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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桑太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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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克城的乡下有一个不起眼的山庄。山庄的主人原本是几年前刚刚过世的雅格莫桑先生,只是他过世之后山庄事物便由他的遗孀莫桑太太打理。莫桑太太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她总是因自己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而感到自豪。无论她有多忙碌,镇上的礼拜和教堂的唱诗班总是能看到她清瘦的身影。她有着一双墨绿色的眼瞳,令人无法忘却。她微卷的金发被洁白的头巾包裹着,只留下几缕自然垂于双肩,让做礼拜的信徒和牧师一老远便认出这位常客。
只是最近却很少见到这位常客了。就在街坊领居和牧师纷纷猜测的时候,从她的庄园里传来了坏消息:莫桑太太得了重病,已经病的没有办法出门了,自然来不了礼拜会了。
在一个初秋的午后,圣克拉克教堂的牧师詹姆斯独自骑马,去探望那位久病未愈的信徒。踏过静谧曲折的林荫小道,渐渐传来的马蹄声惊醒了仆人的午梦。两个上了年纪的仆人睡眼惺忪地拖着佝偻的身形,迟缓地开门迎接客人。他们强挤出僵硬的微笑,看上去就像这个庄园一般刻板、古旧。
牧师是一位颇有资历的学者,听说早年还曾经去牛津大学深造神学。他穿着相较平时更为朴素,一身黑色的斗篷遮挡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宽大的帽檐隐约遮盖了一个十字架形状的纯金胸针。他的手中捧着一本拉丁文书写的圣经,还拿着一束捆扎好的蔷薇——这是他今日出门前在教堂的后院采的,索性花还开得不错。如往常一般,他彬彬有礼地向两个仆人道了谢,便轻声快步走入屋内。
屋内的陈饰依旧是那样古朴、华丽,仿佛还是当年莫桑先生刚刚精心布置完毕的样子。只是如今因为疏于打扫,多多少少因为沾了灰尘而变得暗淡,正如莫桑太太忧郁的心情一般。那个久病的夫人在女仆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会客室,就着窗边的藤椅,静静地坐下。过了一会儿,女仆又递上了下午茶和点心——莫桑太太的茶点是远近闻名的,就连她在病中也不会马虎。
“詹姆斯牧师,麻烦您跑这一趟了。”莫桑太太淡淡笑着,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不会失去她原有的风度,“我自从生病以来,便在没能踏入教堂一步。诶,愿主宽恕他虔诚的信徒的罪孽。”
牧师轻声安慰了莫桑太太几句,将一束蔷薇递给她看,说道:“耶稣的血洗刷了世人的罪孽,虔诚的人是不会受到地狱的谴责,您也不必太在意了。我为您带来了教堂后院新开的蔷薇,我知道,那是您最喜欢的花。希望您看了这些蔷薇,心情能够好一点。”
莫桑太太小心地接过那束蔷薇。那束蔷薇包装的极其精巧:蔷薇花末端的刺已经被削去,又用白色的丝带仔细捆绑了,确保花不会散架。“难为您多心了,这蔷薇花我很喜欢,”她礼貌地赞誉着,语气却透着隐隐的哀愁。她将双目看向窗外,午后的阳光如金色的流沙一般,倾泻在长满青苔的窗沿上,仿佛要留住秋天里面最后一抹生气一般。只是那流沙太过细碎,不过一瞬便从指缝之中溜走了,再也抓不住。
牧师轻轻颔首,心里却望着她消瘦的不成人形的身体无尽叹惋。曾经容光焕发的她,总掠夺着众多信徒的眼球。“我今天来为您祷告,还特地带来了福音书,打算为您阅读几段我们礼拜上读到过的篇幅。”
莫桑太太却依旧盯着窗外的小院出神——那个院子在莫桑先生死后便如这满屋子的摆设一般疏于打理,如今早就荒芜了。时间就是这样,如指间沙一般,把一切都变得陈旧、暗淡。过了许久,她才回过神来,悠悠说道:“牧师先生,在祷告和阅读福音书之前,能不能听我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蔷薇公爵的故事。”她淡淡笑了,轻轻去用手触摸那些残留在花茎上没有被刮去的刺,毫不在乎她被刺破流血的手指,说道:“您知道这蔷薇花为什么带了那么多尖锐的刺吗?我的祖母曾经告诉过我,因为它承载了一对恋人永恒的爱。那样鲜红的花朵,像极了一腔热血般的爱慕。”
说罢,她将那束蔷薇花放在茶几一侧,又往身后的软枕靠了靠。牧师突然对这个故事来了兴趣,便合上了刚刚翻开的经卷,打算认真听完女主人讲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