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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踏莎行?分明又向华胥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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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块被制成镇纸的玉,看起来不是很名贵,或许还不是真的玉,只是形似玉的普通石头而已。
      江晨在博雅斋里看了很长时间,刚刚要叫过来老板来,薄莺莺便迎了上来,娇嗔道:“你怎么进来都不和我说一声,一转眼就没人了,我还以为你去哪里了。”
      江晨淡淡道:“我能去哪里,别瞎担心。”
      薄莺莺微扬了双眉看他,这才发现他的注意力全在眼前那一方镇纸上,红布上的镇纸少见是糖玉之色,中间有暗绿色的纹路,看起来材质虽然一般,长成却是十分雅致。不由的道:“这镇纸色泽纹理真不错,拿来做镇纸可惜了,还不如做簪子。”
      江晨猛地一省,咧开嘴笑道:“的确是,做簪子挺好的。”也不管什么价格,直接让包起来。买下来了又直往银楼而去,薄莺莺见他神色匆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脸色沉了下来,紧跟上去问道:“你当真要去打簪子?”
      江晨脚下微微一顿,半转身对她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去了。”
      薄莺莺贝齿悄悄上下一咬,说道:“既然是打簪子,那也给我打一根吧。”
      江晨看了看那镇纸的大小,说道:“我给你买别的。”
      她走到他跟前,水杏一般的美目冷光潋滟,“我就是要一根。”
      “大街上的,你别无理取闹。”江晨不耐道。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薄莺莺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是挨着街上人多不好发作,不久便拂袖而去了。

      那一方镇纸只能打一根完好饱满的簪子,因那镇纸材质实在不好,又加上博雅斋是做古玩生意的,那镇纸年岁救了纹理易断,白白损失了不少的材料。
      簪子打好的那一天,江晨对薄莺莺说,他要离开扬州一阵子。
      薄莺莺像是早有所预感,问他去哪里。
      江晨道:“应该是建邺吧。”
      “什么叫应该?”她腾的一下火就窜了上来,她实在是想不通,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能够让一个丈夫在自己妻子怀有身孕的时候离开!
      更离谱的是,这个丈夫竟然连自己要去哪里都说不出来!
      面对妻子的愤怒,江晨虽然感到歉疚,可他依然坚持,他有一种预感,很强的预感。若是他再不去找岳清嘉,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薄莺莺不让他走,自己劝不动他就去找林夫人帮忙,最后闹到林家主那里,林承瑾亲自问他缘故,江晨也只是说要去找一个朋友。
      同样是很笼统的一个非去不可的解释,林承瑾却没有阻拦他,反而反过来帮他劝薄莺莺:“他要是不想留下来,你就是把他四肢打断了都没有,他的心不在这里。”
      薄莺莺像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脸色立刻就变了。林夫人陡然哭得十分伤心,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十分不顾颜面的揪着林承瑾的衣衫纠缠哭喊。
      林承瑾十分冷静的让丫鬟扯开妻子,自己走开了。
      薄莺莺抱着她,语气中带着责怪道:“家主怎么如此绝情呢。”林夫人哭得够了,靠在她怀中说,“男人一旦心中有了别的女人,就算他再是英雄,也是靠不住的。”

