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长安》喜心

5、及笄（修）

　　第二天，我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睡午觉，清荷像一阵风般卷进来。
　　“小姐小姐，癫头僧说要给你算命。”
　　我皱皱眉不情不愿来到大厅，看到那坐在饭桌上正啃着烧鸡满头膏药衣衫褴褛的癫头僧，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不来干嘛偏要在我困的时候来。
　　癫头僧抖了抖身子，不自觉的摸摸头顶。
　　娘亲坐在主座神色紧张，不断的招呼下人给癫头僧送上好吃好喝的，爹爹虽看起来淡定，但是一双利眼审查着癫头僧似在心里判断待会儿他说的话可信程度。哥哥也难得的正正经经的坐在大厅。
　　癫头僧依依不舍的暂时放下手里的烧鸡，把油腻腻的手往身上擦擦，老神在在道:“小僧刚才路过，看见贵府上空祥云萦绕，必有大福大贵之人，且是一个大福大贵的女子，因而斗胆上门乞求为贵府小姐算一算命格，可否？”
　　爹爹回:“大师严重了，您愿意为小女算命是小女的福分，念儿。”
　　“哦哦”,我把手伸出来，癫头僧端详着我的手掌，忽而皱皱眉头，忽而惊叹，最后笑眯眯说：“小姐可是曾与亲人失散多年？”
　　我惊呼：“你怎么知道？”爹娘对视了一下。
　　癫头僧继续说：“不仅失散，还流落到皑皑白雪的北方。应是和雪国相邻之地吧“
　　我更惊讶“是啊。你真厉害。”
　　哥哥感兴趣的凑过来。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皆被吸引，癫头僧显得有些得意：“虽流落在外却也没受什么苦，因你被一个好心的老人收养。“
　　我双眼冒星，佩服地看着他。
　　“但是那老人在一年多前去世，你又回到颠沛流离的日子。“
　　我垂下眼睑，表情忧伤。娘亲轻轻的抱住我，抚摸着我的头无声的给予安慰。
　　“好在不久，就被亲人找到。小姐的命理极好，不管遇到什么都可以逢凶化吉 ，没什么大的灾难，但是，小灾小难可能比较多，道行浅的人可能只会看见小姐命中的小灾难，看不到被小祸掩住的大福。因而危言耸听，不要担心，那些小灾难对小姐皆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爹娘和哥哥皆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娘亲贪心的又问“大师，那些小祸能不能也给避免。”
　　癫头僧为难的看了我一眼，我把视线投向地板。
　　癫头僧思索了一会儿说：“可以，小姐本命是个极有福的人，只要不让别人把她们命理中的祸带给她就可以。”
　　爹爹皱皱眉问：“要怎么做？”
　　“不要干预她，小姐是个很有思想的人，让她自己决定想做什么该怎么做，不要去干预她的决定就可。”
　　我心里一阵狂喜，这癫头僧太上道了啊。
　　爹爹嗫嚅“这个。。。。。。”
　　娘亲欣喜“好好，我们不干预，只要她平平安安就好，只要她平平安安她要做什么我们都答应。”
　　哥哥羡慕的看着我。
　　癫头僧要走时，爹爹手动了下，苏福拿了一盒黄金出来。“大师，感谢您今天替小女算命，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师答应。”
　　癫头僧了然的笑“苏老爷请讲。“
　　“今天大师替小女算出来的那些话，尤其是与亲人失散那段还请保密“
　　“当然，小僧绝不会透露半点，否则任凭处置。”
　　爹爹笑笑，说“这是区区薄礼请笑纳。“
　　癫头僧摇摇头“小僧替谁算命，全看天的指示，百年之后，自有人将小僧应得给小僧，所以，小僧决不能再要苏老爷这份礼。”
　　爹爹也不在强求，命人打包了一些好吃的，让癫头僧带走。
　　我伸了个懒腰，抱怨“那个癫头僧怎么会突然跑来给我算命，扰了我的午梦。爹爹娘亲哥哥我要去睡觉了。”
　　“去吧。”
　　我转身往房间走，听到爹爹对娘亲说“兰儿，这下你该放心吧。“
　　娘亲温柔的回道：“是啊，终于可以安心了，念儿这孩子，我是心疼到骨血里。“
　　“既然放心了，那今晚回我们房间睡吧，不要在和念儿谁。“
　　哥哥在一旁调侃“爹爹已经独守空闺了半个月，娘，你忍心让他继续吗？“
　　爹爹怒骂“你这孩子“
　　我很开心，这样真的挺好的。想到昨晚癫头僧的那一番话，也能释怀了，既然躲不过，那就快快乐乐的过好剩下的日子。
　　“姑娘，你的生命线极短，活不过十八岁咯。”
　　。。。。。。

