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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六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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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一下子就空荡荡的,只剩下我和遥面对面地站着,沉默良久。
双脚像被钉在原地,一步也动不了。
遥盯住我,“玥儿,你是想独自闯进宫中?”
我眸光一闪,还是不说话。
见着我如此的反应,遥忍不住苦笑,嘴角微勾,很快又收敛起,眉一扬,跨近我一步,“你进宫了又能做什么?难道可以把人救出来吗?”
沉默。
“……为什么不说话?”遥的手轻轻划过我的面颊,然后托住下巴,他的神色很温柔,可眼中的怒气却怎样也隐藏不了,“说话,把你现在脑中的想法说出来。”
“我没有办法。”抬头仰望,我的面色一定很苍白,“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清涣去死。”
“所以,你决定进宫陪他一起去死?”说到最后,遥的声音也不住上涨,唇一抿,他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玥儿,你从来不做徒劳之事,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现在进入宫中,不外乎是两个结果,一是送死,二是投降。已经搭上清涣了,何苦再搭上你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什么也不做?”
听出我语中暗藏的嘲讽,遥面色一懔,双目就这样直直地瞪住我。
我紧咬自己的下唇,在尝到血腥味之后才松开贝齿,最后望了遥一眼,然后转身走出门。脚还未跨出门槛,已经被人从后方拦腰抱住,遥的手还滴着水,身上的衣服也是湿的,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轻声呢喃,“玥儿,不要走。”
眼眶瞬间又热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容易哭,一声叹息,一句软语就能让疼痛一下子尖利起来。“遥,我曾经抛下过他一次,因为那时我觉得彼此都能活得很好,所以就走了,没有犹豫地离开。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我如果走了,就永远也见不到清涣了。”
他对我说,和我在一起会很舒服些……
他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对我说,是弄明白了才来喝酒的……
他曾说过,姐,你说的话我都已经记住了……
他也曾倒在雨夜中,低声呢喃,好丢脸……
他对我笑,傻傻地笑,姐,真好,我又生病了……
他曾经绝望地问我,姐,我这样是不是叫自作自受?我后悔了,可不可以?
他最后的笑容异常苦涩,他最后的那句话,心碎的惆怅……虽然我知道,我的那点执念实在是种可笑的东西……
“遥,求你了,让我去好不好?”
抱着我腰部的手僵硬地捏紧成拳,遥的气息似乎凝固了,久久地,从口中挤出话,像在压抑什么高昂的情绪,一个字一个字,“你求我?”
遥的声线含有淡淡的不可思议和伤感,清朗的嗓音响起,我的眼泪立刻扑簌而下,口中尝到咸涩的味道,身体不可抑制地微微颤抖,“嗯,我求你。”
紧紧圈在我纤腰上的手臂缓缓松开,回首望去,遥的瞳孔一片漆黑,深邃得不带任何感情,眸光刻在我的身上,他慢慢撇开脑袋,闭上眼,嗓音有些沙哑,“你已经决定了?”
望着这样的遥,我不忍心开口,只轻轻点了一下头。
虽然闭着眼睛,可他似乎能看到我的反应,唇色渐渐发白,“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你要让我怎么阻止?”
我咬紧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怕一松开嘴,就会扑到遥怀里放声哭泣,在他面前,自己总是很轻易地就会软弱。
“可以,我可以让你去。可是,你也要答应我。”定定地望着我,字句清晰得像被雨水冲洗过一样,“我要和你一起去。”
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屋檐上连续淌水,渐渐汇聚成一条小流,天色越来越阴暗,空际忽然亮起闪电,胆战心惊。
遥的面颊被那道闪电照得忽明忽暗,我鼻腔间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通,很想和他说我没听到,可是,那句话却偏偏听得那样清晰。即使没听到那又怎样?遥还是会再说一遍,清清楚楚地再说一遍,甚至两遍三遍……直到我听清了为止。我的睫毛微微一动,鼻子有些堵塞,“遥,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我从来都很清醒。”遥的唇色依旧发白,可神情中却有了笑意。我知道,这样的他,这样的神色,表示他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非常清楚。”
“……会没命的。”我的声音一下子轻了许多,垂下睫毛,深深吸了口气,“你这是在威胁吗?以此要挟阻止我去?”
“怎么会?”遥又笑了,“你都可以为了清涣不顾一切地闯进去,难道我就不可以为了你而跟去吗?”
