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的时光》梅落山南

40、齐飞亚的告白

　　我的生活现在遇到了一场地震，有一个人拿着水走过来说，没关系，你可以活下去的，你有食物，你有医药包，我相信你能好好活下去的。
　　我说可是我没有水。
　　他说你拥有的已经很多了。
　　我说我拥有的那些虽然也很重要，可是我需要水，没有食物和医药包我可以活下去，可是我不能没有水。
　　他说不行，我要把水给别人。

　　我哭着对陆曼说林山不要我了，我没有了爸爸妈妈，因为Lola，我没有了妈妈，林山说我已经有很多了，可是Lola什么都没有。爱情里真的有公平可言么，因为对方看似势弱你便选择了她，若是今朝是我沦为这种处境，你也会选我么。我想问问林山，爱情也是可以平均分的么。

　　葬礼时齐飞亚因为很重要的合同没有过来，合同之后他赶过来，但是即使陪在我身边，他还是不得不时不时的走出去接电话。他问我：“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嗯？”“嗯。”“这两天公司没什么事了，已经处理的……”他连宽慰我的话都还没说完电话就又响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然后关掉了铃声，但是当屏幕第三次无声亮起的时候，我拿起电话递给了他，“接吧，打了这么多电话，人家一定是有事找你”，齐飞亚抱歉地笑了笑，快步走了出去。我看到他在不远处一只手插着兜，背对着我讲电话。没过一会儿手开始有了大幅度的动作，好像很气愤的样子，可是我完全听不见他在讲什么。
　　我把妈妈的物什全部平铺到地板上，缓慢而认真地整理着妈妈的物品，这对我来说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每一件她的衣服都还留着她身上好闻的气味，拿到鼻尖一嗅心酸就涌上心头。可是这些日子我哭了太多次太多次，齐飞亚再次走进来的时候我慌忙胡乱擦了一把眼泪，我说不用陪着我了，公司现在要准备去欧洲的竞标了吧，你是主帅，什么事都要你做最后的决定。还有，忘了恭喜你，我听说FLY要组建分公司了，这么大的消息我才刚刚知道。现在正是重要时刻，离不开人，你快回去吧。
　　“你知道了？”我点点头，两天前电视上报纸上开始陆续报道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年齐飞亚就因为大学生自主创业的先进事迹受到过政府的表彰，这么多年他一直低调为人，媒体很难采访到他，但是这次他竟然主动举办新闻发布会，所以反响很大，现在公司应该已经是忙翻天了，但是他蹲下来，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支着腮帮子，说道：“我不想走，在你最难过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我希望你一回头就能看见我。”他的话就像是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让人心动的话，可是我听到了却比任何一次都要动心。
　　“谢谢你能这样说。”这些日子他一直清远平津两头跑，只是为了看一眼我是否安好，说不感动是假的，我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伤心了，但是他的关心我不可能感觉不到。
　　“我说过了，我不要谢谢。”齐飞亚扳正我的身子，让我和他面对面直视着，他的眼里流露的是“真诚”。
　　我呆呆地看着他，说：“齐飞亚，那你要什么。我这样的人，我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我能给你什么。”
　　“我只要一句话，只要你想你就能给我。我要的是，你能答应我，以后能够陪在你的身边，照顾你一辈子。”他的眼睛闪着光彩，镇定而自信。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我的心依然像是少女般快了好几下，可是我能回应的只有苦笑：“你明知道……”
　　“我知道你心里有其他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没有停，一口气接着说下去：“你一定不会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第一次来这面试的时候穿着浅色背带裤，白T恤，头发高高的扎成马尾，你其实并不是那种长得特别好看的人，但是我偏偏记住了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女孩。你看起来有点孩子气，但是后来才知道你是东大的高材生，当时我心里想着也许我们还会再见，果然，而且很巧的是你第一天上班在电梯里我就遇见了你，画着淡妆，和面试时有一点不一样，安静地站在电梯的角落。当时我就莫名的对你产生了好奇。我知道你是纪然的师妹，我以为以后在同一个公司见面的次数会增加，只是没想到三年来我们见面的次数用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
　　我惊愕地看着齐飞亚，我知道也许他会讲一些我现在还无法接受也无暇考虑的话，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我进公司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自己都快忘记了。“Sam的事你一早就知道才找我来接这个case的么？”
　　“你在公司做职员，一做三年。纪然已经坐上副理的位子，你却依旧居于文案，我看过你大学时的作品，第一专业满分，第二专业也接近满分，你来公司之后和陆曼合作接了很多客户，也有很多作品，你们组长不愿意提携新人让自己做跳板我是知道的，可是你自己也一直没有主动提起升迁，一次都没有。我问过纪然，她说你怕累，不想往上爬，人的欲望都是无止境的，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了。纪然说了这些话之后我就更加开始注意你。我是个惜才的人，同时我也想看看你的实力，从一开始我并不清楚他的底细，他是清远人我是后来知道的，我想你也是清远人，谈起来也许没有那么多波折。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们不仅是同乡……你一直没有谈恋爱是我很奇怪的事，你遇到Sam那么大的反应也是我没有想到的。那天我在电梯里看你哭，那么无助，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我只是想让你笑，不让你再哭。平时你对同事都是客客气气的，我见你的次数少，见你笑的时候都很少，却在那一天看见你那么肆无忌惮的哭，我的心很难受。当我一次又一次嫉妒那个让你伤心的人时，我终于知道了我对你的感觉，远不止好奇那么简单。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人，但是后来才大概确定是他。”
　　原来是这样的，我竟什么都不知道。齐飞亚突然让我接待Sam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从不知道这其中有这么多我不知晓的东西。
　　“你知道了，我也不会骗你。我和他以前……很久以前就认识，可是我们没有在一起。正如你看到的，他现在身边还有别人。我是一个死心眼的人，我一直认为自己喜欢任何人都和别人无关，即使那个人不要我的喜欢我也无所谓，我喜欢他是一回事，他不喜欢我是另一回事。我谢谢你为我做过的一切，可是齐飞亚，你要的，我……我给不起。”
　　我也没有想过“你要的，我给你不起”这种话会这么干脆利落地从我口中说出来，年少时，我们总喜欢有一些小暧昧，直到剪不乱理还乱的时候才开口说清，这是女孩子都有的小小虚荣心，可是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我被人伤过，自然知道伤人有多痛，我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但是现下我的心告诉我不行，我不能不明不白接受他的爱，太贵重了我无以为报。

