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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今人怎识古时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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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龙的灵魂出窍了,他由轻纱细缕慢慢地变幻,渐变成有质量有浊气的实体,最后好像失重一般,疯狂地坠落,直到掉进一片混沌之境。
他貌似昏睡了很久,耳边一片幽静,鼻息间隐约可闻一股淡淡的药香。孟小龙努力地睁开眼睛,他睡眼惺忪,每个刚睡醒的人都会眼珠泛红,他慵懒地揉揉眼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高了高了,的确是喝高了!”他伸着懒腰,扭动了一下酸痛的身体。
等他整理了一会儿思绪,才开始关注自己此时身处何处,可他举目四下望去,登时就傻眼了。
“这、这他妈哪儿啊?!”孟小龙惊呼道。
这里既不是昨晚的包房,也不是自家的卧室,更不是学校教室!这……等等,自己正躺着的可是博物馆里才陈列的斗帐古榻,漆铜俎雕花几,青铜案古屏风,还有一室红烛和站在屏风外一动不动的仆奴。那仆人见他醒了,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孟小龙惊诧地跳出床外,放眼望去,周围的一切景物,尽是华丽壮观的亭台楼榭,古拱轩窗……
“我去,这是哪个古装剧片场啊?场景布置的这么牛掰!”孟小龙跟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兴奋,一会儿摸摸这,一会儿碰碰那,总之是新奇的很。“这得好好拍张照片,哎?我手机呢?”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居然穿着一身布褂,本身的行头全不见啦!何来手机?他马上跑回刚才的古塌上,东翻西找起来。
孟小龙找了半天,连个影都没看见,他来了懒劲儿,倒在床榻上打滚,一边暗骂着付二代他们不仁义:“靠,这帮混蛋,又被他们耍了。”
要说一觉醒来之后,不知身在何处,这事发生在孟小龙身上真不是第一次了。
就年初生日派对那次,同样多喝了几杯,付二代他们几个损友就把他连人带被子卷成一团,抬倒地铁站里,醒来之后,被一圈上班族的乘客围堵,对着他指指点点,可把他吓坏了,亏他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被警察叔叔抓小黑屋里治罪是小,被拍成中版米开朗基罗大卫走红网络,可真就无言见爹娘了。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孟小龙翻身坐起,十指关节捏的咯嘣响,做好了手指操,等这帮混蛋进来,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一伙人呼啦啦的在门外跪倒,齐行大礼,异口同声的说着一套套的词儿:“殿下化险为夷,臣等来迟,恳请恕罪,殿下千岁千千岁。”
孟小龙先是一愣,随后转了转眼珠,快步走到室外,将为首的一个白发白须的老爷爷扶起来,问道:“你们导演在哪儿啊?我上镜不会误了你们拍戏进度吗?”
那老头惊的颤颤巍巍,又重新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说:“罪臣该死,求殿下恕罪。”
孟小龙一看他根本没听懂自己的问题,便寻到一个年轻人,并肩蹲下身,低声问道:“咱一场戏多少钱?群众演员中午发盒饭吧?”
这年轻人可不像刚才那老头,虽然满脸敬畏,却带着一丝诚挚,年轻人起身重新作揖,低头道:“殿下此次随吴王御驾亲征,南下伐越,身负重伤,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承蒙先主洪福齐天,如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完又跪倒磕头。
“唉唉,你快请起,快请起。”孟小龙搀起了年轻人,心里暗念道,不愧是专业演员,我这么搅和也能即兴演下去。
孟小龙躲回屋子里,心里反复掂量着刚才年轻人的话:昏睡七天七夜,随吴王南下伐越。看来这是一部以春秋时期为题材的古装剧。孟小龙的史学知识瞬间派上了用场,此时,便从内心燃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豪气,他满足地点点头,心想,根据事件不难推算,自己饰演的可是未来的吴王夫差,这绝不是次角,可不能一顿盒饭就打发了。
孟小龙重新走到室外,环视了一周,并没发现导演和摄像师什么的,他心想,难道是隐藏拍摄?
他拉着刚才那位年轻人的胳膊,勾肩搭背的把他一路拉到亭廊,哥俩好的攀谈起来:“兄弟,怎么称呼?”
“兄弟相称,臣万不敢当,殿下难道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你们又没事先给我剧本……”
年轻人脸色一僵,躬身一步步的退出长廊,跟那伙人嘀咕了一阵,众人一经商量,便速派太监去有请御医。
“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不用请御医吧?”孟小龙走到众人近前,“我知道我演的谁!我是夫差,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伍子胥,你是伯嚭吧!”孟小龙分别指向刚才的年轻人和那老头。
众人这回算是听懂了他的话,思索了片刻,便齐声称是。
孟小龙还是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又说不清是哪不对,他皱了皱眉,试探性地问道:“现在是什么朝代?你们可要认认真真的回答我。”
“回殿下,此乃周敬王二十四年。”
周敬王是东周末期的皇帝,因为各诸侯国势力猖獗,导致王权削弱,东周已经名存实亡,照此推断,周敬王二十四年就是公元前496年!