“……”
“我是认真的。”遥靠近我,抬起我的下巴,盯住我的眼,瞳孔中波光流曳,“玥儿,或者你以为,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放心?至少,要让我陪你一起去。这一次,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沉默了很久,在沉默中望着遥,在沉默中静静思考。
“好啊,一起去。”我的双眼被水光润得晶莹闪亮,得出结论,“我们要完整无缺地去,完整无缺地回来。”
我最先跑到清涣的房里,记得他那时跟我说过,沈畅洛曾赏赐给他一把尚方宝剑,还有他的军令符,不知道还在不在房里。这两样东西在我后面的行动中应该可以派上用处。
拿好了东西,我立刻和遥一起赶到清涣的营地。清涣的职称是将军,大部分兵力都处在边关,只有这一小部分被他找了借口留在京城。这些兵力并不多,可是与皇宫里卢彰手上的那些人相比,也能勉强对抗,至少可以替清涣扭回一定的劣势。
可也正是这些人让清涣本来安排好的计划付诸东流,只因为展翼翔的横插一脚。一想到这件事,心中又立刻冒火,算了,先不去管。现在必须想办法把这些士兵拉进宫中,也许已经来不及了,可我也不能放弃,清涣或许还活着。最好的结果,就是我把这些人带进去后,可以把清涣安然无恙地接出来,这样自然是皆大欢喜。
遥在军营外等待,以他的身份毕竟不适合干预军队上的事,我独自一个人跑进去。跨进营地,原本喧闹的士兵瞬间安静,一个一个静下来,目光似乎都往我身上瞟了瞟,然后又装作没有看见。很好,照这情况看来,他们应该都认识我,也少了自我介绍的麻烦。
“大小姐好。”总算有一人向我打招呼,黝黑的皮肤,双眼有神,“军营之地女人是不允许进来的,即使是大小姐也不应例外,若真有什么事,大小姐尽可吩咐一声,由属下去办。”
左一句大小姐,右一句大小姐,这人就是展翼翔的人吗?我冷眼扫去,那人立刻噤了声,恭敬站在一旁。时间宝贵,我也没空在这里和他们折腾,直接从怀里掏出军令符,举高了手,“各兵士领命,立刻随我进入宫中。”
先是窒息般的沉静,然后周围便喧闹起来,窃窃私语,有很多杂乱的声音,我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也不想听清。
又有一人冒出头,大声嚷嚷,“女人怎么能拿这东西?即使是将军的家属……”
真是罗嗦!根本没有可浪费的时间!我拔出身后的尚方宝剑直直刺去,速度奇快,那人的腹部立刻见了血,我声音愈冷,“孜祁的士兵是如此没有纪律的?连命令也听不懂?”
四周再次陷入沉静,一双一双的眼睛都盯在了我身上,以及我手中的尚方宝剑。
“放心,我没刺他要害,让军医来医治,修养个把月就没事。”视线环扫一圈,我容色冷峻,“我再说一遍,各兵士领命,立刻随我进入宫中。”
周围依旧沉默,似乎有些人想动,可看看其他人的模样,终究选择静静站在原地。
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我盯住他们,“听说,孜祁的士兵都是认令不认人的,看来我今天倒是碰上了例外!”顿了一顿,“而且,你们也应该心知肚明,展将军早就下了令要你们候在皇城外,可是,所谓的忠心却是这样的结果。”
也许只有一分钟都不到的时间,可我的耐心几乎告罄。此时,一个年轻将领拱手道,“大小姐,我们知道你是展将军的姐姐。可是,你一来这里就下了这样的命令,只是一块令牌就想调动我们……”
这是在拖延吗?再迟下去,即使我真把这些人给清涣带去,恐怕也来不及救人。我将尚方宝剑往前一指,剑尖停在那人鼻尖前方,鼻尖上已刺出一滴血痕,那将领先是一惊,很快恢复如常,一动不动地站着,毫无畏惧地直视我。
我冷笑,“你们也应该知道,我手上拿的是尚方宝剑,展翼翔到底对你们说了什么我是不清楚,可现在看来,你们的本意也是不想听清涣的命令,看来,大家都猜到了现在是怎样的一种情况。”我声音一停,目光转冷,慢条斯理道,“由此可见,你们很珍惜自己的性命。”
没有人说话,可向我射来的目光却有些改变。
“即使是士兵,也没人会想死,而且是死得不明不白。”
听到那年轻将领的话,又有一人站了出来,“大小姐,我们也有家人,为保卫国家而殒命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要我们为展将军的私人野心而行动,这就不合常理了。”
“对,我们也是人,怎么不把我们的命当命看!”
“若我们去了,死得也就太冤……”
“全都闭嘴!”我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骤然打断他们的议论,目光射向刚才说话的那几人,我将平举的剑收回,语调缓慢而清晰,“是的,我也不骗人,你们去了也许会送命,可是,倘若你们不去,只会马上死在这里。”
尚方宝剑装回剑鞘,反光映照在我脸庞上,银光闪烁,“我手中拿的是尚方宝剑,若我真的动手,你们敢在这把剑下反抗吗?”
一些人怔忡地站在原地,一些人捏紧拳头……其中一个将领注视着我,“你是认真的。”他的这句话,是陈述句。
我点头,“我是认真的。”环视四周,我的声音不重不轻,恰好是所有人正好能听到的音量,“那么,现在你们愿意去了吗?”
“呵呵。”自嘲的笑声,有人作出了回答,“依照你的话,我们不是已经别无选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