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梦》水品

3、第三章

　　原以为周林这个时候来接她，古教授的家应该不远，谁知道周林带着她转了两趟公交车，等车再加上步行，路上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好在天气比较热，又不是下班高峰期，出行的人不多，公交车上还有座位，这一趟下来也不算太累。

　　一路上周林简单介绍了古教授这个人，他是国际著名的生物学专家，在研究人类的脑电波领域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功成名就后思乡心切，就在国内独立成立了一个实验室，这样即使回国的时候也不会把工作落下，他假期就在实验室里打工，帮忙收集整理资料什么的。

　　虽然孟如纳闷他一个本科生怎么能介入那种高端实验室，但是她知道就算问周林估计也不会说，他身上的谜太多了。

　　下车的地方路上车辆很少，孟如看了看，估计他们已经离开了市区，说来汗颜，她在这个城市呆了将近两年了，却很少出校门，对这个城市可谓是了解甚少。今天才知道这边还有这么一大片高档住宅地，一栋栋独立的花园洋房掩映在高大茂盛的梧桐树里，看起来这个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了，不过也透着一些年代感，还挺有情调的。

　　周林带着她抄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转过几个弯，来到一栋房子面前停下，这栋房子地势稍高，和周围的房子距离也较远，有点孤立于山头的感觉，从外面看，是一个独栋的双层建筑，第二层上面是一个阁楼，占地有两百多平方的样子，孟如怎么看也不像个实验室，根本就是一个小别墅，这个教授挺奇怪，将实验室住宅结合在一起了。

　　周林按了两下门铃，不一会儿，一个约莫三十来岁女人打开了门，看到是周林，沉声斥责道“小林，你不是有钥匙嘛，是不是又弄丢了。”

　　周林挠挠头，讪笑着“不是丢了，忘带了。”

　　她这才注意到孟如，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

　　周林这才拉过孟如介绍说“这是孟如。孟如，这是陈钰灵研究员”

　　孟如对她笑笑“陈研究员好！”

　　进去以后，孟如打量了一下屋子里面的结构，客厅里除了一套沙发和一个茶几，角落里也就养着几盆花草，总体给人一种空空的感觉，倒是墙壁上挂满了画，仔细一看，才看出来居然是拼图，每块不规则的碎片也就不到一个平方厘米的大小，孟如曾经拼过一副觉得很难的，足足花了一周，而那副和这里的比起来，简直是小菜一碟。看来这个房子的主人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穿过客厅，周林带着她来到地下室入口，孟如琢磨着实验室该不会是在地下室吧，想中间周林已经把她带下去了，孟如看到眼前的一切不禁惊叹，这个地下室也太大了，空间应该有刚才客厅的三倍，跟一个厂房似的，不过里面摆了好多孟如见都没见过的各种仪器，绕过这些仪器，来到一个玻璃隔出的办公室面前，孟如看到一个看起来不足四十岁的中间男人坐在里面，好像正在思考什么。

　　孟如暗地里掐了一下周林的胳膊“你不是说带我见古教授的吗？”

　　周林疼的呲牙咧嘴“是啊，这不你已经见到了。”

　　“你说的不会是眼前这位吧？”孟如大感意外，她还以为谷教授应该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子。

　　“对啊，他姓古，是个教授，当然是古教授。”周林耸耸肩，理所当然的说。

　　“可是他那么年轻”孟如有些不信

　　“他可不年轻了，今年都五十了，这老头子只不过保养的比较好而已，况且年纪又说明不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有很多年轻的教授吗？”周林反问道。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呢？”古教授已经发觉门外刚来的两个人，起来打开玻璃门。

　　“教授，这就是孟如。”周林说

　　古教授这才仔细打量了孟如“像，实在是太像了，你就是文君的女儿？当年那个婴儿？”

　　孟如勉强抑制住内心的激动“古教授，你认识我的妈妈？”

　　“认识，当然认识，当年我见你妈妈的时候还是个不起眼的研究员。那时你妈妈刚怀上你，可惜她走得早。要不然现在看到你长得这么好一定很开心。”

　　孟如心里一沉，听古教授的话里，她的亲生母亲应该已经去世了。

　　“那你可以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吗？”孟如强压住内心波动。

　　“这个”古教授的表情有些为难，好像在做着思想斗争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她。

　　“教授，既然我来了，就做好心理准备接受任何结果了，所以请您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孟如恳切的说。

　　“既然这样，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是时候该告诉你了。”古教授像是下定了决心。

　　原来古教授并不知道孟如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只知道孟如是个遗腹子，向文君生下她以后，一直在寻找可以摆脱梦魇的办法，她试过很多方法，找过很多人，包括得道高僧，有名的阴阳，也尝试过各种玄术都没有用，后来决定看看能不能用科学的方法治疗，所以辗转打听到了生物学界享誉国内外的黎教授，当时古教授还只是黎教授手下的一个副研究员，黎教授对向文君的情况很感兴趣，也就是因为她，黎教授科研组才专攻人类潜意识的研究，虽然在这方面取得很大的成就，可是依然没办法解释向文君究竟是如何梦里预知的，也没办法帮她消除梦境的困扰，后来向文君心态也越来越糟，那种梦也出现的越来越频繁，她已经不再相信自己能被治好，所以后来精神极度萎靡，直到有一天她突然发疯，将实验室的仪器和前期的研究资料砸的稀烂，自己跑出了实验室，等大家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去世两天了。

