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秋》风若舞清平

13、第 12 章 月正浓

　　几乎是一霎那，耳后的箭矢穿过了小二的身躯，像是断了线的木偶瘫落在地上，四周是寂静后的嘶吼，慌乱践踏……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衣人像是在驱赶畜生一般的把那些农民，商人，店家赶到一处后杀掉。容君抓着风卿的手躲过那些刀刃，似乎听见那些人的呼喊，可是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只知道在那么多的鲜血中夺路而逃。容君知道风卿会武功，也知道他的功夫只会比自己高不会比自己低，但是她心里却史无前例的害怕。她在脑中设想着他被砍中后会怎样，她自认为和他不能算是情人，充其量不过是个朋友，但是对于自己的反射性动作却有着些些疑惑。
　　“抓住那个女的！要活的！”身后那些杀手的头头似乎看见撒腿狂奔的容君和风卿……
　　伸手挡开已经触及左手的长刀，一把推开风卿道：“快跑！”说着，自下而上的给了面前杀手一脚，转身一脚回旋踢，俐落的踢中她的下颌，鲜血自口鼻而出。顾不上许多夺过杀手手中的长刀，使出容莫如的“惊鸿一掠”，前来追堵的三个杀手毙命当场。
　　容君没有半丝犹豫，使轻功踏树而过追赶已经骑上牡鹿的风卿，轻身落在他的背后道：“干得漂亮。”随后夹紧牡鹿的肚子疾奔而去。
　　这牡鹿虽然身上有两人，但两人都是轻功极好之人，借着轻功和本身的脚力，速度似乎比以前更快了点。紧勒缰绳的风卿这个时候终于有了心思接上容君的调侃道：“雍容王爷客气了。”
　　容君身体向后仰，拉开了与两人身体间的距离，笑笑道：“那群黑衣人估摸着是羽祁的人，看来她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了。到了山上你便放我下来，我们分开走。”
　　“怎么？又想糊弄我？我可不吃这一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想甩开我！”风卿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飘扬，扫过容君的脸，容君似乎闻到迷迭花香。“就算真是那男人派来的又怎样？！大不了和她们拼了，你雍容王爷这点魄力都没有？”
　　“魄力？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硬是这样就更让他得逞了，他弄的这些事情不就是要耗垮我们吗？我们约定在临淄会面便是了，没有什么糊弄你的意思。”
　　“雍容王爷倒是能说，”眼见已经进了山，身下的牡鹿便放慢的脚步，风卿的声音也不再显得飘乎了。“说什么小人物？！那当日说的那些话是什么？”
　　“说归说，做归做，什么天下一统？在那些辉煌下面都是丑陋的人性。这江山都是别人的尸骨堆砌的！风卿不明白吗？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是谁都无法改变的。现在的四国国主只不过顺应天势而已，就像羽祁一样，他迟早是那些权臣的暖塌工具，为了保住他的王位，牺牲什么都是必要的。”
　　“你还是难得跟我讲你的大道理。”风卿的眼中有着嘲弄，他有什么不知道的？！那些道理不过用来说说的。
　　“你也看出来了？”容君笑着扶过他的细发，淡淡的望着前方因为阳光而看不真切的墨绿色树林。这般深沉的水气怕是要下雨了吧？自从从那里离开后好久没有下雨了。天，终于遂了人愿，豆大的雨滴落在松散的泥土里，剥离出那腥腥的，混杂着青草的香气。
　　容君下鹿而行，不管已经污浊的青靴。自那以后，很久以后，一直这样只穿青色的，孤寂的颜色，让人想到风筝的颜色。容君努力让自己不去看天空，可是她希望雨更大一点，大到砸碎她的笑容。
　　“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就一直这样走着。身旁没有人，身前有个湖，然后我就看着那湖，直到我死掉。”容君拨开挡在身前的灌木，真真切切的看见了一座湖，一样的青色。
　　风卿没有说话，他默默的下鹿，默默的牵着鹿跟着容君。也许，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可以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许，真的可以放下那些根本与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湖上涟漪叠叠，看不清鱼儿的方向；雨水滋润了青丝，它们体贴的相互纠缠，像是原来的样子“风卿，回去吧。”
　　“回哪里去呢？”
　　笑，容君低头笑，她不爱他，一点都不爱，从来不爱，以后也不会爱，“给你唱首歌。”
　　弯成一弯的桥梁倒映在这湖面上
　　你从那头瞧这看月光下一轮美满
　　青石板的老街上你我走过的地方
　　那段斑驳的砖墙如今到底啥模样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
　　回不去的名字叫家乡

　　呜~
　　谁在门外唱那首牡丹江
　　我聆听感伤你声音悠扬
　　风铃摇晃清脆响
　　江边的小村庄午睡般安祥
　　谁在门外唱那首牡丹江
　　我脚步轻响走向你身旁
　　思念的光透进窗
　　银白色的温暖洒在儿时的床

　　牡丹江弯了几个弯小鱼儿甭上船咱们不稀罕
　　捞月亮张网补星光给爷爷下酒喝一碗家乡
　　牡丹江弯了几个弯小虾米甭靠岸咱们没空装
　　捞月亮张网补星光给姥姥熬汤喝一碗家

　　唱的断断续续，她没有看见风卿的眼泪，她该知道的都知道，可以知道的，不可以知道的都知道。有时候，能哭出来也是件好事情。“我唱的不好，我总是唱不好这首歌，我以前很喜欢糊乱唱些走调的歌，天舞说我没有唱歌的天赋，应该是唱的很难听吧。可是我喜欢兀自的哼哼，我除了没事哼哼其实也不会去做什么了。”
　　“扑通”一块石头砸入那湖，激起极漂亮的花纹，像是天上的云朵悠闲自在的出现，欢快的消失，多么自然。“风卿……”
　　“为什么要知道？愚笨些不是很好？这样我们可以再在一起——一段时间。”风卿还是骄傲的，他明白——他的不是他的，不是他的仍然不是他的。
　　“没有什么区别了。”纵身跃入湖中，容君在水中下沉似乎很享受，她似乎可以看见一轮明月，像是在笑。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睁开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果然是水月洞天呢。容君习惯性的闭闭眼，撑起身子，想必是睡了好些时辰，筋骨舒服的很。衣摆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回首看见风卿就躺在身旁，勾起嘴角，盘腿坐起，将他的身子放上自己的腿上道：“真真是甩不掉啊……”
　　风卿的睫毛不经意的抖动，也许，他听得到……
　　“我们在一起会很累。”
　　“恩”
　　“你放的下吗？”
　　“恩”
　　容君的心里似乎住进了阳光，突然觉得很明亮，“可是我不爱你。”
　　“恩”
　　“就只是这样吗？”
　　“就只是这样……”他抬起头凝视容君湿漉漉的脸……像中了蛊盅……
　　容君低头，温热的唇吻上他的手心道：“荣幸之至。”
　　一切发生在一瞬间，风卿的手臂环着她的脖子，而她却望着头顶上根本看不见的那片湖，那朵月。水气模糊，却想要看清楚……
　　末了，她道：“走吧，这里好似很有趣。”她起身拉起风卿，洞中的水声滴滴答答，安详的有点神秘……容君嘴角上的笑意加深，拾起一旁的白玉琅琊琴，像洞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