      建邺是皇城,与锦绣扬州是迥然不同的气派。大气,古朴,还有一些久经世俗的沉静。
      就像岳清嘉这个人一样。
      江晨依着岳清嘉寄信的地址找到了寄出信件的驿站,又按着驿站给出的线索找到的,却是一间空无一人的草庐,向四周的人打听过才知道,这间草庐已经被丢空了好几个月了,他们只知道草庐的主人家里是建邺坊中的,其他的一概不知。
      他正打算去建邺城打听,刚好有一辆车驾沿着乡间土路徐徐向草庐行了过来。
      马车在草庐前停住,从车上下来一双女子,长者四十余,少者约莫双十年华,两人容貌身形都有些想象,似乎是一对母女。她们相互扶持走来,神情皆是悲苦凄楚,不知是受了什么样的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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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晨躲在一旁见她们进了草庐,很久都没出来,不知在里面做什么。他便装作路过的行人一般去与赶马车的车夫套起近乎来,车把式也算是一只脚踏进江湖的人,去过不少地方,和江晨也算是谈得来。
      等嘴上拐了几个弯,他才打开天窗问:“我看方才那两位进去的夫人脸色不太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车夫叹了口气道:“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外地人,这件事在京城里可都传遍了,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究竟是什么事?”
      车夫道:“刚刚这两位夫人是母女,母亲御史大夫岳成岳大人的夫人,女儿是岳大人的长女。岳大人还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自幼就十分聪颖,十岁那年还曾受内廷皇帝召见,真是光耀门楣的人物!”
      江晨正想问那位岳大人的儿子是不是叫岳清嘉,车夫便又是一叹,还是深深的一叹,一边叹一边摇头道:“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啊!”
      “老丈为何说可惜啊?”
      “那岳公子十五岁那年搬出家来,到了这个草庐来读书,不久就说要去游历山河,就离开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回来了,又过了一段时间,快到春闱那会儿,又走了,说是要去看一个朋友,差点没赶上春闱。再后来回来了,也是在这草庐,闭门读书,前段时间秋闱殿试,一举夺得探花郎!”
      江晨想着岳清嘉殿上夺得探花的风华,从心底露出欣喜来,不自觉的追问下去。
      然而车夫面上卸去了喜色,换上了忧愁之色,“岳公子前脚刚中探花,后脚就被朝中大将萧大将军看中,萧大将军有一个妹妹待嫁闺中想要嫁给他。这本是好事,双喜临门的好事,不了这岳公子坚决不结这门亲事。萧大将军心高气傲,再说这事儿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哪能收得回来。萧大将军就说,你要是不结亲也成,但一定要给个理由。这个理由——”
      车夫的话忽然一顿,接着朝草庐方向看了看,忙从车板上跳了下来。
      岳夫人母女已经从草庐里出来了,岳姑娘手中还拿着个包袱。
      江晨想了又想,还是决定亲自去问岳夫人岳清嘉的下落。
      岳夫人微蹙了双眉打量他,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打听我儿的下落?”
      “我当日穷困潦倒之时,曾受到过岳公子的帮助,这次是特地来向他道谢的。”江晨随口扯了个谎。
      “看你这一身打扮,你是江湖中人?”
      江晨点了点头,他刚一点头,就见岳夫人的脸色冷了下来,也不再和自己说话,转过身准备上车。
      “夫人,您还没告诉我岳公子他的下落呢。”
      岳夫人双眉皱得更深,旁边的岳姑娘柔声劝母亲道:“娘,你别迁怒到别人身上。”
      “我迁怒?要不是他们这种自命不凡的江湖大侠,我至于现在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失去儿子么?我不迁怒,他们倒是把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岳夫人伏在女儿肩头哭泣起来。
      岳姑娘将母亲在马车上安置好了才腾出空来对江晨解释。她道:“我弟弟那日据婚据得太果断,得罪了萧家,萧家那位小姐只要个说法。我爹也问他缘由,他最后说,他心中已经有心仪的人了。又问他是谁,无论是谁,也是要带回家来的,他却说,他喜欢上的是个男子,是这些年他在外游学的时候认识的武林人士。爹娘都劝不了他,爹最后一气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
      “所以我适才娘才这么激动的。”即使心中再满怀悲伤,她依旧保持着一个名媛淑女应有的完好教养,话语中带着微微的歉意。
      江晨一直到她离开都没在真相的震动余波中回过味来。
      当听到岳清嘉亲口说他不喜欢女子的时候,他的心中其实有那么一丝裂缝,就像当初那个洞口是封死的,岳清嘉的话,悄然打开了另一个洞口,有阳光照射进来,是一个新的方向。
      然后是岳清嘉说心中有心仪的人之后。那埋下种子的想法在心中冒了些芽,他虽然没有动过情,但也听人说过,动心之后,便是思念。
      而后的分离,思念不会因为分离而淡漠,反而因为分离而疯长。那些蔓藤缠绕了心,直到这一刻从别人口中印证之后,才开出花来。

      数月来,江晨只身一人在建邺周围大小郡县搜寻了个遍,却都没有找到岳清嘉的一丝踪迹,他不得已还是以林家护法的身份调动了林家在江南的势力搜寻。
      又焦虑的一个多月之后,终于有人传来消息,说是在江夏郡发现了岳清嘉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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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夏这个地方历来都是江南重镇,三国之时刘表盘踞一方的仰仗,一是强大的水军,二是江夏富饶的粮食。江夏因地形易守难攻,历代被视为江南藏粮之地。
      而江夏李氏这一名门饱经年月,起源几乎能与江夏建郡城同时。
      消息里说得很准确,卖这条消息的人说自己是在江夏李氏中一位公子的别馆里见过岳清嘉,而且好不止一次。
      “消息准确吗?”江晨问。
      “准确,那个人是个大夫,那位李公子有隐疾,很早就搬离府邸居住在外,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请大夫请脉复诊,那个大夫时常出入李家别馆,他的消息准没错。”送消息的人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
      江晨点点头,又问:“那他有没有说见到画中的人时,他在李家别馆做什么?”幸好在扬州时月老庙的穷书生曾给岳清嘉画过一个画像,不然茫茫人海的,江晨也不知该如何寻找好。
      送消息的人凝眉想了想,欲言又止。
      “你听到的是什么就说什么。”
      “是,”送消息的人这才说道,“那个大夫说,他每次给李家公子看病的时候,护法要找的人都在李公子房中。大族的公子们大多会养一些宾客,护法您要找的人不是李公子的宾客,那也一定是李公子的好朋友。”
      江晨心想,岳清嘉博学广识,又刚中探花,受到款待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以为合情合理,却没注意到送消息的人微微低垂的脸上有些奇异的神色。

      既然已经得知了岳清嘉的具体下落,江晨当晚人定十分便悄悄潜入了李家别馆。
      因是别馆,也不是很大,江晨粗粗将客院巡视了一周,却发现客院根本没有人住。迟疑片刻,江晨便去了主院。
      李公子的房前掌灯的婢女才刚刚熄了道路两旁的烛火,房中还有一些微弱的光。
      现在已是暮春,窗户都敞开了一半,有风徐徐灌进去。江晨一闪身从窗口跃了进来,他身形轻快,落地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然而刚落地就听到些奇怪的声音,似喘非喘,像是痛苦又像是欢愉,极致的忍耐,低低的呻吟声在暗夜中传响
      江晨不是不通风月的人,他当然知道这声音代表着什么,正想要离开,那呻吟声音的主人突地大叫了一声,顿时令他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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