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53、靓兰心独守空房

　　金芙乖巧的回答：“你若走我便跟你走，你若留下来我也不能独自一人回家，是走是留那还不是你说了算！”
　　金琚拍手叫好，“那我们就去你的客房吧，这里太乱了！”
　　三个人正要离开时，金芙突然问：“咦？为什么不见金雨啊？这个孩子跑到哪里去了？”
　　子鉴毫不在乎的说：“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和慧在他的书房里闹呢！”
　　金琚也小声的提示，“这个你不必担心，他到了这里就像是到了家一样，和慧是分不开的！”
　　金芙尴尬的一笑，为自己的愚蠢的问话感到不安。静静的随两人离开的悦仙楼。
　　周氏吩咐新情去倒茶，她在半路上撞见了喝得醉醺醺的周大老爷，新情向他行礼，想必他也是喝的太多了，连走路都不稳了，摇摇晃晃的随时都可能倒下，新情迫于无奈，伸手过去扶他，周大老爷眯着醉醺醺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丫头，你是哪房的小姐？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周大老爷，您抬爱了，奴婢是大太太身边的侍女。”新情虽然手扶着他，可身子却尽量的远离他，他身上的酒味真是让人难以忍受。
　　“侍女？”周大老爷倒是吃了一惊，“是个丫头？……”他嘴里含含糊糊的重复着。
　　这是周氏走了过来，一见他的样子就来气了，“大哥，你看你又喝了这么多酒，叫大嫂看见你们又要吵架了，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她说着看看身边的新情说：“情儿你快把茶送过去，那边还等着呢，这儿就交给我吧！”
　　新情正巴不得这样，痛快地答应了一声就走了。周大老爷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远去，还有些不相信的问：“妹妹，她当真是你身边的人么？”
　　“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快！我扶你回去歇着吧！”周氏听不懂他的话，并未理他。
　　周大老爷自言自语，“府上竟有这样的丫头倒也难得了，只做个丫头做事可惜了……”
　　周氏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警告道：“大哥，你可别又在这个孩子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了，你可是早就娶了五房姨太太了，现在的社会这么新，时代变的这么快，哪里还有你这样的人？就连父亲也只有一位姨太太而已，那还是因为老夫人去世的早！”
　　周大老爷不耐烦地摆摆手说：“你就别再跟我说这些了，家里有你大嫂一个人还不够吗？我自己的事儿，你们插什么手？”
　　伊凡走到院子里来，刚好碰见送过茶从悦仙楼里出来的新情，伊凡一笑，走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只是盯着她不说话，新情走到一个偏静的地方，伊凡也紧跟了过来，新情忽然回身对他冷冷的说：“三少爷，您找我又有什么事儿？这里人少你就快点儿说吧。待会儿太太回去了可就不好了。”
　　伊凡依旧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没什么，只是想你了，情儿你今天的打扮真是比什么时候都漂亮！”
　　新情等了他半天，竟说出这样一句无聊的话来，新情一下子怒了，以为他在开自己的玩笑，气呼呼的把茶盘往他身上一推，怒道：“难道你也喝多了吗？”丢下这句话便跑开了。伊凡对她的这种行为是早有准备的，赶紧跑快两步嘴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说，气喘吁吁的说：“你又要走！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问我为什么？你以为我们这些做丫头的都像主子似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时间有的是整天清闲的不得了吗？如果这样的话，那你们怎样过现在的生活？”新情甩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说。
　　伊凡见她这个样子，心情也变得紧紧张张的，小心翼翼的问：“你生我的气了，其实……我说的是实话啊，你真的比平日里漂亮了许多！”
　　新情大窘，顿足到：“你还说！谁要听你这些浑话！”
　　伊凡一见她这样误解了自己，也是急得不得了，跺着脚急着说道：“我说的不是浑话！我说的是心里话！”
　　新情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一句，心下一惊，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伊凡上前扶了她一把，“你……你没事儿吧，我没有想到会伤害你……”
　　新情的心情此刻极为复杂，看着他热烈的眼神，她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太放肆，她又不得不尽力保持镇静，但依旧身子是不住的颤抖。伊凡一直静静的注视着她，他自己以为他是了解她的感受的，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竟带给她这样大的伤害，他的心里愧疚死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吐出一个字，“我……”就欲言又止了。
　　“你同我讲这些做什么？”新情发出颤抖的声音。
　　“我看到了！”
