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陌**笛

10、九

　　米花医院，307号病房。
　　我轻轻推开房门。秀一躺在床上，额上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他的床前趴着一个熟睡的女孩，长长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庞，使我无法看清她的样子。想必那就是宫野明美了。
　　秀一看到我，并不惊讶，只是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不要吵醒她。
　　我咬住下唇，死死盯着绷带上那一点刺目的血红。“为什么？”
　　“凌，你知道的。”他平静地说，“组织…”
　　我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那…什么时候…”
　　他别过脸，很快地打断道：“不一定。”
　　我张张嘴，似乎还有什么要说，却无法吐出一个字。他冷淡的回答如鱼刺般梗在喉间，轻轻一动，疼痛便会化开一片。
　　“没什么的话，就到此为止吧。这里很危险…”
　　他低低的声音响起，我点点头，缓缓退出病房。
　　留在脑海中的最后印象，是夕阳牵引下，他和宫野明美交织在一起的影子。

　　星期天的下午，我借故来到秀一的公寓找他，想确认他的伤已经痊愈。刚到那条街上，视力极佳的我便看到秀一从公寓出来，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裙摆如水般飘扬在风中。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在双肩，愈发衬托得她秀丽可人。一颦一笑中，都带着一种纯净的美好。她微笑着从秀一手中接过一束玫瑰。那抹鲜艳的红色刺痛了我的眼睛。
　　秀一拿出手机，目光扫过街角，我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下意识缩到阴影中。他转过脸，注视着那个女孩，罕见的笑容里带着几分温柔。她挽着他的手，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抿了抿唇，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抽离了。他的目光像针一样，在我的心上留下一个孔，痛觉随着时间推移，一点点渗透开。
　　宫野明美，我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一抹凉凉的笑意在唇角划开。

　　几日后的一个下午，熟知他习惯的我，在车库截住了他。他为我打开车门，接着自己坐到驾驶座上，雪福来发动了，载着我驶向未知的方向。
　　“那么…你们现在在交往吗？”我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他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接着突兀地说道：“我们之间…还是结束了吧。”
　　我转头直视着他，努力隐藏起声音中的颤抖：“如果是假装交往…我们没必要结束吧？”
　　他微微垂下眼睑，睫毛投下的阴影让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的声音散漫而游离，以一种平淡的声调说道：“要同时爱上两个女人，我可没有这样的器量。”
　　我的手指紧紧握住椅沿，指关节微微泛白，却仍然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个字都在我的心上烙下不轻不重的伤痕。
　　“黑衣组织，是我无论如何也要消灭的。即使…你要为此做出一点点牺牲…”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车里弥漫着压抑的沉默。我盯着手机，不发一言。
　　路过一个红绿灯时，车停下了。我打开车门，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随即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繁华的街道，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发足狂奔着。

　　Oloroso Sherry金黄的颜色洋溢在高脚杯中，就像初夏树梢衔着的一缕阳光，浓郁甜美，却始终无法照亮我心底那抹阴影。
　　我坐在公寓的窗沿，脑海中断续回放着许多记忆。焰火下他抿唇而笑的样子，宫野明美纤弱的背影…到最后，我的神经都变得麻木了，耳边却一直回响着他冷淡的声音。
　　“我们之间，还是结束了吧。”
　　“要同时爱上两个女人，我可没有这样的器量。”
　　“黑衣组织，是我无论如何也要消灭的，即使你要为此做出一点牺牲。”
　　对你而言，我做出的，只是…一点牺牲而已吗？
　　最后一杯酒，我望着在灯光下跃动的液面，忽然安静地笑了起来。
　　“这就是你给我的承诺…秀一君。”
　　我扬头欲饮，身子却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疲惫得再也无法爬起来。那一杯酒泼在脸上，像是突然点着了一盆大火，火辣辣地烧灼着我的眼睛。
　　一滴莫名的液体，从眼角黯然滑落。

　　啪，像是心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