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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四章 ...

  •   “他姓风,名穆庄。穆如清风的穆,庄周梦蝶的庄。”
      潇湘岛竹舍后的坟冢前立了三个人。玉宇长卿正在用不急不缓的声音说着竹舍主人的事情。
      “庄师叔是我的前辈,由于腿脚不便,一生以轮椅代步。他素来居住在南屏山,十年前却突然说要退隐于山水之间,谁知十年后世间只余下了他的孤坟一座。”玉宇长卿说着,惆怅叹息一声,“若他还活着,今年应是三十有七了。”
      说完,他转过头看着夏芜,“这是我所能说的关于庄师叔的一切,你呢?”
      “我……”夏芜的手里依旧攥着那支发簪。细碎的流苏扫过她的手背,痒痒的,好像在催促。
      玉宇长卿不再开口,只是温和地凝视着对方。
      他深知一个人感情最脆弱是什么时候,也精通于如何挑准时机拿捏别人的情绪与情感。如此说来兴许有些卑劣,但是对他而言,查出风穆庄死亡的真相、确认夏芜是敌是友,都是至关重要的事情。
      若能达到这两个目的,使用一些小小的无伤大雅的手段并不难以接受。故而他才会在夏芜落泪后将她们二人带来此处,说了那些话。
      接下来他需要做的、能做的,便只剩下等待。等待夏芜的坦白。
      所幸的是他并没有等太久。
      “我们来巴陵县并不是为了踏青。不日前收到消息,说有人曾经在巴陵看到我姐姐逗留过一阵子。”夏芜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开口了,“昨日我们在桃丘一无所获正要回去之时,却见潇湘岛上有灯火。想要来碰一碰运气,却不知见到了你。”
      “这发簪是姐姐心爱之物,昨日乍见它出现在风先生屋中,我也感到奇怪。姐姐出事那年不过十几岁,并未离开过扬州,也不曾认识过一名姓风的男子。兴许是后来的经历遭遇也不一定。
      “原本想问你相关的消息,却不知你与风先生在更早之前就断了往来。”夏芜的神色透着遗憾,“如今一切的线索又消失了。”她说着,低头拨弄着簪子上的珠子,不发一言。

      沉默之中,不知洛天雪是何时蹲在地上的,只见她认真查看着什么,很是严肃的模样。末了只见她从泥土里抓到了什么东西,幽幽开口道,“也许一切并不如你们以为的那么糟糕。”
      玉宇长卿和夏芜闻言,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少女,后者仿佛很是享受这样的时刻,只有她能发现秘密的成就感令她感到快活。
      “你们瞧。”洛天雪说着,用手轻轻拨开了墓碑前的一层泥土,只见松散的泥土下居然露出了一块板砖,洛天雪瞥了二人一眼,随后掏出随身的匕首撬起了这块巴掌大的砖。随着砖的翘起,泥土都倾向了一边,砖下是一个铺了红色丝绸的暗格,在暗格里静静躺着一只红木的小盒子,花纹精致却不繁杂,挂着一把小巧玲珑的锁,像是谁家闺秀的心爱之物,不愿给世人窥看。
      “这!”“怎么回事?”
      玉宇长卿和夏芜不可思议地看着洛天雪,他们脸上的神情让后者分外有满足感。只听她洋洋得意地说道,“这坟立了那么些年,四处都长起了草,却偏偏是墓碑前的地方干干净净,只有零星的几片小花瓣,。若不是有人年年都来打扫,就是这里与众不同了。”
      说到这里,洛天雪停了下来,视线扫过二人若有所思的脸,这才继续道,“长卿你是今年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并不是你在打扫。而那屋子里的东西,碗筷杯盏也好、桌椅床铺也罢,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另一个人一起生活的样子,所以我推测有人立下这个坟冢之后,必然对墓碑前的这块土地动了手脚。而目的,就是为了藏这一个盒子。”
      洛天雪说着,踢了踢那块巴掌大的砖块,“这么厚实的砖头埋在松散的泥土下面,如何能长出草木来呢?”
      话音落下,洛天雪便要伸手去取出那盒子。玉宇长卿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哪里隐隐有些不对劲,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说时迟那时快,随着盒子的取出,空格下传来机关转动的声响,随即便见两支短箭快速射出,直朝着洛天雪而去。
      在场的三个人始料未及,玉宇长卿刚反应过来,已见一抹粉红色的身影从眼前掠过,那身影太快,快到来不及阻止。
      “夏芜!”“小心!”
      一跃而出的夏芜挡在洛天雪身前,将她往一侧带去,却到底还是没有躲过。一支箭射中了她的右背。少女疼得闷哼一声,却还是抬起头望了洛天雪一眼,确定对方无恙后紧抿着嘴唇,额角沁出了细密的汗。
      “这箭上似是涂了毒,我们先扶她回屋里。”玉宇长卿上前扶住了夏芜,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不无担忧地说。

