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绝恋》沙狐

29、芙蓉镇

　　庭院一隅，西府海棠下，一道白色身影独自伫立良久，凝叶而神思。
　　这株海棠是宮挽风命人移植来栽下的，每当海棠花开时花姿潇洒，明媚动人，楚楚有致，实为雅俗共赏之物。
　　现下已经即将入冬了，海棠依稀开始落叶，飘飘洒洒，旋舞而下，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但再好的良景，也及不上树下人半分风姿。
　　柳离静静地在树下站了良久，一袭白衣素净清雅，整齐束好的黑色青丝置于身后，远远看去犹如一朵忧悒的莲花。
　　“吱——”
　　宮挽风从房中走出，远远便看见了柳离的身影。
　　“宫公子。”柳离听见响动，转过身来，轻唤了一声。
　　“怎么起这么早？”
　　“睡不着，”柳离的脸色已经较先前好了许多，只是仍旧苍白，“想来问问公子，可有雪儿的消息？”
　　宮挽风略一沉思，有些犹豫。
　　“是不是有雪儿的消息？”柳离快步走来。
　　“是．．．．．．据我手下打探，近日在罗国的芙蓉镇出现一些人，其中有一女子似乎如你所述，应该是令妹不差。”
　　“这么说雪儿已经落入了地狱楼手中？”柳离脚下一颤，蹒跚了几步。
　　“嗯，”宮挽风有些担忧地看了柳离一眼。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柳离恼怒。
　　“以你的状况，去了只会送死．．．．．．”宮挽风试图解释。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地狱楼那些杀手捉了雪儿，就是要我就范，我若不出现，谁知他们会不会对雪儿做出什么事情来？！”柳离怒道，声量依旧温润，却是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怒气。
　　“这．．．我．．．难道我就不担心么？雪儿说不定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我也想救她啊！”
　　“你说什么？”柳离一脸不可置信。
　　“我只是猜测，那块玉佩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妹的，也可能是由于某些原因转到你妹妹手上的。”
　　“．．．．．．”柳离低眸沉思，这块玉佩明明是他看雪儿从小戴到大的．．．．．．
　　“先不说这些，我们现在启程去芙蓉镇，我已经遣人先行了。”宮挽风知道柳离只是一时心急，建议道。
　　原本他是想自己去的，留柳离在客栈继续养伤，但看来是不可能了。
　　“嗯。”柳离一点头，转身想客栈的马厩走去，丝毫不管宮挽风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诶．．．．．．”宮挽风讪讪跟上，不就是晚了点告诉他消息么？无奈跟上，两人牵了马，一路驰骋向罗国南面的芙蓉镇而去。
　　“这里是哪？”七落跟在上官漠左侧，看着眼前满目萧条的山野问道。
　　上官漠摇了摇头，柳擎告诉他们的出口是一个隐蔽的山洞，他们出来地很顺利，没有遇上任何机关阻碍。
　　“向北面走。”罗国的皇陵位于万丈崖下，已经是罗国的边境了，他们现在要回芜国，只要向北而行，定然不会错。
　　“嗯。”七落点头，随行。
　　从皇陵一路行来，上官漠的状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不妥，完全没有病人的摸样，甚至那原先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要说是那棵柴胡的药效，就算是七落也不会相信，想来应该是九颜的缘故。
　　“那柳擎不是被囚么，怎么藏有毒药？”想起先前没问的疑惑，七落问道。
　　“离国有很多喜爱研究毒物之士，柳擎便是其中的翘楚之一。那戊仁不杀他反囚之不是念旧情，只是想要让他帮自己研制毒物，柳擎便趁机制了九颜。”
　　“难怪。”连兄弟之妻都会夺的人那还会念什么旧情。
　　“九颜多年前就已经不现于世了，听闻药方已经失传了，想不到柳擎那里还会有一颗。”见七落对九颜之毒似乎很有兴趣，上官漠一脸平静地解释道，仿佛中了剧毒的人不是他似的。
　　“药方失传了？”七落停下脚步，“你明知道，还答应．．．．．．”
　　七落说此刻不出什么感觉，突然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堵，却又难以名状，暖暖的。
　　“你说了不离开我身边的，我只知道这一点。”上官漠跟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七落，眼里熠熠生辉，闪动着一种炙热的情感。
　　七落敛下眼眸，避了开去。
　　“那正常人吃了解药会有什么效果？”
　　忽又抬眸，对上上官漠，勾唇一笑，竟是一种得逞的狡黠意味。
　　“九颜，乃九种剧毒炼制而成，其解药也由九种稀有的珍贵之物淬炼而成，自然是百益而无害．．．．．．”
　　上官漠从没见过七落这种表情，如同狡黠的狐狸，却是灵动异常，一时不禁呆了，下意识地说道。说着说着，终于发觉了异样。
