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正（女尊）》华山云

54、新的步伐

　　还是那座小小的院子，文若然和史行正快要走到的时候，彼此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事情的发展往往能够出人意料。无论如何，史行正是再也装不下去的了，所以她没有理由再赖在这里。她紧皱着眉头，用脚尖慢慢地在地上划了几个圈，踢开了旁边的小石子，再抬头看看文若然，如是反复几次。良久，她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在这里过得好便好，先……就在这里住着吧。”

　　“我还住在这里，合适吗？”文若然淡淡一笑：“算了，天下之大，难道还容不得我一个男子不成？随便寻找一处地方，买座房子，也养活得了我自己。”原本住在这里只是为了混淆众人视听，让史行正以为自己琵琶别抱，谁知史行正耳目如此厉害，竟然瞒不过去。既然如此，哪里还有住在这里的理由？

　　史行正猛地抬起头来，紧紧盯着文若然那不屑的眼神。她感觉到这话里带着些刺，于是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最终却还是未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只好再叹口气说：“也好，不过最好不要太招摇。从你要重建的尹月楼看来，已经有人从你身上打算盘了，虽然我说那并不是什么大事，难保以后不会有下一步动作。”

　　文若然立刻展现出一副开心的笑容：“好啊，你放心，不要小看了我，如果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人，也活不到现在这个年纪。”

　　“说得好。”一个带笑的声音从巷子略深处传来，引得两人同时侧目望去，原来是蔡豆，此时她面含春风，不紧不慢徐步而来，声音极其沉稳：“如此这般女子，真是世间少有，人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而今看来果然不假。志得意满者，需得戒掉‘仁’字方可成事，没有了仁，自然便可视天下如无物，于是就能狂妄自大，弃他人如敝帚……”

　　蔡豆说话毫不客气，刚开始文若然还不由自主地想要解释一下好为史行正辩白，但到后来，越听越觉贴近事实，于是心便乍寒，呆立着一言不发。

　　“若然……”史行正无意反驳蔡豆的话语，只一直盯着文若然的表情看，发现他的脸色有少许不对，忙过去拉起他的手，却在对上他审问一般的目光时，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得了吧。”蔡豆将嘴一撇，讽刺笑道：“你连带他回家的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史行正，行正？哈，人都言行正小姐人如其名，今日看来，未必如此！若然公子，趁着你还年轻，早早做出选择，以免陷入凄凉绝望之地！”

　　感觉到文若然身心的双重颤抖，史行正牙关一咬，上前一步，直接强硬地把文若然揽进怀里说：“我现在就带你回家！”说完后退两步，两眼恶狠狠地瞪视着蔡豆，仿佛随时都要喷发出火焰一般，一手紧握着，拼命克制自己杀人的冲动。

　　“若然公子，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蔡豆满面春风，淡淡说道，那无所谓的表情最是对史行正的极大挑战。

　　“不许。”史行正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蔡豆，默然良久，突然一笑：“若然，方才我确实欠考虑，现在我要带你回家，跟我回去，好不好？”

　　“若然公子，你可知道，将军府已经传出噩耗，天雨公子已然身亡！”蔡豆猛地大喝一声，声音凄惨悲凉：“天晴公子悲痛欲绝已经昏死过去……”

　　“我知道了。”头脑里也一直波涛汹涌的文若然突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回头看了看此时只表现出一脸不屑的史行正，嘴角扯动一下，对史行正说：“我跟你走。”

　　“若然公子……”蔡豆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自己的心情。

　　“我……相信她。”文若然拉紧了史行正的衣襟，转过头不再看蔡豆，喃喃说道：“她也是有苦衷的，不愿意带我回家也是有原因的，我，我可以等……”

　　随着文若然声音的越来越低直到最后淹没，空气慢慢地停了下来，在三人之间的空场上悬浮着，纹丝不动。良久，蔡豆才艰难地笑了一下，说：“那好，祝你……”声音顿在此处，她突然转身，并不算长的衣袖下摆重重地拍打在她的身后。她甩开步子飞速消失在巷子深处。

　　史行正沉沉驻立着，直至蔡豆彻底消失不见，才不可察觉地深呼吸一口，然后转身准备带着文若然走，却明显感觉到了怀中人的抗拒。她的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太相信你了。”文若然微笑着坚持将自己的身体从史行正怀中挣扎出来。史行正也终于不再勉强，放开双手。得到自由之后的文若然后退两步，和史行正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指指自己的心口说：“你在我的这里，我永远等着你……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会很为难，我等你将一切都处理好了之后，接我回家。”

　　史行正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她愣愣地看着文若然，生平第一次知道不知所措是什么滋味。她伸出手去想要再次将文若然揽进怀里，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她闭上眼睛，稳定一下自己的心神，又迅速将自己在家里的情况整理一遍，最终终于觉得事情还是一步步稳稳当当来才比较好，绝对不是一时激动便能够胡乱做决定的。想到此，她再次睁开眼睛，对上了文若然清爽的眸子，不由眯了一下双眼，说：“对不……”

　　“不用。”文若然一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没有，也不用这样说。”他潇洒地转身并顺手打了个响指：“我等，等到你将一切都处理好了，来接我的那一天。”说完，他在巷子深处的一个拐角转弯，向着方才蔡豆消失地方的反方向去了。

　　“我绝不负你。”史行正低头看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慢慢地，慢慢地，握了起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府里放出了些许关于文若然的谣言，搞得来这里之前的那些日子整天里自己被逼问一些事情。如果她查了出来这件事，一定不会轻饶。还有，一些拖泥带水藕丝不断的纷乱事情，也是时候该快刀斩乱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