　　八月初二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荷花开得娇艳，鸟罗花，深红色的花星星点点映着细细的花叶间，花藤稀疏的缠在花架上，虽没有牵牛的繁茂也没有紫藤的饱满，但别有一番风情，一番属于自己的风情，远处花园里栀子花芳香馥郁，白色的朴素的小花下了一地。浓郁的花香到了花架变得清清淡淡特别好闻。今天的我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搬了四盆紫阳花放在花架四个角落，开的圆圆满满的紫阳寓意家族的团聚。
　　今晚花架下将举办我的及笄宴，一个简简单单的宴会却是我来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生日。
　　爹爹本意想把宴会办大，告诉天下人今天是他们的宝贝女儿的成人礼，娘亲却不太愿意。哥哥告诉我：“娘支持低调办宴会是不想早早地把你嫁出去，你的容貌一旦公开，求亲者必络绎不绝，娘亲还想多留你几年呢。”
　　我也不想把宴会办大，因我是个很讨厌麻烦的人，不管我这个人怎样，单单苏家女儿这一身份，就足以为我以后招来数不清的麻烦。我提议关起门来，和亲朋好友吃一顿就好，大概想到癫头僧的话，他们并没有多大反对。
　　五个叔叔携妻带子陆续回到本家，大姑姑亦和姑父带着儿女来了，只有嫁到雪国因路途遥远和身体不适的小姑没来，但也让修泽表哥带来礼物。昨天阿绯也来了，我让她和我住一起。
　　抱着一束新剪下来的栀子花回到房间，阿绯已经醒了正坐在镜前梳头，转头看我好奇道“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我一枝枝的把它们插进花瓶里，在另一个世界里，我曾自学过插花：“这是栀子花，它可以把房间变的香香的。”
　　她转回头继续梳头：“你好像蛮懂这些花花草草的？”
　　“是啊，这是我唯一的兴趣。阿绯喜欢做什么？”
　　阿绯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我喜欢练武功，我的目标是成为曲妃卿那样的绝世高手。“曲妃卿，十五年前创造了许多武林奇迹几乎被封为第一高手，是最受人崇拜的侠女。
　　我笑：“原来阿绯是个武痴呢。“
　　似乎想到什么伤心的事，阿绯沮丧道：“也许就是因为我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太粗鲁了，他才不要我。“
　　不忍见她如此沮丧，我拉着她让她帮我看看花架的布置。
　　宴会除了阿绯和哥哥带来的荣云鹤外，都是亲戚。宴会气氛融融，很有家族的温暖，收到了好多分礼物，差点把我乐疯了。
　　搬了个梯子，爬到屋顶，坐在屋脊上，抱着膝盖，看着弯月如钩，漫天繁星，和风习习，萤火虫的光芒闪闪灭灭，觉得这一切好美好，美好的像是一个梦境。
　　阿绯来寻我，见我在屋顶上也飞身上来，坐在我身旁：“怎么爬到屋顶上，很危险的。”
　　我说：“喝了酒来上面透透气。”
　　阿绯看了我一会，凤眸里含着笑意：“怎么？不高兴吗？“
　　我看着繁星璀璨的星空，忽然记不起另一个世界的星空是什么样的了。“没有，是太开心了。过了今天，我就不会被束缚了，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初我也有这种感觉，被苛刻要求了十五年，一下。。。。。。 ”声音忽然消失，我转头看去，她的眼睛里似缀满星光透亮无比，然而，只一瞬，那里面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顺着她的视线，廊道一抹蓝影一闪而过，那是荣云鹤吧。
　　我捉过她的手笑问：“恩，半年后，我去程家堡玩，你欢不欢迎？”
　　她转头看我，眼神茫然，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许久，那里面盈满悲伤，一滴滴晶莹的泪珠从里面滚落：“小念，我很累，很累。两年了，我快要坚持不下去。”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我的心里也住了一个人，可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他就离开了。
　　揽过她的身子让她靠在我的肩上，抱着她给她安慰，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她让我心疼了。
　　许久，阿绯抬起头，我拿出一方手帕给她擦干眼泪。
　　确定她已经哭完了，我郑重的说： “阿绯，我不愿你这么痛苦，感情是不能强求的，如果你努力了，却还是无法让那人喜欢你，那就不要在把青春浪费在那人身上了，好吗？”
　　阿绯没有回答，低着头。我也不说话，静静的陪她
　　再抬起头时她的眼里已经重新染上笑意：“你不是说要去我家玩。到时我带你去看看络舟城的美景，那是和秀气的江南完全不同的雄浑大气，可是为什么要半年后？”
　　我看了她一会，也看不出她的决定是什么？爱情，真搞得人头昏脑胀啊。摊开身子躺在屋脊上，手枕在脑后，神秘兮兮地笑道：“因为现在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啊？”
　　她把玩着手帕，好奇：“什么事？”
　　我说：“我要开家花菀，买花和盆栽那种。”
　　她惊奇：“你要从商？”
　　因我家是武林世家，所以她才会觉得苏家的女儿开店做生意很奇怪。
　　我说：“算是吧，这只是爱好，我以前一直想开家花店，现在终于有机会实现了。”趁着现在风平浪静，狼烟未起，先开了再说，免得以后没机会。
　　“你家人会同意吗？”
　　想起癫头僧的话，我又乐了：“他们不会反对，我做什么事，他们一般都不会反对。”
　　“好羡慕，不像我爹娘他们总是以为我好的名义要求我做这做那，其实有时候他们只是把我当巩固家族利益的工具。”阿绯说着，眼中又有郁色。
　　我猛地翻坐起来，把阿绯吓了一跳，忙护着我，怕我跌下去。
　　“阿绯，你对开店感不感兴趣？”
　　阿绯兴致勃勃道：“你是说？“，
　　我笑的狡黠：“我可以让你当老板娘，我们现在在在殷城开，以后再跑到络舟城开。”
　　阿绯问：“这样，不会亏本吗？”
　　我保证：“绝对不会。“
　　阿绯担心：“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想想我们两家在江湖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也觉得蛮好玩。
　　“不会，我们开心就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可是，我们的身份不会招来麻烦。“
　　“麻烦是会有的，但绝不是因为我们的身份，我们又不是程苏两家的小姐，我们是程绯璃和苏念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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