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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劲敌来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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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他们所在的地方光线昏暗,脚下踩着的土壤潮湿柔软得堪称泥泞,含章皱着眉,抬脚看了一眼,只见靴底沾着大块黏土,里头还混杂星星点点的骨头碎渣。
秦召南蹲下身,倒是毫不嫌脏,用扇子扒拉了一下土壤,捻起一段碎骨看了看,道:“约摸不是人的。”
楚愆阳举高蓬火,蓬火的光芒不知为何远不如原本明亮,能照到的范围也缩小了很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里远比他们想象得大得多,恐怕比之最初进来时的大厅,还要大上一杯有余。
问皓抬头向上看,愈向上光线便愈发黯淡,最后湮没在一片黑暗中,看不到顶,他皱了皱眉,“也不知这里有没有出口。”
“先走罢,恐怕上面那东西吃完了怪鱼,便会追过来了。”秦召南抖了抖扇面,将上头的泥土抖落下来,有些不耐地道。
沈辽白再次醒来是因着刺青的灼热,此时他感觉十分糟糕,除了刺青,身体旁的部分又冷又痛,稍稍一动便让他几乎压抑不住呻、吟,口中满是铁锈味,呛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静静地靠着墙半躺半坐,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抬起手,将衣领拉下来一些,借着蓬火的光查看刺青的情形。
刺青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兴许是因着宿主身体状况着实不佳,刺青并没有继续延伸,颜色虽然依旧艳丽,却比起之前要黯淡些许,沈辽白轻轻摸了摸那处的皮肤,尚且微微发烫,但自他醒来之后,灼热感便迅速消减下去,到了现下他已然不觉得如何了。
看来麻烦的是被那傲因击伤的地方,他被怪物打飞时,尽管下意识地蜷缩起来,但背后和腰腹处还是疼痛不已,他一面深呼吸,一面试探着揉按伤处,好在似乎并没有伤及筋骨,只是内裳湿润了一大片,恐怕是被擦破了皮。
沈辽白喝了几口水,吃了块饼子,休息了一会儿,便费力地扶着墙站了起来,他心知傲因必然还会再回来,此时要先弄明白这里到底是什么构造,待会也不至于落到狼狈不堪的地步。
扶着墙慢慢向前走,他现在所处的殉葬坑比起之前看见的那些,惨烈依旧,却少了几分诡谲。这里似乎都是平民,和最初看到的一样穿着黑色的衣物,但脸上没有面具,也没有整齐地竖立摆放,使得这个殉葬坑中的尸骨十分凌乱,沈辽白视线又有些模糊,常常会被尸骨绊倒。
他此时只觉得十分寒冷,除了失血,想来是这里深埋地下,又如此潮湿,必然比起外面还要寒冷,他的大麾早在进墓时便丢了,此时竟冻得他牙齿微微打颤,眼前的景色也有些晃动。
沈辽白深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他想起在太极图上,与他相对而坐的楚愆阳。
他想起他琥珀色的眼睛,虽然面容依旧平静,甚而如同以往一般毫无表情,但他的眼睛却好似融化的琥珀,随着他对自己情感的变化,深深浅浅地流动着,而自己,就像被松脂黏住的飞虫,无论想怎么挣扎,最后都只能沉溺其中。
沈辽白停下休息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轻声道:“若是这样……其实,倒也不错。”
此话话音方落,他原本惨白的脸色竟然升起一点血色来,沈辽白怔了怔,摸了摸额头,一片冰凉,他轻轻叹了口气,在腰囊中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只雪白的瓷瓶来,这是楚愆阳以防万一在墓道中给他的雪朱丹,里头只有一颗,沈辽白原本并不想用,但此时若不做点什么,怕是走不了两步,便要趴下了。
和着醴泉水将雪朱丹服下之后,沈辽白站着休息了一会儿,雪朱丹的效力渐渐发挥了,他的视线稍稍明晰起来,手脚也有些力气了,便咬着牙,爬上了殉葬坑上头的窄道。
站上窄道,沈辽白又停了一会儿,他向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这一片殉葬坑规模十分庞大,他所能看到的大大小小约摸有十来个,更里头的还掩埋在黑暗中看不清楚,阴森森的地方透露出一股危险的讯息,沈辽白下意识地不往那处靠近。
他回忆了一下傲因离开的方向,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个方向走去。
楚愆阳等人向里走去,走了数十步,便发现了殉葬坑,这殉葬坑大约有二十尺见方,看着并不大。
秦召南向里头张望了一番,道:“果然是牲畜,堆得满满的,这里潮湿寒冷,这些牲畜的皮毛竟然还未烂透。”
问皓也看了一眼,皱眉道:“虽然如此,但这些牲畜的死状好像有些奇怪。”
含章拉了他一把,道:“别看了,左右不过是陪葬品,怎么从这儿出去才是要紧事。”
问皓将衣袖从他手中抽开,道:“若是不弄清楚,怕是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含章撇了撇嘴,向左看去,道:“这里好像不止一个殉葬坑。”
几人朝含章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与这个殉葬坑隔着约摸三尺左右的距离,有另一个殉葬坑。