　　他明显一愣，应该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拒绝他，但是转而笑了。“我说过不用说谢谢。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你情我愿，我愿意付出你就不必惭愧，我不会逼你。我是一个行动派，为了到达目的有时可能会有一些策略，这种时候说这些，我完全不在意你觉得我是在趁虚而入趁火打劫，当然，我不在乎你会这样想。我有能力，也有把握能够让你幸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和我在一起，你会很幸福。”
　　他说，我唯一比不上的，就是他在你心里的回忆。“但是人总是向前看的，我们在一起的前提不会是你忘了他。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我想的很明白，我可以拥有你的整个未来。初夏，你愿意和我试一试么？”
　　“我……”看着他下巴上冒出的点点青色胡茬，没来由的感觉一阵心酸，最近能触发我心情的事真是数不胜数，我说不出来更过分的话来拒绝他了。
　　“过些日子我会和……他一起回英国，去拿爸爸的骨灰，现在我不想说这些。”
　　“好，没事，我等你回来。”他揉了揉我的头。晚上齐飞亚亲自下厨做饭，乔叔没说多少话，只是齐飞亚拿来的酒都被他喝了。我有点担心，给他说以后别拿这么多酒。他小声对我耳语道：“以后不会了，这次是特意到来的，你不知道一醉可以解千愁么。”

