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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十回 怒斩绀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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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之前,遥青军的将领们(除了林日王)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这次的战争,敌人不仅是百割,很可能还有其他魔令军。
果不其然,出征后的两个月间,遥青军遭遇了数次来自其他魔令军的陷阱。周围几乎所有不愿意花费大量城内资源参战的魔令,都消极应战,积极把百割的祸水向其他魔令的领地引过去。有些贪心之辈,更是想法设法把别的魔令军引到自己领地,让其他魔令军做先锋做肉盾,而自己只付出很少的兵力和资源,就可以和对方抢军功。
同时,外来的魔令军为了抢功劳,屡次给别的魔令军阻碍,为了给自己补给,甚至会抢夺当地魔令军的城内资源。
苍南山区魔皇矢响虽然派出了魔皇军与百割的重头部队作战,但对麾下魔令军的混乱,没有做出任何有效的对策。局势变得充满火药味,每一支魔令军都举步维艰,时有内斗。
玄肇十七年六月五日,被遥青派出探查的林日王回来复命,报告了函土大陆来的外援魔令军与本地呼空魔令军短兵交接的经过:“……那时我看见百割就在离两军战场不到十里的地方了,他们还打得难分难解杀声震天,都不知道敌人到底是百割还是自己同族。”
帐中坐着遥青、琉珀、绀莲与苏芳,听罢林日王的汇报,绀莲嗤之以鼻:“银湖朝,哪来此等荒唐之事。”
琉珀叹息:“若是不上此等战场,也不能相信官场腐败已至这种程度。”
苏芳说:“我家乡那里情况更严重。我十几岁时百割破巢,当地军队不打只逃。城里的居民,不得不时常拿起武器自己去杀来袭的百割。银湖朝时我才六七岁,不知事,那时没这种事?”
“当然也有不擅长打仗的魔令。”绀莲说,“但那时,给魔令十个胆子也不敢内斗。”
林日王见几个将领都陷入了短暂的思索,便见缝插针道:“银湖,是玄肇之前那任魔尊?”
遥青点头:“我族之敌是百割,大规模自相残杀会削弱对抗百割的力量,更可能导致我族衰亡。因此就算是国与国之间,也很少为了利益调用军队打仗,大部分矛盾采用由魔尊仲裁的手段解决。同属一国的魔令军更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内斗。银湖朝还是如此,玄肇上任后的短短十七年间,为自身追究大量特权,受到批判之声后,一方面用武力镇压,一方面纵容下属官员同享特权,鼓励官员营私,轻天下大利,唯权势为重。长此以往,我族未来堪忧。”
林日王有些担心:“遥青老大,批评魔尊不要紧吗?”
遥青说:“似乎人类把帝王叫做真龙天子,对他充满了敬畏,也不可妄言评价。但我族并无这种规矩。监督魔尊是否得力,是天下人应尽的义务。”
绀莲轻哼:“话虽如此,不过玄肇上任后歌功颂德者赏,批判与劝谏之人杀,防人之口甚于防百割,足可见这个男人,气量和人类一样渺小。若不是因为他是如今魔界唯一的元魔,麾下又有猛将银苍坐镇,岂能在魔尊之位上待上这些年?如今这些批判之词也只在这个营帐中说说。等我也上了元魔境界,可要擒着他,让他给世人谢罪。”
林日王听得心中百味陈杂。美女环绕,号令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其实玄肇只是做了普通的起点金手指男都会做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林日王自己穿成了武力值封顶的魔族,他自忖自己大概也顺应欲望会走上这条金碧辉煌的庸俗道路。可是如今陪伴在遥青他们左右,见证他们从零开始匍匐于地,为了成为一个更好的魔界守护者队伍而用尽全力往上爬,不由觉得玄肇渺小无比,纵然开满外挂,仍然没有气度,也摆脱不了屌丝自私的思考方式。
——等等,刚刚是不是提到了银苍?!那不是四天王中唯一魔武双修且双精,牛逼度爆表的四天王之首,为了让误入战场的小孩争取时间逃离,站在原地不动,被不知情的主角连刺心脏三剑,以不及主角的血量同时与主角队伍连同替补共十二人车轮战,把主角虐得死去活来,自己还能全身而退,实打实的铁血真汉子!这让bug琉珀都敬重不已的牛逼大神竟然在玄肇这祸害的手下当过差,未免太委屈了吧!
