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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少年凉薄衫(8) ...

  •   曾经无数次在心底发誓不再回去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少年的中二心性终究抵不过世间的冷暖情长。日子如往常一样的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脾气暴躁的欧巴桑仍有意识肩负着做母亲的责任,江魏然依旧烂赌夜夜不归。江树凉突然明白了,也许这才是生活。
      他开始期待周五晚上的那场演出。

      夜场与往常一样喧而不闹,纵使看似如过去的每个周五一样,在江树凉看来已然不同。
      没想到余译舟会提前而来,七点就坐在吧台点了一杯GrassHopper (绿色蚱蜢)与调酒师闲谈。

      当时的余译舟与调酒师谈起江树凉。他是这样说的,尽管我的年岁也长不了他多少,在我的眼里,他始终是个孩子。年少,轻狂,微凉。我看不穿他心里的想法,但能看的穿他内心的火热,就如同多年以前的我一样。一往直前想做喜欢做的事,勇者无敌。但是你知道,生活就像一个陷阱,往往期望越大,希望也越大,失望也会随之越大。我曾与他讲述过一个皮格马利翁效应的故事,我只是希望他可以不放弃,也许跌跌撞撞一路多少坎坷,但最初的梦想与爱恋永远是最珍贵的。我想我会喜欢他那样的少年,勇敢坚忍,不畏屈服。我甚至很想照顾他,向我的青春致敬,为我的生活圆满。

      即便,这些让人感动心动的话,江树凉无法亲耳听到。但后来调酒师告诉江树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哽咽了喉咙。

      余译舟,这个刻舟求剑的男人,是多么的善良勇敢。

      夜场。迟来的江树凉和陈嘉逸与余译舟打过招呼,八点,演出准时开始。最初的是一首《Lost Taipei》。

      Rain-drenched roads Matching steps
      Let-down hair And someone's laughter too

      City nights Oh the city sighs
      Then loneliness Lingers in the air.ooh yeah

      And so it's said that I left my heart
      I left it in a lost Taipei with you
      Neon signs and midnight rides
      The curve of your smile kisses joy

      演出期间,江树凉一直有在捕捉余译舟的视线。男人并没有全程关注地注视他,但每回抬头碰上,总会看见那嘴角旁勾起的小船。江树凉甚至想好一会要向他做好借《北岛诗集》的借口去他家一趟。因为借书永远是增加两人关系的最好媒介,有借就有还,来来回回多次,直到你的变成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演出完后收拾乐器,江树凉对陈嘉逸说,“陈嘉逸,一会儿你能一个人先回去吗?”
      “那要我等你吗?”陈嘉逸已经没有资格去参与这场爱情的角逐。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却无能为力,陈嘉逸卑微地以为自己愿意做一个备胎。
      江树凉不假思索地说,“不用了,我今晚或许不回家。”
      “你…会睡他家吗…”
      打开盒子,小心地放进萨克斯风,江树凉“嗯”了一声,“也许吧,之前也有去过一次。”
      陈嘉逸有些失望,低垂着头,睫毛落下一层阴霾,“你可以不去吗,我们以前都不是说好了,周五演出完一起去鲜芋仙的么?你之前已经毁约过一次了…”
      “陈嘉逸。没有什么事都是绝对的。”
      “也许吧…”

      余译舟喝完一口酒,看见江树凉向这边走来。站起来打招呼,“hi,宝岛少年。演出非常精彩,一会有什么事想做的吗?”
      江树凉坐下,耸耸肩,“去你家啰。”
      余译舟无语,满脸黑线。“好歹也是男孩子,要矜持点,怎么整天想着往别人家跑。”
      “那是女孩子吧,何况我只是想借借你那本《北岛诗集》啦,借我吧,借我吧。诶,对了,而且为什么会是简体版的呢,你是在大陆买的吗?”
      “我妈是上海人,回大陆时带来的。如果你要,送你也可以啦。”
      江树凉连忙摆手,“不要不要,借我看看就好啦。喔…你妈妈是上海人,那你一定会讲上海话啰?”
      “不会。”余译舟否认自己的同时,看了眼江树凉的神情,后者好像有点遗憾。“我从小就在台北长大,妈妈也很少在我面前讲上海话。喂,你失望个什么劲啊?”
      “没有啊,感觉上海会是个很diao的地方,以后有想要去,不过好歹也得学学上海话吧。”
      余译舟拍拍江树凉的背,没有一点肉,骨感的铬手,“翅膀都没长硬,就想着出去飞啦?”说完这话,却意外地迎上少年坚定的目光。
      “没有什么事都是绝对的,总有一天我会拥有很多。”

      的确,没有什么事都是绝对的。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就像死神的降临,毫无预兆。生活正如一米五的郭小四所说,我们活在浩瀚的宇宙里,漫天漂浮的宇宙尘埃和星河光尘,我们是比这些还要渺小的存在。我们永远不会知道生活在什么时候突然改变方向,陷入墨水一般浓稠的黑暗里去。

      熊熊大火是何时燃起的,谁知道。那是在凌晨三点半夜幕未散,天方未白之际,所有人都沉浸在梦乡。那是唯一一次余译舟和江树凉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床薄被。那是尽管没有相拥,睡前那个额头之吻却令江树凉永生难忘。那是世间再没有谁说话比余译舟亲口说出的那句‘晚安’更加让他心醉。
      他只是想着,或许我不该再下一次还书时表白,而是在天亮。让我睡个安稳觉,天亮说爱你,

      “江树凉。快醒醒,醒醒。着火了!快走!”
      “江树凉。不要睡着,用湿布捂着嘴巴,来,快把手给我,不要松开。”
      “咳咳咳…不要说话,江树凉。我们都会没事的。”

      可是,你为什么要打搅我的安稳觉,我还没有睡够,我只想睡到天亮。余译舟,为什么我突然喊不出你的名字了,我一定是还没睡醒,我觉得我的喉咙就像有一团干柴在燃烧,好痛好痛。余译舟,你不要放开我的手。屋子里的沙发书架窗帘都已经烧毁了,床头的《北岛诗集》我忘了拿走,好像已经烧坏,该怎么办,你说好要借给我的,烧坏了我以后要怎么去找一本一模一样的来借读。
      这里为什么到处都是火红,我的眼睛好难受。好烫,我这是在火炉吗。我不知道我在哪儿了,余译舟,你能告诉我吗?你会不会和我一样头晕呢?

      余译舟,房梁掉下来了!你看,房梁就要掉下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你不是说要我拉住你的手吗?你不要松手,求你了,余译舟,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要让我一个人走,我怕我会害怕,我怕我会孤独。

      我怕没有你,我会一无所有。

      我们都那样的年轻,带着棱角活在世界上。时间的沙漏一样流淌在最美丽的年华,谁都没有资格先离开谁。
      可是为什么当我的巴士好不容易抵达你家门口,你却告诉我,你将要乘坐飞机去远方,带着遗憾,去我永远到不了的天堂。

      “余译舟!”
      “快走…”

      “消防员叔叔。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求你了。我求求你,拜托了,拜托了,拜托了…”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少年凉薄衫(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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