　　看着眼前这个满面含笑的人，我怎样也不会想到几个月前第一次面对他时，他给我的印象是那样的桀骜，冷峻。相处的这段日子以来，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有好感，虽然后知后觉，但我总算在他说什么之前想明白了这件事，我一直奇怪他为什么会喜欢我。陆曼分析的时候问我说，你想过你为什么喜欢林山么？我讪讪的答道，忘记了。
　　小时候每次见他他的身上就像是闪着金光，我觉得我喜欢他很正常，老师和同学没有人不喜欢他。初中的时候我发现他竟然成了我为了一个人的，除了我之外没有多少人喜欢他，我喜欢他成了心里的秘密。我喜欢他不是慢慢地喜欢上了他，相反，这个过程很短。初中的时候我有记日记的习惯，我把自己对他的喜欢全部记到日记本里。我从来没有勇气告诉林山我喜欢他，可是班长看到了我的日记，我很慌张，那个时候一旦被扣上早恋的帽子就再也抬不了头了，我是单亲家庭，再加上早恋……我不敢想象妈妈该有多难过。班长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他就不告诉老师。
　　我把写满班长名字的本子替换了林山原来的作业本，我和他同桌，这点事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我不知道班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有不好的预感，可是恐惧已经占据了我的心。我计划在老师问起林山的作业时把他的作业本交上去，就说他交错了，这样就没有什么失误了吧。在我那个年龄，早恋就是天大的事了，我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个比早恋更严重的“罪名”，叫做同性恋。
　　林山看出了我的笔迹，但是他没有告诉老师，他成为全校的笑柄，后来他被勒令辍学。
　　林山在办公室抬着头，始终不肯掉一滴泪，他说不是他写的，但他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我的名字。那个时候，我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如果当时我能为他做点什么就好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为他做点什么该有多好，或许如果那样的话，现在的一切都会朝着不同的轨迹行走。也许我都可以不用失去妈妈……
　　只是人生容不得犯错，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我都没有敢去向他承认，我不害怕他生气，但是我害怕他失望。
　　我没有来得及后悔，他已经离我而去。
　　遇到他时是我情窦初开的年纪，所以我理所应当，奋不顾身地喜欢上了他，就是这样。突然就想起大学时汉语言文学课上老师说的一句话了，那是王国维的一句名言，可能这句话能表达我想表达的。
　　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
　　陆曼说你这么文绉绉的我就放心了，去了英国不给咱们丢人，显得有素质。末了她问我这话用英文怎么翻译来着……

　　临行在即，陆曼一直在忙着给我收拾这给我收拾那，我说我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不用带这么多东西，我就是去一趟就回来了，陆曼不吭声，我说你没事别天天在我这窝着，多回去陪陪纪然。
　　果然和纪然有关，不说还好，一说纪然陆曼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了。我问她纪然怎么了，她咬着嘴唇，说话的声音很慢很慢：“初夏，你知道纪然要被调走的事么？”我当然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她断断续续地告诉我，分公司新组后，那边势必要有新任的总经理，齐飞亚虽然可以算是不二人选，但是公司还是有备选之人的。“你不想他去？”陆曼难过地点点头，陆曼的难过我是知道的，因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可能年底就要结婚了。“那边太远了，我不是受不了异地恋，这么多年了，我也绝对信任纪然。我爸妈年纪大了，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当初讲好结婚后会留在平津。我想和他在一起，可是我更舍不得爸妈。”“纪然不答应不就可以了么，难道纪然已经答应调职了？”
　　陆曼都快要哭了，她说：“初夏，不是齐总派他去的，他是主动要求的！而我，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讲到这里，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她所有的委屈。“我去问他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他说他觉得我一定会理解他，他说我们的结婚可以暂时推一推，晚几个月也没关系，因为我们一定会结婚的，他一定会让我做最美的新娘，给我最盛大的婚礼。但是这个机会只有一次，他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坐上这个位子了，他说为什么我不能理解他。”陆曼这次真的是哭了，伏在我的肩头，哭得很伤心。“我不是不能等他，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初夏，他变了，变得我都有点不认识了，以前他只要我开心就好，可是现在他完全不考虑我的感受。钱多钱少有那么重要么，身份地位有那么重要么，我不要他当什么经理，只要我们在一起。”
　　我拍着陆曼的背，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她：“纪然还是爱你的，这一点一直没变，他只是想给你最好的生活罢了。”纪然不询问陆曼的意见是因为他知道陆曼一定不同意，但是他明知道陆曼会伤心却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我不想深究原因，我现在害怕真相，真相总是让人很伤。我只愿他们两个能顺利度过这一关，陆曼十九岁就和纪然在一起了，他们相爱那么久，我不敢说他们俩谁付出的多一点，但是陆曼是真的很爱纪然。