因为林日王走了下神,几个将领之间对玄肇的批判不知不觉已经结束了。琉珀对用左手手指敲击桌面一言不发的遥青说:“我们要抓紧了。”
遥青点点头。
她与琉珀点燃的导火索看来比想象中还快爆发。苍穹魔皇中的重量级人物夕唐魔皇,因为上次杀巢,而对派出遥青军的矢响魔皇怀恨在心。借这次百割倾巢而出的机会,他一定在幕后搞了不少动作,要把矢响拉下马来。矢响落马后,苍南山区需要一个新的魔皇。根据就近原则,这个位子会先落到苍南山区肩负十个一等功勋的魔令头上,如果没有这样军功卓越的魔令,再往其他地区招募。
遥青军上次杀巢回来后,已有7个一等功勋,在这两个月的征战中,又积累了一个半一等功勋。如今遥青是苍南山区最接近魔皇之位的魔令。但是在苍南其他地区,苍南林区流云魔令,已有10个一等功勋。若是遥青不能赶在战争结束前积累10个一等功勋,抢得本地优先权,就浪费了把矢响拉下马来花费的这些心血。
琉珀说的抓紧了,便指战争已过中盘,军功越来越难得到。接下来全军必须往最危险,最混乱,也最容易积累战功的最前线突入。
接下来的10日,遥青军分成了三路。遥青率参将缁离领2000兵士做前军,琉珀率参将杜若领2200兵士离紧随其后,粮草位于琉珀军最后,形成锥形冲锋阵。绀莲率参将碧落与红纱分三路领2000娘子军殿后,前支援琉珀军,后殿后。而苏芳率500兵士,守在倚宵城外要道,一方面护城,一方面防大军远离城郭后,有其他军队来抢劫城中资源。
在第15日黄昏,遥青部队进入苍南山区中部,一块叫做莫莫谷的山谷。此地已经非常靠近当时百割的破巢之处,并与负责歼灭百割主力军的魔皇军在相反的位置。军队在谷口进行驻扎。是夜,阴云密布无月光,伸手不见五指,营中燃起篝火与火把。
到了午夜,巡夜的士兵见到身穿铠甲的其他军队士兵三三两两地从谷中跑出来,立刻发出警告。但这些魔人并不是来袭的敌军,而是穿着传令官铠甲的矢响魔皇军。他们有些来不及跑到军营便倒地身亡了。不少独眼猴子造型的百割从他们身上跳下来,飞速朝守卫士兵扑来。
整个军营都醒了过来。一支军营出动将这些小型百割歼灭。此时他们探知道山谷那头有起码两千百割正在靠近,士兵连忙把从山谷中跑出来的重伤魔人搬到了遥青营帐,并禀告军情。
遥青简单询问这个魔人两句,从他口中得知,谷中百割歼灭战快到尾声,没想到从地下钻出一批之前蛰伏在地下的百割,全是这种夜行性的独眼猴子百割,行动灵敏,齿爪锋利无比,透铠甲如透豆腐,还附带剧毒,夜袭驻扎在山谷中的魔皇军。魔皇军急需增援。
此时猴眼型百割已经从山谷中冲出,遥青军立即与猴型百割展开激烈战斗。
琉珀收到从前头来的增援军令,立刻指挥麾下部队跟上,并往下通知绀莲。行军出十几里,琉珀从传令官那里得知遥青已率军进入谷地战场,但火把之油不知被何人掉包,军队中火术士又很少,所以大部分军队没入黑暗之中,现在情况不知。
琉珀心说一声糟。他勒马调转方向,一边呐喊让军队继续前进,一边往后疾驰,找到杜若。
他传过魔识:是调虎离山,目的是烧粮草。你带军支援遥青,我回去。
杜若回魔识:后方还有绀莲。
琉珀摇头。正是因为担心绀莲那边出状况,才非回去不可。
果不其然,琉珀率着百人小队,在离粮草营三里的地方就看见了火光。营中还驻守着琉珀留下的部队,和绀莲军的传令营,人数在200人,皆是精兵强将,敌人到底是谁?有那么多人?
