一会儿怔，方才将酒菜预备好，端了出来。

　　走到堂上，却见杨朔已然在桌边坐下，正同一桌的人攀谈。

　　她走上前去，却听于玉瑶说道：“我和小雪姐姐明天要去集会里看热闹，杨大哥也来好不好？”杨朔看了于小雪一眼，说道：“你都开口了，那自然好。”
　　于玉瑶见他答应，甚是兴奋，一张俏脸竟而微微泛红。

　　于小雪咬着下唇，一字不发，只将酒菜在桌上摆好，便在一旁坐了。
　　一顿饭，吃了个没滋没味。

　　吃过了晚饭，天色已然黑透，店里打烊，于玉瑶亦要回家，于小雪放心不下，不肯让她一人回去。争执了一番，最终还是杨朔送了她回去。

　　隔日清晨，天色不过微微发亮，于小雪便已起身。她每日要往早集上去采买一日所用的菜蔬肉蛋，必是此刻动身。简单梳洗打扮了一回，她提了菜篮就要出门。虽是昨日说好了，早起却并不见于玉瑶的影子，她本也不信那娇小姐能一早起来，当即出门而去。

　　谁知走到巷口，迎头便见于玉瑶气喘吁吁的跑来，嘴里还嚷道：“小雪姐姐，你等等我，我起晚啦！”
　　于小雪见了她，停住了脚步，含笑道：“别跑那么急，仔细跌跤。”
　　于玉瑶走上前来，挽了她的胳膊。两人说笑着，一路往集市走去。

　　天色虽早，但这京城到底是天下第一繁华之地，周遭的菜贩农户早早的便挑了担子进城赶集，城中店铺虽尚未开门，这街道之上却早已另有一番热闹。

　　于小雪二人一路走去，买了许多时令的菜蔬，上好的麻油，新鲜的肉蛋。于玉瑶往日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等场景，倒也看的新鲜有趣。

　　渐渐已到红日当头时分，两人正自街边看货，忽听前方喝马开道之声，慌忙向道边让去。

　　须臾功夫，只见一列人马遥遥过来，当中一匹青骢骏马甚是显眼，马上之人身着华服美冠，正当青春之龄，生的丰神秀美，俊朗无俦，一头红铜色泽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于小雪不曾料到竟在此地碰上他，不觉有些呆怔。
　　他比之当初二人在月河村相见之时，自是大有不同，这等意气风发之态便是前世她也不曾见过。

　　正在出神之时，不防只觉一道视线自头顶投来，她不禁抬头望去，却见那双异色妖瞳也正向自己望来，正巧四目相对。

　　对上那双眼睛，她只觉心猛地突突一挑，便慌忙垂下了头去，不知这心情自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