　　我问齐飞亚纪然到底是怎么回事，陆曼都快为这件事伤心死了。“纪然是一个成年人，他在做什么想必他自己很清楚，这样的决定必然是他考虑再三做出来的，孰轻孰重我们都没有办法为他们做判断。我不知道纪然有没有和陆曼商量，但是他给我报告的时候说的很清楚，他想要那个位子。”“你怎么能说得这么事不关己？你这是在纵容，在推波助澜。”
　　“初夏，”他在电话里的语气有点无奈：“陆曼是你的好朋友，你站在她的角度必然是要责怪纪然的。于公，纪然是我多年的得力助手，工作出色，业绩斐然，可是公司并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本部直升我现在还给不了他。于私，我们同校毕业，也是好朋友，公司刚开始运转的时候并不像现在如日中天，但是他和我一起打拼，从没有想过跳槽，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他的为人你比我更清楚。更何况他一直都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身为男人，给自己爱的女人一个好的未来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所以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拖他的后腿。”
　　我只能叹气，男人想给的，就一定是女人愿意要的么。“当你们拥有了千金万贯，蓦然回首的时候，那人已经不在灯火阑珊处了你们要怎么办？”
　　“我没有想过，是你的话，你会离开么？”他笑了笑。
　　“陆曼可能不会离开，但是她会伤心，很伤心。你们男人可能不太在意让女人伤心的后果。”

　　那天晚上的电话不欢而散，之后齐飞亚一直没有打来电话，当看了N遍手机，我没有看见任何未接来电或者短信之后，我气愤地把手机塞到了沙发缝里。乔叔煲了汤，我赶忙帮忙接过来放到桌子上。“汤做好了，初夏啊，洗洗手吃饭了。”妈妈走后，乔叔叔很久没有下厨了。坐下来吃饭时，乔叔和我坐在桌子的两边，桌子不大，以前做三四个人就满了。可是现在就我们两个了。
　　“尝尝汤咸不咸，盐有点放多了。”不咸，正好，我说挺好喝的。“这些日子，是乔叔的不好。我答应你妈好好照顾你，可是我……”“别这么说乔叔。”握住他的手，我们之间不用言语，我太理解他了，他的痛不亚于我。乔叔说吃饭吧。
　　吃完饭后我去洗碗，乔叔在擦桌子，问我小亚最近有没有打电话过来，我说他最近很忙，乔叔说小亚经常给他打电话，昨天晚上还打了。“哦……”我哦了半天，最后只剩咬牙切齿了。“他说什么？”
　　“他说他惹你生气了，你不理他了。”
　　“齐飞亚太过分了吧，竟然找你告状！”我嘴里嘟囔着假君子真小人，乔叔没好气的说问我是不是又无理取闹了。我大惊失色，慌忙解释说没有，然后乔叔笑了，说以后他也放心了，终于有人管着我了。
　　“小亚跟我说了，他跟你都说了。”“说了？说……说什么了……呵呵，乔叔你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呵呵。碗洗好了我去看电视了啊。”
　　当作听不见乔叔叫我的声音，我赶紧跑了出来。乔飞亚这是在玩战略啊，他把他谈合同那一套都用我身上了……