离得近了,才知道对方是把火蝶百割引来了。对方人数并不多,百割也不强,但因为百割体型小隐蔽性高,四处放火,显得敌人人数很多,驻守的百人长指挥不当,士兵才乱了阵脚。
在琉珀增援的支持下,火势很快被控制住了,还抓住了几个没来得及撤离的放火奸细,皆穿着黑衣,不知道是哪个军队的人。这些人显然是死士,知道无处可逃立刻自尽,只有一个天魔初期修为的奸细,手臂粗壮如一人抱大树,一拳能生生砸扁一个人,勇不可挡,连杀士兵三十几人,眼看就要突破防线逃离军营。
琉珀接连放出火墙阻挡道路,火箭阵与他缠斗,最终间隙插上一道火焰锁链锁住了他的全身,这才擒住了他。
琉珀一个宝珠过去掀了他的蒙面,周围见到他容貌的人皆倒吸口气。此人眉毛稀疏,长着一双透着可怕凶光的三白眼,鼻子像被粉碎过一般,歪了好几个弯,嘴巴不自然地歪斜,像是戴着一个扭曲冷笑的假面。但最为恐怖的还是他整张脸都布满紫黑疤痕,在火光的映照下,如同恶鬼。
“我是倚宵右将军琉珀。”琉珀厉声道:“说出指使者名字,我便留你性命。”
“千岁。”
琉珀在思索千岁是谁时,男人尖声狂笑起来:“就站在你面前!指使者就是我,千岁!”
琉珀一个宝珠过去。但千岁的动作竟然比三倍音速飞行的宝珠更快,他的身体像没有骨骼一般,竟然在瞬间扭成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从锁链的缝隙中钻了出来。
他躲过迎面打来的宝珠,像只长臂的大猿一般跃起,一拳就击烂了琉珀所骑马匹的头。
琉珀早有防备,两枚宝珠托在脚下,不但没有随着马匹的倒毙摔倒在地,反而腾空飞起。他接连打出三枚宝珠,喷吐火焰。千岁回以拳风,竟然分开了火焰。最先攻击千岁的那颗玉珠,从他背后袭来,眼看要洞穿他的后颈——
千岁的头竟然向后扭转超过180度,直接用嘴咬住了那颗玉珠。
玉珠上腾起的火焰长剑,顷刻刺入千岁的喉咙,从后颈穿出。千岁的身体因为这冲击力而向后飞出去,倒在了琉珀脚下。
琉珀心想这人可能有自由变化身体的天赋,刚才那一下寻常人一定毙命了,可对这身体不能以常理推测的人,还是谨慎为好。
于是他在千岁身上放火,要把他烧成灰烬。千岁被烧得皮肉吱吱作响,身体也蜷缩起来,很快就缩得像骨架一样。
琉珀收火的同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地上的焦尸顷刻跳了起来,一拳就洞穿了琉珀的腹部。
琉珀难以置信地睁着眼睛望着已面目全非却还能活动的敌人,仰面倒下。
焦尸冲着天空长啸:“千岁杀了倚宵右将军琉珀!接下来就要杀遥青啦!”
周围悚然的士兵们一拥而上,要擒住这把他们将领杀死的恐怖家伙。焦尸显然损耗也巨,并不恋战,一个大跳跳出包围圈,往营外飞快地跑了。
闻讯而来的军医连忙过来对琉珀施予治愈术。还不待他动手,琉珀自己从怀里摸出个犹带体温的精巧瓶子,一手拔开塞子,往嘴里倒去。
他破碎的内脏与开了一个大洞的肚子顿时以肉眼能辩的速度愈合。不消片刻,肚子就合上了,但药效似乎到这里就结束了,肚子上还开着很深的伤口,不断往外渗着血。
军医一边继续治疗,一边奇道:“将军,这是何药,竟然如此神奇?”
