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FD同人/不一样的美男子]》慕锦汐然

1、楔子

　　时隔五年，Frank再度回到黎府。
　　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五年的光阴，似乎并没有让这座城市刻下太多痕迹。他在街头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址。
　　“来旅游？”出租车司机微笑着问他。
　　Frank怔了一下，才恍然对方是在问自己。他抿了抿唇：“不，我是本地人。”
　　出租车司机“哦”了一声：“真没想到。要不是你说一口纯正的泰语，开始我还想问你是不是来观光的中国游客呢。”
　　Frank打量了一下自己，墨镜、亚麻衬衣、宽松的浅色休闲裤、帆布鞋，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直到视线落在背包上才恍然，生肖“鼠”挂饰、露出半边的中文杂志……想必是这些才被认错吧？“我高二的时候作为交换生去了中国，后来就索性呆在中国了。”他纠正道。

　　是的，他在黎府成长。高二前，他的生活圈、朋友圈都停留在这座城市。
　　他根本想不到有朝一日会离开黎府，前往另一个陌生的国度，说着陌生的语言，成日与陌生的人为伍，并融入他们，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Frank的视线落在窗外，面色淡淡的，高中时好友的脸一一在他脑海中闪过，有New，有Jet，有Peet，有Mit，最后停留在Tiw上。Tiw……Frank垂下眼睑。窗外明媚的光芒透过车窗照在他的脸上，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心脏如同被什么什么搅动一样，狠狠抽搐了一下，疼痛突如其来，让他措不及防。Frank觉得自己有些难以呼吸。
　　他想起了他强迫自己以平常心面对、甚至刻意迫使自己遗忘的东西，——他来黎府的原因。

　　葬礼。
　　Tiw的葬礼。

　　两天前，Frank接到了Wut的电话。
　　“Frank，Tiw出了车祸，医生宣布抢救无效。葬礼、葬礼定在……”
　　也许是国际长途的缘故，那头Wut的声音听起来极为遥远，急切的声音里带着“咝咝”的杂音，听不甚清楚。
　　Frank手上的动作僵住了：“……你说什么？”
　　“Tiw他，Tiw他……”
　　电话那头的声音哽住了。明明杂音那么重，Wut的哭腔却在电话那头清晰可闻：“抢救……无效……医生说，他尽力了……”
　　“咣当”手机掉在了茶几上，但通话还在继续。Frank还能听到电话那端，Wut断断续续的声音：“葬礼……定在两天后……你回来吗……”
　　Frank忽然间很想笑。他知道，Wut永远不会拿Tiw的事情开玩笑。
　　Tiw是真的走了，而他要去参加最爱的人的葬礼。

　　***

　　墓园在郊外的公墓地里。
　　Tiw的墓碑在公墓地的东北侧，小小的一块，与其他大理石类似，只因为上面刻了Tiw的名字而牢牢占据了他的视线，搅动着他的心脏撕裂般疼痛。

　　他小时候的玩伴、他最好的朋友、他深爱的男人，此刻就静静地躺在这块冰冷的石头下，并将长久与清风明月作伴，安静祥和，再无俗世与情’爱的纷扰。只剩下活着的人，执迷不悟，在痛苦与酸涩中一遍一遍地沉沦。

　　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啊！
　　Tiw，你是多么残忍啊！

　　Frank短促地笑了一下。他蹲下`身，摸了摸那块墓碑，和想象中的一样冰冷，甚至有些冷过头了。那些寒意侵入到他的神经与骨髓中，他打了一个哆嗦，却又舍不得移开自己的手。就像他碰触的不是一块墓碑，而是Tiw的脸庞一样。

　　“Tiw，你是不是很生气？我出国五年，从不主动联络你，还常常故意挂掉你的电话，不回你的短信。你总催着我要我回来，还威胁我……我一直没有答应，所以你就打算这样报复我，嗯？”
　　“你知道的，我爱你，我选择放手让你幸福。但我是个混蛋，我的心针眼那么小，我受不了你的眼里只看得到Wut，所以我逃了。就是你看到的那样，我逃到了中国。奢望着换个环境，也许就能把你忘了……”
　　“呐，奢望终究是奢望。我认识了一个和你极为相似的人，但我却没法把他当做你。嘿，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傻帽……也只有你，Tiw，只有你才能让我这么傻。可是现在，我连傻气的对象都没有了……”
　　“Tiw，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死？”
　　……

　　Frank絮絮叨叨说了一阵，终于沉默下来。
　　他摸了摸墓碑，虽然依旧冰凉，但却不是之前的刺骨寒意，反倒像是因为自己长久的碰触，沾上了一丝温度，——他手心的温度。想到这，Frank微微咧了咧嘴，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他起身，却忍不住一个踉跄。大概是蹲的时间有点长了，所以腿麻了。
　　“也好。”Frank轻声说，“至少还会麻会痛。”
　　Frank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两三步远处，沉默站着的男人身上：“是吧，Wut？”

　　“你来了。”Wut也不上前，语气客气平静。
　　——就像在招呼一个长时间不见的友人！就像他们的背后并未长眠着Tiw一样！
　　Frank的眼睛顿时红了！他身体猛地上前拽住Wut的衣领：“我将Tiw交给你。你就是这么保护他的吗？啊？！”
　　Wut狠狠拍掉Frank的手，眼睛也红了：“难道我没有保护他？！难道我愿意让他出这种事情？！”他握紧了拳头，朝Frank高高扬起。

　　Wut清楚地记得，Frank离开后，Tiw过得有多艰难，多魂不守舍。他看到Tiw瞒着他和Frank偷偷联络，他看到Tiw常常在网上关注Frank所在城市的新闻，他还看到Tiw的手机里都是给Frank的短信，“你还好吗”、“最近工作忙吗”、“晚上，我去了我们常去的拉面馆，真怀念那时候呢”、“天冷了，记得要多穿衣服”、“今天是你生日呀，你有没有忘记吃蛋糕”……直到后来，他看到Tiw藏起Frank寄来的近照，Frank的身边有一个男子，长得酷似Tiw，两人并排站在一起，笑得眉眼弯弯的。那之后，Tiw就沉默了下来，很少再发短信给Frank。

　　正是Frank的离开，让Tiw认清了心中对Frank的感情，不是友情，也不是喜欢，而是更深入骨髓的爱。喜欢就会放肆，而爱是克制。自己，终究在这绵长且坚定的爱面前溃不成军。——他早该知道的，Tiw从未用那种看Frank的、令人心颤的眼神看过自己，Tiw也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笑得眉眼都亮晶晶的。他早该知道的。

　　Wut承认，他不甘心。所以自私地放不开Tiw，所以趁虚而入，所以不愿告诉Frank真相。
　　他只是不甘心。

　　他克制了自己想要揍Frank的冲动：“谁都有资格骂我怪我，唯独你，Frank，你这个中途逃开的懦夫，你没有资格！”

　　“对，你说得对。我没有资格。”
　　Frank虚晃了一下，绕开Wut踉踉跄跄往外走。他不知道前路是哪里，他只是往前走。没有Tiw的世界，在他的眼中不过黑白默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