　　新情忽的抬起头来，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到那些衣服都穿在那些小丫头的身上。”伊凡进一步解释道，“你如果同情她们，想帮助她们，你可以和我讲，我会重新帮她们买衣服的，哪怕比这个更漂亮、更昂贵我也愿意，你该明白我送你的到底是什么，你怎么可以就这样把它随随便便的送给了别人？你难道不知道这里面有我的心血么？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伊凡说着说着，自己也觉得委屈，他耗费这样大的精力，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她太不了解自己了，这样的结果他连他自己都对不起，他觉得委屈，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也有些硬了。
　　“那你明白我的处境么？你只觉得你自己委屈，你可替我想过？我们再这样下去，早晚是连主仆都做不得了！”
　　“你，你这是什么话！”
　　“三少爷，你的心我明白，你无非是想要我快乐，可是你知道吗？你弄来那么多的新衣服放在我的屋子里，我非但不高兴，还有好多的烦恼，可我把它们送出去以后，即帮助她们解决的困难，我也觉得快乐。何乐而不为呢，只要是开心的，何必管他衣服是送给别人了，还是穿在自己的身上呢？我若不明白你的心，我今天会穿上它吗？”新情激动地说，同时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
　　伊凡无话可说，呆了好久，他才吐出一句，“对不起……”然后，再也没有说什么，静静的走了。新情站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情格外复杂，“他太在乎自己了，他这样过的会恨累的，他这其实是一种变相的折磨自己啊。”她站在黑夜里，脑子却是清醒的很，两个人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两个人的交往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她必须向他讲明白，与其将来刻骨铭心的痛，倒不如现在小痛的好，趁现在陷的还没有太深，是他，也是自己。是的，必须找个时间同他讲明白，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夜深了，宾客早已走完，大多数的人们都睡下了，伊寒自然也不例外，但今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目光停留在李菀身上，只见她白皙的脸上透着粉红，小巧的鼻子，朱红的唇，轻盈的眼睫毛随着呼吸微微的颤动，伊寒就这样一只看着她，渐渐的，他似乎觉得自己是动了心的，是不知不觉地喜欢上她了，他轻轻的俯下身来，抬起手想去抚摸她的脸颊，可手停在半空中，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缩了回来，或许是她睡得太死了，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他悔恨的敲打着自己的头，低声的辱骂着自己，“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辜负芮儿，不可以，不可以，千万不可以！”
　　他这样骂着，又怕被她听到，在骂声中，他披了件大衣下床来，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射了进来，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李菀的笑脸，全是今天在婚礼上他所见到的她的各种各样的表情。她似乎是忘记了柳芮蕊，忘记了他们的海誓山盟们，忘记的曾经的痛。脸上隐隐浮现出幸福的笑。
　　“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太太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他这样想着，猛地一转身，却发现不知何时，李菀早已站在了他的身后，在他转身的一霎那，李菀上前扑到她的怀里，既没有任何话语，也不闻哭泣的声音，伊寒尴尬至极，脸也涨得通红，“兰……兰心？你这是做什么？”他轻轻的把她推开，看到一种清澈的，期待的，哀怨的眸子正望着他，他呆住了，也这样望着她。
　　许久，她才开口，低声问他，“弘，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伊寒大为震动，“讨厌？这怎么可能？没有，我没有讨厌你，直到今天晚上我才见到你的庐山真面目，我有什么资格来讨厌你？倒是像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却嫁给我这样一个人，应该是你来讨厌我才对！”伊寒实话实说，而李菀却一点儿也听不懂，望着眼前迷惑、可怜的李菀，让人生爱，伊寒一阵冲动，一步上前去报住她，吻她，李菀毫无准备，惊得瞪大了眼睛，又是惊喜又使害怕的，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当她明白过来刚要伸手去抱住他时，伊寒却犹如大梦初醒一般的，猛地将她推开，李菀一个不小心倒在了地上，伊寒也懊恼死了，后退几步也无力的倒在了地上，痛苦的表情更显得痛苦了，眼角滑下一颗泪珠来，望着窗外的月亮，天空中又出现柳芮蕊的脸庞，先是欢乐的，再是冷淡的，最后是哀怨的，哭泣的，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喃喃的说：“天啊，我们都做了些什么啊！”
　　李菀忍痛从地上爬了起来，重新披好衣服，开始偷偷的抹眼泪，她好像是已经明白了，他为什么不肯理自己，她伤心，她哭泣，为自己的命，也为伊寒，站了好久，她才走到他身边，低声说：“快起来吧，地上凉的很，万一你病了，太太不是要怪我了么？”伊寒并不理睬，她弯下腰来要去扶他，他却像是要故意躲开她似的，自己站了起来，披好衣服想要离开，李菀在身后叫住他说：“弘，若你真的那么讨厌我的话，那以后你完全可以去书房睡，只求你不要把这种事儿告诉我的家人，否则他们知道的话，又要为我担心了。”伊寒头也不回的说：“那我还算是个人么？你先回床上睡吧，我在外面待会儿。”然后就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的远离……
　　伴着“砰”的一声关门声，李菀由默默地流泪到痛苦的哭泣，转身扑到床上掩面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