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摸鱼的家伙》姒良

1、故人怀香

　　故人怀香

　　庭院的玉兰花青白片片，将军偶得闲情，当庭命人铺陈宣纸，研磨作画。
　　三月的凉风落花，有侍女小声道，好香。
　　将军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郁郁浓香扑了满怀。
　　莫名出现的娇俏女子攀着他的臂膀，瞅一眼他的画，不满地一指不远处烂漫盛放的玉兰树，你仔细看，人家的花是泛红的，哪有是纯白色。
　　侍女惊呼，妖怪。
　　那女子又是不满的一哼，本仙大度，不与尔等计较。
　　将军顺着她白皙细长的指尖望去，入眼数十株繁花似锦的玉兰，却不知她是哪一株。他笔端沾了代赭，又在水中晕散成丝，浅浅氤氲于画中玉兰白嫩的花瓣尖。

　　朝中相传，威拭北狄，却匈奴七百余里的威武大将军画得一手胭色玉兰，许多人慕名而往。
　　将军耳畔听得一句清音抱怨，这院子每日人来人往，当真吵闹。
　　将军思虑，提议道，把画移去别处？
　　不行，我要看。那女子干脆显出身形，黛眉微蹙，清亮的双眸一瞬不瞬瞅着将军。
　　将军觉得心跳有点快，有种初次上阵杀敌的紧张感。他沉吟，又建议，我再给你画一幅？
　　不行，那女子扯住他的衣袖，和他对瞧，幽怨地念，曾经沧海难为水。
　　将军心跳如擂，这次比得过初次血溅于身手刃匈奴。他想撇开视线，又无端舍不得。
　　画挂在这里，但只给我一个人看，好不好？她明亮的眸子盈满笑意。
　　将军点头，出神似的伸手摸了摸她白嫩的脸颊，粗糙的指尖沾了异香。

　　春花凋谢之日，将军也要启程赶赴边疆。
　　庭院的玉兰犹自盛开，明明是落雪的色泽，她却身着红梅色的衣衫。
　　将军与她作别，她若有所思地点头，饮罢一杯休宁松萝，道，好茶，再来一杯。
　　将军亦昂首饮尽杯中酒，与她倾茶，却不言语。
　　她又道，西出阳关无故人。
　　倏地一阵凉风，携着淡香。将军抬眸，茶尚袅袅余温，人已无处可寻。

　　将军率军动身那一日，皇帝御驾亲临，送行百姓绵延十里。将军作别，翻身上马，临行回望，只见城中上空寥寥灰烟。

　　探子来报，匈奴挥军北下。将军收了笔，淡淡道，你且唤驿使来。
　　言毕，军师已进了门，将军将信放于怀中，又嘱咐，罢了，你先去通报其他将士。

　　一道剑光袭来，将军回身格挡，蓦地想起军师那句“军情紧急，你那京中别院起火情况也紧急，你却是救不得了。”将军策马躲闪一枝暗箭，挥剑又劈向面前的敌人。
　　待将军沐血而归，未褪战甲便颓然坐于木椅之上。
　　哎呀呀，你受伤了？
　　感觉一阵清香萦绕，将军睁开满布红丝的双眼，看向眼前人，动了动唇，没有。
　　那给我浇浇水吧，西北风干物燥，我叶子都蔫了。
　　那女子带他来到帐外，不远处的空地生有一株嫩枝。
　　我重新生根于此，你可莫要再去往别处了。
　　将军回握她的手，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