      “伤口不深……方才我已经卸去了几分箭的力道……然……然而箭上淬了毒,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封住穴道……趁着毒素……未扩散,剜去死肉。”夏芜被安置在了卧室,由于后背受伤不便躺下,因而靠在洛天雪身上。她脸色苍白地看着眉头深锁的玉宇长卿,忍着痛分析完自己的伤势与处理的方法,随后微微调整了呼吸,“天雪性子急,且没有经验。如今……只有麻烦你了……尽快动手吧。”
      “夏芜。”洛天雪瞪大了眼睛,“难道再无其他办法了么?”
      “有,”夏芜别过头看着洛天雪,“但我们没有……时间去摸索了。”
      “……”玉宇长卿始终不发一言,末了仿佛下了决定一般开口道,“好。”
      “在我客栈的包裹里,有一个小药箱,天雪知道在哪儿。”
      “我……我这就去取来。”洛天雪说着就要起身,却又恐牵扯到夏芜的伤口。
      玉宇长卿见状伸手扶住了夏芜的肩膀,“这里有我,你快去快回。”
      洛天雪闻言放下心来,将怀中近乎要昏迷的人交托给了玉宇长卿,随即快步出门赶往巴陵镇上二人所住的客栈。

      她的脚步很快,心中满是懊悔。
      夏芜眼下所受的一切折磨都该是自己承受的。若不是她将自己推开,又怎么会经历这一遭苦楚?
      之前她还在自得,还觉得自己观察入微、发现了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却一点也不知道防备,非要等到危险来临时被别人保护着。
      自从认识夏芜起,她总是一副温和柔婉的模样,更像是寻常家教良好的小家碧玉。她照顾着自己,帮着哥哥打理帮会琐事。同时他们也多半偏爱让她留守后方,因为无论是谁都认为像夏芜这样的人应该被保护着,远离飞溅的热血和沙尘。
      可如今为了自己,她却走到了前面挡下了这痛楚……
      心里头有一股暖暖的感情在漫溢,充沛到四肢百骸,爬上了眼角眉梢,最后化作温暖的泪落了下来,一滴滴滴落在地上,像是最渺小最容易被忽视的脚步。
      洛天雪就这样一路而去,浑然不知有一个人和她错身而过,沿着她的来路而去,走进了竹舍。

      玉宇长卿也曾近距离体验过死亡,更迎接过自己的死亡。但是那都是迅速果决的事情。他不曾感受过一个人的生气在自己的怀抱里缓缓地消失。这样的经历一点都不好受。
      夏芜的呼吸渐渐细弱无力,勉强止住了的血依旧在慢慢渗出,染红了衣裳,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眉头微微皱起,嘴唇抿得很紧,仿佛担心痛苦的呻|吟会泄露出来引得旁人担心。
      他没有想到今天夏芜会挺身而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人总是站在谁的身后,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关心着每一个人的举动,适时作出最恰当的回应。她的身上仿佛不会有激烈的行为、波动的情绪……可如今他才知道,只不过还没有到时候而已。
      就像是始终隐忍的师父。一遍遍对自己说着要忍让、要承受、要做得更好来堵住悠悠之口。然而当真正的威胁来临的时候,他脑海里的退让都被抛下,只知道要往前……
      大抵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人与事吧。
      想到这里,他望向夏芜的眼神也温暖了几分,正要伸手要为她盖上被子抵御伤痛带来的寒冷,却听到有脚步声越走越近。抬头一看,不禁露出了吃惊的神情。

      “怎么?不记得我了?”来人笑,目光从玉宇长卿身上落到了夏芜的脸庞,眼中几不可察觉地闪过一丝担忧,旋即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前辈。”玉宇长卿猜不准此人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从恶人谷、南屏山、昆仑到巴陵县潇湘岛。这间竹舍在短短的几天里迎来了太多的不速之客和意外之事。兴许若是风穆庄自己知晓了都会对此感到吃惊不已。
      “很好,看来没有忘记我们之间的情分。”墨无心笑眯眯地凑到玉宇长卿面前,一面说,一面不忘伸手挑起了青年的下巴,凑近道,“虽然我此刻很想和你叙叙旧,但是……”
      他看着已经昏迷的夏芜,“你怀里的这位姑娘,我们应该先处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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