　　后来黎教授去世以后，古教授接过了他的研究组，继续这方面的研究，一年前他无意中找到了黎教授当年对向文君的研究报告，里面声称向文君这种情况应该是有遗传性的。

　　古教授觉得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可以解决当年的难题，但是没了研究对象，他就开始打听当年向文君女儿的下落，终于在半年前找到了孟如，可他也不敢确定孟如是不是有预梦的情况，也不敢确定孟如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怕一不小心可能会打扰到孟如的生活，就托手下的学生周林在学校观察，直到后来周林确定孟如可能也有这种情况，他才想见见孟如。

　　孟如听完问道“您是说我有可能被治好？”

　　古教授点点头“理论上来说人的梦境是靠潜意识控制的，而脑电波是进入潜意识的唯一途径，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够控制你的脑电波的频率不在进入潜意识的频率上，也就控制了你的梦境，至少可以让你不再做梦。”

　　“那我如何控制我的脑电波？”孟如问道

　　“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脑电波，每个人发出的脑电波也是不一样的，但是我可以专门针对你的脑电波研制出有效的方法抑制你的梦境。”古教授说，“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孟如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那需要我做什么？”

　　“原理很简单，我只需要用仪器测一下你在梦境中的脑电波就好，对比一下和别人的有什么不同。然后找出办法控制它，或者改变它，是你的情况正常化。”古教授回答。“陈钰灵研究员你应该已经见过了，她是一个优秀的催眠师，如果你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帮你入梦。”

　　孟如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如果教授说的是真的，也许以后自己真的不用为梦境困扰，于是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陈钰灵年纪轻轻，确实很优秀，孟如跟她也就交谈了几句就不自觉的睡着了，醒了以后天已经黑了。

　　古教授说已经采集到孟如脑电波的频率了。又过有进展一定通知孟如，孟如看现在也晚了，就提出离开。

　　周林陪着孟如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了，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一路沉默。

　　等孟如将要走进宿舍的时候，周林叫住了她“如，有个问题你一直没问。”

　　孟如脚步停了下来，从背后看不出她此刻的表情，像是期待又像是逃避。

　　周林继续说“我听说她是吃过量安眠药自杀的。”

　　孟如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飞快的上了楼，跑进了宿舍，关上门，连灯都没开，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任凭自己淹没在黑暗里。

　　自杀，她自杀了，虽然谷教授没说，自己隐隐约约已经猜到答案，现在自己猜测得到验证，却没办法平复自己的情绪，刚知道自己的身世，又得到母亲自杀的消息，她一时半刻还没办法消化。

　　宿舍楼下，周林站在那里望着孟如宿舍的黑漆漆的窗口，心里说“孟如，对不起。”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周林面前，车门打开，走下一个穿着西装的英俊高大的男人，毕恭毕敬的

　　对周林说“少爷，快上车吧。”

　　周林问“你怎么来了？”

　　那人回到“古教授说今天太晚了，让我过来接你。”

　　周林点点头，上了车。

　　周林又回到今天带孟如来的那栋房子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古教授在沙发上坐着，见周林回来皱了皱眉头“怎么去了这么久？”

　　周林没有回答，只是问“一定要骗她吗？”

　　“怎么？你不忍心了？你应该知道这都是必须的，只有让她越迷惑，越忧虑她才会越接近我们，我们的计划就越有利，但你也要把握分寸，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分心。”

　　“我知道分寸，一切都很顺利！不需要你的提醒，舅舅！”周林打断他，“我该开始自己的工作了，还有，我不希望被人打扰，你也不要忘了你应该做的事情，这件事情的成败关键取决于你在地下室的那项研究。我不喜欢白费力气。”

　　古教授点点头说“你能掌握分寸就好，我的那个东西会尽快做出来。”

　　周林不再理会古教授，径直走过客厅，转过楼梯有一道门，周林将手伸到密码锁上，输入一串数字，门应声而开。进去打开灯，这是一个不小的房间，布置很简洁，有一张看起来很舒适的床，一个巨大的衣柜，一张按摩椅，墙上挂了一副和客厅类似的巨幅拼图，可最最显眼的是桌子上一摞日记本，看厚度应该有十多本，从封面来看，和他先前给孟如的那本一模一样。

　　周林坐在椅子上，没有心情工作，也没有心情睡觉，脑子里不断地设想现在孟如在干什么，她还是把自己包裹在黑暗里吗？我们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

　　许久，手机的响声划破了满屋的寂静

　　是一条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周林，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