这个殉葬坑要大一些,里头同样是牲畜。问皓打量了一会儿,道:“大郎,我下去看看。”
楚愆阳点了点头,问皓跳下坑去,在尸体中翻找了一会儿,手中拿着一样物事从坑中爬了出来,他将那东西交给楚愆阳,道:“果然奇怪,这些牲畜身体上的皮毛全是完整的,唯独头颅,自脑后向额头斜斜劈开,只留下半个脑袋。”
楚愆阳将那光秃秃的头盖骨扫了一眼,便丢了回去,向更深处看去,平静地道:“继续走罢。”
沿着这三尺宽的窄道行走,接下来众人所见令人毛骨悚然,接连经过四五个牲畜的殉葬坑之后,开始出现大规模的人殉葬。
初时尚且是普通平民,且数量不多,殉葬坑的规模也不大,问皓一一检查,与那些牲畜一样,这些人的头盖骨也被斜斜劈开,里头空空如也,即便是历时数百年,也不至于自然开裂至此,定然是有什么东西将脑之破开。不论那是什么,现下,楚愆阳他们都不想遇到。
愈到后面,殉葬人便愈来愈多,服饰也有所改变。
“这些人好像是当时的贵族。”秦召南蹲在坑边,看了看,下了这个结论。
楚愆阳对此毫不在意,他的目光远远地投向顶端,眯着眼道:“这里的殉葬品都已经没了用处,想来以脑髓为食的那个怪物现下定然十分饥饿。”
他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但其中含义却叫人不寒而栗。
秦召南不自然地摇了摇扇子,道:“还是快些出去罢,这里死人那么多,寒气又重,呆久了怕是对人不妙。”
然而话音方落,一小块土壤忽然自上头掉了下来,摔在秦召南脚旁,秦召南僵了身子,瞥了楚愆阳一眼,喃喃道:“不会这么倒霉罢……”
含章低声道:“上头有东西。”
楚愆阳抬头看了看,手腕一抬,一枚刀片连着银丝向上激射而出,远远的空中传来一声铁石交击的声响,刀片被打了回来,楚愆阳侧过身,刀片深深劈进泥土中足有一尺多深。
楚愆阳微微皱了皱眉,从腰囊中取出一个小瓶,若是沈辽白在,便能认出那是在张角墓中,楚愆阳曾经吃过的那瓶药。
问皓看见那瓶子,脸色白了白,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默不吭声地退到一边。
楚愆阳倒出药丸来吃了,原本琥珀色的眼瞳渐渐转为金色,在这昏暗的环境下熠熠生光,乍一看倒像是野兽的眼睛,看着十分骇人。
秦召南不赞同地合起了折扇,“何至于此……”
楚愆阳闭了闭眼,打断了他的话,“不要小看那家伙,更何况,我们拖得起,他不行。”
秦召南怔了怔,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也给我一粒。”
楚愆阳把瓶子扔到一旁的殉葬坑里,眼睛牢牢地盯着上头黑暗中的某一处,淡淡地道:“没有了。”
问皓失声道:“大郎,一共五粒,你全吃了么?!”
楚愆阳没有回答他,他又一次将刀刃射出,但方向却不是对着隐隐约约传来动静的那处,而是上头另一个角落。随着刀片在壁上卡住,楚愆阳沿着殉葬坑边沿助跑两步,双足一蹬,借着机关的力道,整个人如同飞燕一般,轻巧地落到了刀片固定的位置,他用蓬火挥动数次,向秦召南他们打了信号。
秦召南脸色变了数次,终于塌下肩膀,无奈地道:“我们先走。”
问皓惶急道:“可是大郎他……”
秦召南严厉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应当比我们都清楚,现下情势严峻,若不是那怪物十分棘手,楚愆阳不会贸然吞食那么多,我们留在这里只是给他徒增麻烦,不若先向里去,看是否有与之前洞穴相通的地方在,若能找到,再顺藤摸瓜再找着沈辽白,便是帮了楚愆阳最大的忙了。”
问皓定了定神,担忧地向楚愆阳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毅然跟着秦召南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那上头的怪物却好似并不愿意与楚愆阳缠斗,而是躲避着楚愆阳的追击,一路跟着秦召南他们向里深入。
它的动作要比借助刀片在墙壁上固定位置的楚愆阳来得敏捷迅速,尽管楚愆阳紧紧缀在它后头,逼迫它不得不数次改变行动路线,但它的骚扰还是给下头的秦召南他们带来不少麻烦。
最为凶险的一次,是那怪物径直从上头扑了下来,重重落到问皓和含章之间,问皓被秦召南拉了一把,但还是被那怪物的利爪在腰侧划开了一道口子,那怪物并没有停留,因为楚愆阳的刀刃已经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它双足一蹬,几个蹬跃,便重新湮没在黑暗中。
即便十分仓促,但秦召南仍旧看见了那怪物的姿态,正是在上头将怪鱼撕扯吞食的东西,此时近距离接触,那怪物的姿态更为诡异,它脸上覆着面具,身形和人相似,但手长过膝,手爪巨大,双腿虽然较短,却粗壮有力,脚爪上同样生有利刃一般的指甲,被那样的东西抓一下,恐怕非死即伤。
上头楚愆阳的攻击越来越频繁,一时间怪物没有寻到机会攻击下面的人,秦召南给问皓草草包扎了一番,低声道:“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不然楚愆阳太过被动了。”
含章扶着问皓,咬牙道:“这里都是殉葬坑,一目了然,哪里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这里。”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自他们身前不远处传来。
三人都怔了怔,秦召南最先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沈辽白?”
“是我。”前面的殉葬坑边缘,沈辽白正探出身子,他脸色很差,但却是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