孟小龙猛吸一口气,险些憋死过去,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他总算理清了所有乱结,事情很简单,结论很明显,事实证明,他穿越了。只有在科幻影视剧和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就降临在他头上,他居然穿越了,不是清穿明穿唐穿,而是整整纵横了两千多年,穿到了春秋乱世!
孟小龙面如纸色的躺在床榻上,众臣候在屏风外,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听到窸窣的衣物摩擦声和轻轻的脚步声,孟小龙就料到是御医来了,御医是从老吴王的寝宫请来的,伐越一战,老吴王身受重伤,按日子推断,也快寿终就寝了。
御医接过孟小龙冰冷的手臂为他号脉,孟小龙木讷的双眼放出一丝奇光,他偏过头,看着智睿的老御医,心生无限希冀,他痴痴地说道:“老先生,我是从公元2012年穿越过来的,不管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有办法把我送回去,我叫你祖宗都成,不,你们都是我祖宗,你们本来就是我祖宗……”
他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一边呜呜的哭起来,心想,一下子穿越到这儿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只怕永远也见不着爸妈和那群损友,甚至连极讨厌的国花也见不着了,怎能不伤心难过。
“我还这么年轻,还没交过女朋友,还没来得及考清华……555,靠!什么他妈世道,不叫人安生!我要回家,伟大的祖国需要我,四化建设需要我,人民不能没有我,关键是,不参加高考,以后可咋就业啊!555……”
老御医双目紧闭,认真号脉,众人在帐外窃窃私语,议论着太子的病情,说他满口胡话,污言秽语,恐怕是惊吓过度,身患怪痨。
直到老御医起身,跪礼之后,走出帐外,众臣围过去探问殿下病情,御医捻须道:“经脉正常,并无大碍。”老御医说完就退了出去,径自向老吴王的寝宫走去。
天色渐晚,大殿里华灯初上,寝宫里百万只红烛起亮,虽赶不上现代白炽灯效果,到也是闪的金碧辉煌了。
孟小龙正逼着自己入睡,预想睡一觉醒来应该就能回去了,眯了片刻,刚起一丝睡意,就听见门外的太监匆匆前来禀报。
“出什么事了,横冲直撞的。”孟小龙近乎绝望的躺在原处,不悦的问道。
太监回道:“吴王已醒,请殿下快快前去探望。”
孟小龙心中暗骂,快死的人了,居然也不安生!虽然百般不愿,却也慢拖拖的爬起来,跟着众仆奴一同去了吴王寝宫。
离门口还有几步远,就听见寝宫里传来一串剧烈的咳嗽声,是用生命往死里咳得能吐血的那种!室内挤满了文武大臣,无数宫女太监,还有十几名忙来忙去的御医。孟小龙走近几步,帐里有几个抹眼泪的后宫家眷,个个长得只能用‘奇形怪状’来形容,孟小龙心里一颤,指不定老吴王长什么龟样儿呢。
老吴王胸脯急喘,平躺在龙床上,孟小龙学着别的皇子的模样,跪在吴王身边,只是他是耍了小把戏,并没真跪,而是蹲在那里装相。心想,料想老子活了19年,亲爹亲娘都没跪过,怎能把膝盖的‘处子跪’献给他们这些非亲非故的人。
“儿臣……儿臣夫差参见父王,父王万岁万万岁。”说完,孟小龙抬起头,悄悄的打量着老吴王的样貌。
这大叔起码也有一米九高的身姿,身宽体阔,方头大耳,浓眉浓须,双唇毫无血色,不停虚喘着,胸口上有琳琳血迹,胸前是碗口大的伤口,估计是一捆战弩刺穿的,御医把止血草药洒在那伤口上,却仍是血流不止,根本就是抱薪救火。
可即使已是临终涅槃的样子,却没有折扣半点帝王的威颜,这就是在古代,要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一定会把他治好,一是他自身身强体壮,二是他没有伤及左胸要害,就算伤了心脏,做个心脏移植也不是不可能。
吴王阖闾看见大太子夫差来了,原本暗淡下去的双眼立刻闪烁着光芒,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将孟小龙拉到身边,吃力的吐字道:“儿子……你、你醒了……”
听后,孟小龙不禁鼻子一酸,无论再非亲非故,一个连自己的安危都破甑不顾的人,居然在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你有没有醒,担心你的身体健康,这就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啊!千百年来都不曾变过,帝王之家也是如此。
弥留之际的老吴王用尽最后一丝残力,附在夫差耳边,诉说遗愿:“你可要记住,父王是如何死的,父王将整个江山交给你……要替父王征讨越国,雄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