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尉]蜃影》蚂蚱_Amon

4、第 4 章

　　眼下所发生的一切都过于匪夷所思，然而此刻情形却容不得二人再做过多考量，巨龙被狄仁杰用亢龙锏全力一击砸中前爪，那锏是星宿陨铁所制威力不可小觑，它吃痛扭头，竟是弃了尉迟真金直向狄仁杰张口咬去！

　　尉迟真金足下失重，被巨龙甩头时巨大的惯力甩至半空，眼见那巨大龙口就要将狄仁杰整个吞下，不由得失声大喊：“狄仁杰！”

　　他这一声几乎要肝胆俱碎，开口似乎已然被那惊惧的情绪摄住心魄，往日略显慵软的语调似乎都在那人的名字里破了声线，他心中惊惶，好在多年经验让他几乎在同一瞬掷出手中银球直击巨龙眼睛，身子也在半空生生扭转拔出腰后佩刀借下坠之势刺向巨龙后脑。

　　然则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狄仁杰半边手臂都被巨龙吞噬，神色痛苦的抬起尚能行动的左手扒上巨龙硕大的鼻端，然后在那龙被尉迟刺中吃痛甩头时重重的飞出半空撞在一旁的墙上然后一路顺着墙壁溜到地上。

　　这扑倒在地上的姿势委实难看，换做往常定会换回尉迟真金哈哈哈大笑，然而此刻他记挂着被巨龙咬中的手臂，趁着巨龙眼睛受伤行动不便，一个纵身扑倒狄仁杰身边，揽了他的腰就往那只受伤的手臂摸去。

　　掌心所触温暖而有力，尉迟似乎不相信一般又一节一节摸过去，莫说鲜血淋漓，就连个创口都没有，他还待不放心的去捏关节，那边狄仁杰终于缓过一口气：“尉迟卿，现在真不是这么摸狄某的时候……”

　　这言语中暗示的调笑过于明显，迟钝如尉迟真金也在瞬间明白了那人的隐喻，加之巨龙此刻又是雷霆万钧的飞扑而来，来不及多说，干脆一脚把狄仁杰整个又踹了出去。

　　他这一脚踹得又快又准，狄仁杰胳膊虽然没有伤痕却像是断了一般疼痛难忍，于是毫无防备的扑倒在另一边墙角，脑中灵光乍现喝了一声：“尉迟别动！”

　　“什么？”尉迟真金已经提气准备瞅个破绽再给巨龙一击，猛然听到狄仁杰的呼喊不由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身体叫嚣着要进行下一步攻击，意识却因为狄仁杰的那声生生把双脚钉在了原地，不过一瞬，那巨龙已经长着大口朝尉迟真金吞噬而下！

　　狄仁杰一颗心都快要蹦出胸口，然后在眼睁睁的瞧着那头巨龙张着大口从尉迟真金身上穿过，透明的龙身中似乎还能瞧见尉迟真金深幽的蓝眸，从惊愕转为了然……

　　又一个幻境。

　　所有的打斗与痛感都是相由心生，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正是如此，倒是把这大唐第一高手折腾了个手足无措。

　　尉迟想明白了这一点，猛然闭眼，想要从这身不由己的幻境中走出，可是多年习武与生死打拼，让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巨龙一击不成，忽然发出一声龙吟，它并非实体，这声音自然也非本音，于是传进尉迟真金耳朵里，便成了最令人万分紧张的杀伐之声。

　　他心知此刻万万不能再有动作，否则只能在这幻境中伤人伤己，握住刀柄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关节泛白，全身的肌肉与神经似乎都在叫嚣着反击！反击！

　　他觉得自己快要裂成两半，脑中被那幻声激得几近崩溃，他闭着眼目不视物，于是那声音变得格外难忍，就在他脑中轰鸣难以抉择时，后背突然落尽一个温热的怀里，萧杀的杀伐声中传来一个温厚的声音：“尉迟。”

　　是狄仁杰。

　　他从腰间扯出一条布带蒙住双眼，摸索着来到尉迟真金身边，长久的默契只一瞬便判断出那人此刻正在经历什么，他扯了另一条布带来，替尉迟真金蒙上眼，“跟我走。”

　　尉迟真金反手握住狄仁杰手腕：“熄灭蜡烛。”

　　狄仁杰引着他手覆上自己的双眼，尉迟摸到了那个布条，听那人低低笑问：“尉迟卿可愿让狄某做你的眼睛？”

　　尉迟侧头，掌心贴着狄仁杰侧脸，他此刻看不到，便也没有了往日那种拘谨，耳中轰鸣似乎只有贴着的躯体侧脸方能找回一丝平静，指尖微勾，扯掉了狄仁杰蒙眼的布带：“别逞强。”

　　这倒是他难得能说出的温柔话了。

　　言毕似乎有些赧然，单手摸出了腰间挂着的银球，“看到了吗？”

　　狄仁杰在恢复光明的那一刻便没再言语，等到尉迟问他，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道：“看到了，好多……”

　　“好多什么？”
　　“好多蜡烛。”
　　“…………”

　　他牵着尉迟，在一片摇曳的红烛中行进，没有了卧房床榻，没有了凶煞巨龙，只有两排数不尽的摇曳着火光的红烛，一路通向看不到尽头的彼端。

　　“尉迟，你现在听到什么？”

　　“没有声音。”

　　“尉迟，我们似乎已经不在多宝阁了。”狄仁杰站定，伸手去扯尉迟真金眼前布条，“狄某也看不出这是哪里。”

　　尉迟真金皱了皱眉，闪了闪眸子，然后迟疑的抬头，一手摸上了狄仁杰的脖颈，开口却多了两分难以置信的惧意：“狄仁杰，你真是个乌鸦嘴……”

　　狄仁杰察觉到他的异常，低头去他的眼：“尉迟？”

　　“本座看不见了。”

　　他再开口已经恢复平静，只揽在狄仁杰脖颈上的手似在微颤：“看来本座的眼睛，真要由你来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