　　“你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齐飞亚的声音是难得的兴奋。“再不给你打电话乔叔就要说个没完没了了。”我知道齐飞亚打的什么主意，太幼稚了，我不屑于揭开他。陆曼的事说到底也不能怪齐飞亚，那不是齐飞亚替纪然做的选择，接下来的事只能看陆曼能不能想得开了，我生气只是替陆曼觉得不值得，能够和纪然结婚，有一个幸福的家，是她盼了多久的事，她根本不在乎什么盛大的婚礼。可是现在纪然为了他的事业推迟了他的承诺，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心里都不会好受。“下午我去平津，晚上的飞机离开。”
　　齐飞亚在平津的车站接我去他的公寓，他说那边离飞机场近，晚上不堵车。我是第一次去他住的地方，很明显已经提前打扫过了，他说整齐吧？我点点头不置可否。
　　“困么，还有一段时间，要不要睡一会儿？到了那边还要倒时差。”
　　“你带我来你家第一件事就是睡觉啊？”不假思索地说完之后才觉得气氛不太对，齐飞亚笑吟吟的，我则窘的想要找个地缝钻出去。“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睡觉……”“哦~”他装作非常明白非常理解但是那个语调其实是很气人的。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们在一起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齐飞亚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他的跟前，他说：“如果你一定要有个归宿，我会是个不错的选择，你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试一下。”
　　我抬头看了他一下，这已经是第几次这么说了？我该答应他么？我不知道，妈妈一直给我说珍惜眼前人，现在的这个眼前人真的是我应该珍惜一生的么？我不知道，我不确定。
　　“你总要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知道我们不合适。”
　　陆曼以前给我说，如果不能嫁给喜欢的人，嫁给谁其实都是一样的。所以我应该选一个喜欢我的人么？
　　“齐飞亚，我……我不知道。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什么交集，你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礼物，可是我不敢贸然打开这个礼物。”
　　“我不着急，从英国回来之后再告诉我你的决定也不迟。”齐飞亚他说他不在乎我的过去，甚至从来没有问过我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他说他会包容我，爱护我。面对这样一个男人，我不知不觉就点了头，我说，好，从英国回来我们再说。
　　因为我们彼此都知道，此行一去，便是所有故事的终结。

　　进机场之前，我向齐飞亚告别，他摆了摆手，说早点回来。我点点头，向机场走去，走着走着，听到身后一声喊叫：“初夏！”闻声，我扭过头，却看到齐飞亚飞奔过来的身影，他冲过来紧紧地把我抱住。我忘了反应，只由他紧紧地抱着自己。良久，他看着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要记得我还在。我不会像他一样辜负了你，若我有伤到你的地方，那也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记着这些话好么？”他的眼里满是急切，我郑重地点点头。我说你会等我么？
　　我微笑，说你等我，等我回来，什么都结束了，会有一个新的开始的。这是我第一次给他正面回答，齐飞亚兴奋极了，抱住我抱了一圈，“快放我下来！”旁边的行人纷纷侧目看我们，“多丢人啊。”我嗔怪齐飞亚，他只是傻傻的笑。
　　末了，他捧住我的脸，我有点慌张，眼睛止不住的眨。那个吻，最后落在了我的额头上。我是真的不好意思了，急忙推开他，“我要走了，你也回去吧。”
　　再一转身，林山却在通道口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我羞恼的脸顿时不知该做何表情。他拿着机票，机票已经有点发皱，只是他的表情依旧淡淡地，他别过脸，说，走吧。
　　我紧跟其后，没有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提包。
　　让他看见了也好，这样也许他会对我更放心了。

　　飞机起飞的时候夜幕已经很深，恍惚间有点像我来机场接Sam的那个夜晚，那个晚上我叫了很多遍他的名字，可是他没有回头，消失在人海中。现在他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们要一起去英国接爸爸的骨灰。

　　然后，他会在英国幸福地过下半辈子。
　　最后，我们会各安天命，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