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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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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殿下在皇宫里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各宫宫人、奴才没有人不知道这位阴晴不定的小王爷得罪不起,他的要求都是在第一时间满足,他让往东,就绝没有人敢向西。
就像现在,景王殿下不知怎的发了这么大的火。将一屋子的琉璃翡翠,金玉珠器都砸得粉碎,连带着宫人也遭了责。
“他怎么会这样?!啊嗯!”小王爷揪着老太医的衣领一通吼,“废物!”不就是杀了个人吗,啊嗯?至于回来呕得连胆汁都吐出来了吗?!看那张脸苍白的,要不是鼻息尚在,本殿下都要为他准备棺木了。
“禀殿下,端王爷应该是看到了什么刺激他心情的东西,端王爷的父亲手冢将军就死在他的身边,臣听说,黑红的毒血染红了小王爷的衣服,杀死将军的就是一直陪在小王爷身边的男孩子,而小王爷的母亲也撞死在小王爷的面前,场面凄惨,实乃……”
父母都死在面前,唯一的朋友也背叛了吗?迹部微微一怔,竟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他轻轻握拳,随即挥手放太医下去煎药。
如果不是老太医提醒,迹部都要忘记手冢是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状。
连日的相处让迹部对这个一丝不苟的小孩子有了很大的好感,平日里安静的他似乎根本看不出一点悲痛的样子,迹部几乎忘记了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也险些忽略了他内心的脆弱和孤独。
迹部揉揉他眉间突起的结,喂,难过干嘛压抑着,告诉本殿下也没什么不可以啊。本殿下是不喜欢软弱,但你也不用把自己逼成这样啊。不愿意就先不要去面对嘛,本殿下也没有命令你一定要去讯问圣鲁王啊,啊嗯?
刚被抚平的眉头,又一次皱起。
迹部似乎看到了小小的手冢倔强的握住染血的匕首,苍白了一张脸。不成熟的小孩就是不华丽。他恶狠狠的拧了手冢的小脸蛋,却在看到他似乎要转醒时迅速的收回手来,不经意间,迹部瞥到他左腕间淡淡的红。
他揉揉手冢国光茶色的发,动作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喂,手冢。本殿下第一次看到你就知道你傻了,那么干净的眸子,你一定是没见过杀戮的。不,你是手冢将军的儿子,怎么可以没见过杀戮呢。只是,你一定不知道奶妈被毒死在自己面前,父王赐死所有宫人的场景。”
迹部说着也爬上了睡塌,小小的身子侧躺在床榻外侧,小心的不去压到昏昏睡去的小手冢。
“本殿下从那时候就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吃东西要试毒,出行要暗卫跟随。手冢,你一定在嘲笑本殿下没有经历过朋友的背叛,但是,你知不知道下毒的人就是一直陪在本殿下身边的侍女,而命令她下毒的,就是父王。”
迹部眼里闪烁不知名的光彩,他伸手点点小手冢的鼻尖,“以后与人交心要小心,听见没有,啊嗯?”
睡梦中手冢似乎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他皱皱眉,不满被人打扰了睡梦的清静,侧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
啊嗯?好你个手冢国光,还敢嫌弃本殿下?
手冢孩子气的动作逗得迹部又是一笑,他霸道的伸手环住小手冢的腰背,掐掐他的小脸,让你躲本殿下!
门外迹部景雄看着儿子孩子气的动作微微舒展了听到那个孩子知悉自己布置后皱起的眉,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孩子的聪慧,只是身在帝王家的孩子怎么能不学会强权霸道诡计和阴谋呢?
他命令从小陪伴迹部长大的侍女向小儿子的饮食里下毒,又吩咐奶妈喂他吃,奶妈有替小孩子试温的习惯,自然会当着孩子的面毒发身亡。这样,就不怕小孩子的心里没有仇恨的影子,冰帝需要的帝王绝不可以单纯到随意相信任何人,他的儿子只要相信自己就够了,他相信自己的儿子总有一天会超越自己,那时,他是不是可以放下天下、放下责任与卿之归隐山水之间。
迹部景雄早就知道这个孩子的洞察力很强,却也也没有料想到他竟这么快就就明白了这一切是自己的布置,而在知道这一切之后,这个孩子竟和往常无异,这份机敏、这份隐忍,迹部景雄微微的翘了嘴角。
卿之,景吾这孩子一定比本王更出色。
只是此番过后,这孩子怕是也不会同本王亲近了,这确实是本王要的储君没错,但个中冷暖,当真是甘苦自知。
迹部景雄突然想到那一日与国晴对弈。
棋子落入了茶杯,溅出的茶水沾湿了国晴的衣袖,迹部景雄促一皱眉,而国晴只是淡淡的笑着,他取出那枚落入茶杯的白子,轻轻的放在棋案上,湿潮的白子顷刻间杀入中军,胜败立判。
帝王不服气的嗤声,“这棋子落入本王的茶中也变得厉害不少啊?”
将军执起那枚棋子,轻浅的声音似是叹尽了沧桑,“人情冷暖,只有身在其中才知滋味。白子落入王的杯中,自然只有取胜一条道路”。
像是被蜇了一下,迹部景雄只觉心痛难当。好一个身在其中,卿之,从那时起你便只把自己当作是本王的棋子了吗?
好一句人情冷暖,好一个唯取胜一道。
本王为冰帝殚精竭力最后落得个冷厉霸道,凶残不仁的名声,而你们,也在不知不觉中与本王相行渐远。
只是本王不悔,本王不悔为得帝位弑父杀兄,本王不悔为稳朝堂迎娶王后,本王不悔为拓疆土暗招圣鲁余孽,本王不悔鬼医门前终于放走了你的性命……
卿之,本王相信,景吾,他一定比本王更有雄心霸志,他一定可以得到,本王从未得到的人心和——幸福。
隐去眉眼间复杂的情绪,冰帝王轻轻关上开了一道小缝的房门。
房间内,迹部景吾将头抵在小手冢的肩上,松开了握成一片青白的关节。海蓝色的眸中流转着他的霸气和野心,父王,是时候说破了,景吾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啊嗯?只是,父王,以您儿子迹部景吾的骄傲怎么会甘心做谁的棋子?你既然要一个合格的大统继承者,就不要怪景吾割舍了与你的父子之情。落子无悔,既然您先景吾一步埋子,就不要怪日后本殿下还您千钧之势。
“殿下,药煎好了。”门外侍女端着白玉碗盛装的药汁,小心的通报。
“进来。”迹部整整自己滚金的暗紫色长袍,示意侍女叫醒手冢,而他自己则是去见见那位关键时刻在地牢里为手冢国光递上匕首的现任大将军之子——忍足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