　　“解药？”上官漠挑眉，眉眼隐含笑意，难怪他竟觉得从吃了“九颜”后身体状况大好。
　　“嗯。”想到柳擎在他们走后发现上官漠服得根本不是九颜，而是他花费大量心血收集药材炼就的解药，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身亡。
　　“阻我也是做戏？”想起七落搭在腕上时的温度，上官漠问道，笑意冷了下来。
　　“药我早换了，若不阻你，柳擎难免起疑。”七落不理会地说着，越过上官漠往前走去，突地又站住脚步，微微侧过身，说道，
　　“如果我没有事先换掉，绝不会允许你吃下去的。”
　　说完，顾自远去。
　　上官漠凝视着七落远去的清冷背影，勾唇一笑，冰冷中泛起一抹温暖。这个女人，他真是越看越喜欢了。想罢，提步跟上，两人消失在蜿蜒的小道尽头。
　　两人经过一天不快不慢的跋涉，遇上了几个小村子，经打听终于到达了一个城镇，芙蓉镇。
　　芙蓉镇也算是罗国的一个大镇，可见繁华的街道纵横交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进芙蓉镇，两人先是从一家衣铺店各自买了身衣物，找了家中等档次的客栈，各自洗漱了一番，这才在楼上的一间雅间要了酒菜饮食。
　　雅间不大，却是有诗画悬挂，珠帘遮蔽，又正好对着窗口，倒是令两人都十分中意。而且坐在这里，正好可以将楼下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上官漠换上了一身黑色，以暗红色条纹修的边角，看起来冷硬之中多了几分妖冶；而七落也同样着一身收袖黑色劲装，清冷的气质上又加了几分利落。两人相对而坐，没有多余的话语，却是自然之极。
　　此刻已经是落日时分了，客栈门庭若市，有住店的，有用饭的，煞是热闹。
　　“你身上的箭伤还没痊愈，晚些我去找个大夫过来。”放下筷子，七落沏了盏茶，端着慢慢饮着。
　　“不用那么麻烦，我去买些伤药就好，回去再说。”一般大夫哪里会有什么好的伤药，看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聊甚于无，上官漠也不想驳了七落的心意。
　　“嗯。”七落了然，况且他们现在还在罗国境内，不宜露面，以免引来多余的争端。
　　两人正商定休息一夜就往回赶，突然楼下的一阵喧闹声传来，引得两人不由自主地侧目。
　　“诶，各位可听说了，几天前胭脂楼里来了一位女子，大家可猜是谁？”一位说书先生装扮的人，在大厅中央大声说道，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是谁啊？”有人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对啊，是谁啊．．．”
　　“莫非比花魁窦娘还要撩人？哈哈哈．．．．．．”有人已经开始联想飘飘，一阵阵猥琐的□□。
　　“这世上哪还有比窦娘更美的人呐！”
　　“这可不一定，听闻离国的第一公子，虽为男儿身，却是比绝色女子更出尘，那风姿，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诶，可惜是个男的，断袖可是被世人所不齿的．．．．．”
　　“那胭脂楼来的究竟是何人呐？”
　　．．．．．．
　　一众人七嘴八舌，十足的八卦精神。
　　“嗯哼，”那说书人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的注目下，道，“离国第一公子大家都有所听闻，但不知大家可听过他有一个妹妹，名唤柳沁雪，那女子就是柳沁雪。”
　　“柳公子的妹妹？！”有人惊呼。
　　“呀！那柳家不是被灭门了么？！难怪落得这般境地．．．．．．”有人感叹。
　　“柳公子风华绝代，想来他同胞妹妹长得也不会差．．．．．．”有人一脸猥亵。
　　．．．．．．
　　众人交头接耳，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重大消息谈得乐不此比。
　　“胭脂楼的红妈妈可说了，今晚为那柳沁雪□□，价高者得呀，大家有钱可去捧个钱场，没钱去图个眼福也是不错的。”
　　说书人留下这么一句话，如一阵风一样的走了，留下一客栈如同炸开了锅的人，叽叽喳喳得奔走相告，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个时辰，几乎整个芙蓉镇都知道了这件事。
　　“要去？”七落看着那说书人走出客栈，这么明显的行为，根本是受人授意来散播消息的。
　　“恩，他们手上有一块天一盘石。”
　　“那东西有什么用？”七落感觉上官漠对这石头似乎很在意。
　　“关乎天下的局势和芜国的生死存亡。”上官漠略微一沉吟，回答道。
　　“你的伤这么样？”七落看得出上官漠一脸的慎重，提起很讳忌提起这个话题，便不再追问。
　　“没有大碍了。”
　　“那晚上就去胭脂楼做一回风流客吧。”继续啜饮着清茶，七落淡淡然道。
　　窗外夜灯已经亮起。天色的黑与白的交接时段，渲染出一种暧昧的灰色，一排排红色灯笼被悬起，照出芙蓉镇的繁华，花楼区的光火，璀璨似火，这个也注定有一场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