琉珀说:“这个世界上仅有我一个人能喝的血。”他舔了舔嘴唇,“还好,做了三道保险,否则真要被白白夺了性命。”
第一道保险,自然是烧尸。但琉珀显然低估了千岁形体变形的天赋,没料到被烧成骨架一般还活着,简直是百割一般的怪物。
第二道保险,是保命结界。琉珀自己惯于隐藏修为,所以眼中看到对方是天魔初期,并不全信。果然那家伙不只是天魔而已。从结界所受冲击来看,起码是神魔后期,比距离神魔还差一口气的琉珀要强许多。如果不是保命结界挡了大部分力量,就不止是腹部开洞,怕是整个人都被震碎了。
第三道保险,是凭附在灰中的追踪咒术。那厮重伤了他,还想白白跑掉,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待军医替琉珀把伤口合上,包上绷带。琉珀在粮草营四周下了结界,不准军营中任何人进出,以防奸细再来。之后他随便拿了件战甲,问仓库要了件东西,骑上马就急急走了。
他没有去追杜若的部队,而是直接来到了绀莲军中。
因为绀莲驻扎在粮仓的女子军也一同被他禁止外出,因此还没有人来给绀莲通风报信。琉珀一路往绀莲的营中走,谁来阻挡,一宝珠抽走,谁敢通报,一宝珠抽飞。见他这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似乎要把全营人都杀了的架势,女兵们心知必定出了大事,不敢再拦,任他直闯了绀莲营帐。
琉珀撩开营帐门帘,顿时一股热气,酒味,脂粉香气,外加女子发情的味道扑面而来。帐中一副酒后纵欲的糜烂景象,只见绀莲睡在纱帐之中,她臂弯里躺着一个,身上趴着一个,脚后跟还蜷缩着一个,皆是浑身赤/裸的年轻女兵。
绀莲好女色,琉珀早已耳闻。她这段时间在遥青这里失了恋,心情低落,外加对琉珀有股怨恨之气始终不能释怀,会做些出格的事来解愁,琉珀也能理解。
问题是,这里是军营,现在正在打仗,遥青还在最前线奋战,生死未卜。
琉珀大步走到床边,拨开纱帐,一把将绀莲提出来,随手用一件外罩把她包了,用从粮仓仓库要来的东西缚住她的双手。
醉眼惺松的绀莲被惊醒之时,发现自己绵软无力,往琉珀看了一眼,怒道:“大胆,你怎么敢闯本将军——”
琉珀把她扛在肩头,大步带出了帐外,走到了营地中央,将她往地上一扔。
只穿了一件单衣的绀莲摔得生疼,酒也醒了大半。见四周女兵皆面露畏惧不敢过来扶她,更不敢与琉珀叫板,她恼羞成怒:“琉珀!你竟然羞辱于我!”她要召唤宠物过来,却使不出力,才见到手被捆绑术士囚犯用的金属环拷在了一起。
琉珀冷喝:“跪好。”他驱动宝珠,一把火焰之刀就悬浮在了绀莲脖子后头,“受死。”
绀莲心想定是刚才的丑态被他看到了,他才以违反军纪斩她。但绀莲是何等人物,见过大风大浪还怕琉珀这种毛头小子的威胁?她冷静下来,高傲道:“绀莲醉酒失德确实不妥,自当到魔令处领罚。但右将军未经通报硬闯我军营在先;在军前侮辱将领动摇军心在后,难道不曾触犯任何军规?更何况你我是平级将领,没有魔令将军之令,你根本无权斩我!”
“前方战事告急,我于一个时辰前让传令官来你营中求增援。”琉珀喝道,“传令官何在!”
一个女兵双腿打战,从围观人群中跌出,跪在地上:“是我。”
琉珀骂道:“延误军情敢当何罪!”
女兵连忙磕头:“请恕罪,我已第一时间报告前将军,但前将军下令说,不出兵。”
琉珀看向绀莲。自知理亏的绀莲咬了咬嘴唇:“我……我不记得这事。”
“前将军……那时已醉了。”女兵吓哭了。
“今夜我军遇到了某个魔令养的死士小队袭击。他们先是设计诱遥青部队深入百割之地,再趁我们增援后方空虚之际,放火烧粮草。若是我没有赶回来救火,粮草已被烧尽。但因为我赶回来救火,不能去最前线指挥军队,遥青便多许多分凶险。自古只听闻过失德魔令沉湎情事,醉酒帐中不出,让麾下将领孤立无援白白战死,从来不曾耳闻将领醉酒帐中寻欢,不受军令,让魔令在最前线独自血战。”
“遥青现在怎么样了?!”绀莲急道,“松开我,让我出兵!”
“混账东西!!”琉珀怒骂,“你浑身上下哪有半分将领模样!你这十三年的为将之道,都扔回到娘胎里去了!你这一生的登顶之志,都消磨在女人股/间了!你这烂泥还想建成高楼广厦?连涂猪圈也不配!不止是你自己,怕是连信你养你用你的遥青千百年后也还在被人嘲笑。你还要倚宵军士把命交到你手上,你自问配不配!”
绀莲羞愧至极。琉珀站在她的面前,发型凌乱,军装破损,脸上,腹部有血,满身尘土,想必之前遭遇过生死战斗,让这个素来爱美,打仗打得激烈时也能保持干净整洁的美男子,连形象也顾不得了。遥青,琉珀皆勇猛,外加她确实存了些对琉珀的怨愤,顺带这几日战事顺利,种种因素让她松懈了。今晚被侍婢们劝了几句,想起烦心事就多喝了两杯,没想到误了大事闯了大祸,就算琉珀真把她斩了她也是咎由自取。
绀莲跪正,把额头贴在地上深深伏下身子:“绀莲有罪,愿以死受命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