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杀：替身》陈霏吟

20、第二十章 初恋

　　我跟小芯渐渐地熟络起来了。我喜欢她张扬的笑容，时而娴静，又时而活泼。我的第一次初吻是在电梯里发生的。我记的那天是情人节，可是我口袋里的钱只够我买一枝玫瑰花。我站在花店的门口，眼睛在放花的塑料桶里逡巡了很久很久，我要买一枝开得最灿烂最怒放的花送给小芯。她易动易静，而我在那个时期就是完完全全的木讷缄默了。我暗恋了她半年，才敢趁此机会向她表白。花店老板娘见我这副穷酸模样，已经盯了很久，早就有些不爽了。我这才挑中了那枝最大的玫瑰花，丢下钱，一溜烟地跑了。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枝花跑到家里。我大姐平时最爱做手工，一攒下几块钱就买了许多不织布等材料回来，我从床底下拖出那只大姐平时最为宝贵，谁也不允许碰一下的工具箱，挑了一张最精美最漂亮的礼品纸出来。我仔仔细细地将那枝玫瑰花包装起来。再将它小心地揣进怀里，跑去楼下的电话厅打了一通电话给小芯。
　　小芯很快就答应我出来了。我没有钱请她吃饭，只得请她到免费的公园门口等我。我从衣柜里找出平时只有在逢年过节时才穿的西装，也是我仅有的一件。西装穿在我的身上，已经明显感到不太合身了。妈在替我做的时候一味地求大，心想我可以多穿几年，想不到才过了一年，肩膀处就明显地窄了。但是还是可以勉强上身。我立在镜子前，那是一块粘在墙壁上的镜子，镜面上还残留着姐姐妹妹的粉饼面霜印子。我胡乱地揩了一揩，站得远远的才可以勉为其难地照到我的上半身。如今我们几个孩子都大了，房子的问题始终是爸妈的一块心病。在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之前，我跟姐妹的房间，只不过中间隔了一块布帘而已。我终于照够了，又对着镜子略微抬起下颏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拿起梳子梳了一通。才照满意了，喜孜孜地走出去。
　　在路上坐巴士又耽搁了一会儿。当我满头是汗地来到公园门口的时候，发现小芯已经不见了。在十几年前那时的手机还是一个奢侈品，并不是人人都用的起的。我见这昏暗的周遭，急得刚才才抹净的薄汗又涔了出来。
　　突然我眼角的余光瞄到我身后的一个人影，回头一看，见到小芯背着手笑吟吟地望着我。她的脸在灿烂的星空里变得更加地夺目与婉丽。
　　我把揣在怀里的玫瑰花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可是那叶子已经蔫了，花瓣也变得支离破碎的。我一时傻了眼。
　　“好漂亮的花啊。”她喜上眼梢，笑意就更浓了，丝毫没有介意那玫瑰花凋零的样子。还将小巧的鼻尖凑近花朵闻了一闻，“是送给我的吗？”
　　我的口齿也变得磕磕绊绊起来，抓挠着我的耳朵：“是……是……我没有想到它会……就能成这个样子了。”
　　“这朵玫瑰花的造型真是别出心裁啊。我好喜欢。”说毕，她踮起脚尖在我的右脸颊上啄了一下。
　　我完全地愣怔住了，身子像是被钉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我见到她的脸微微地浮起一层红。
　　“走吧。”她似乎也羞涩起来，掉转身子走在我的面前。
　　我这才摸了摸自己脸上刚才她亲吻过的地方，温热微濡。似乎还带着一阵香气。那是她头上残余的洗发水味道。
　　我朝她的身影深深地吸了吸一口气，将手按在胸腔上听到那卜卜乱跳的心跳声。
　　我们两人在深夜的公园里溜了几个圈，我的手心里，鼻梁上都冒着汗，我很想去牵她的手，那是我第一次试图想牵女孩子的手，可是我的手好不容易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伸了出去，却还接触到她衣服的下摆，又攸地缩了回来。她时不时地侧脸微笑地睃了睃我。
　　直到逛到十二点，她打了个哈欠，对我说，该回去了吧。我心中万分不舍，却又无奈地送她回家去。她的家是在一栋公寓楼里，比起我家那套廉租房高级太多了。她们家是在二十五楼，在最高处。楼下的保安用疑惑的目光扫视了我一眼，半秃的前额被白炽灯照得油光发亮。我跟她一前一后地步入了电梯里。
　　电梯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看到她麻利地摁了几个键。这狭仄的空间里连彼此的声息都听得一清二楚。她在我前面站着，她着白衬衫的上半身轻微地颤抖着，我见到她的后颈项连耳朵都泛红了。我慢慢地将手伸过去，听到自己颤促的呼吸声。最后我的手落在她秀削的肩膀上，我不记的她是不是回过头来看我。因为下一秒钟，我们的嘴就好似连体婴儿一般紧紧地粘在一起。我拙劣而又生涩的吻技，我不知道亲吻一个人要怎么样地去亲。我又觉得自己的手脚似乎显得很多余，我不知道要把我的手放在哪里。我的脑子里搜索着我往日看过影片中接吻的片段，末了我才决定紧紧地搂着她。她的身子微温着，我能感受到她背上一棱一棱的骨骼关节。我们似乎吻了许久，是这叮一声电梯的开门声才使我缓过神来。我见到她的身体动了一下，我疾快地又摁了几下电梯，门又轰轰地关上了。这一次的接吻要比刚才那次要娴熟多了。她的口腔里也带着茉莉花的香气，她毛毵毵的毛发摩蹭着我的手臂，胸脯甚至是偶有几根钻入到我的脖子里，痒唆唆的，给了我奇异的感触。那电梯上上下下不知道来往了多少次，她终于喘着气推开了我，掠了一掠被我拂乱的头发，柔声细气地说道：“我得走了。”
　　“那让我再抱一抱你。”我微笑着张开双手，一霎不霎地看着她。
　　我至今还记的她温软的小身体像柔软的小兽扑进了我的怀里。那在电梯口的吻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我走上大桥，看着车来人往，我看着桥下面的一条被染退得发黄的江水。从我的后面有一辆自行车赶上了我，那辆自行车坐了两个情侣，那个女人长发飘飘，从背影看煞是动人。那男人却粗壮结实。女人试图去搂住那男人的腰，那男人却冷不防地拨开她的手。女人垂下了头，没有再去作努力。当男人骑了一段路之后，那女人跳下车。但是女孩子却没有沿着桥下面的楼梯下去，她追着那辆自行车跑了几步，将手放在那男人的腿上。我看清那个男人的面孔了，黧黑粗糙很不起眼的样子，甚至还给人一种不干净的印象。那男人似乎愠怒地对她说了句什么，那女人却落寞地不再去追了，而是选择走下了楼梯。我似乎看到她的脸犹带着点泪渍，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我才愕然地发现这个女人是小芯。
　　我疾步地跑过去，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她起先并未意识到我在叫她，当我从那蜿蜒的螺旋型的楼梯口下去的时候，她才又昂起脸看了看我，当她认出我的那一瞬间，我看到她那张萧索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
　　我一面唤着她的名字，她却一面趱步地走着。
　　“小芯。”我用力地拽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不得不停下了脚步，眼睛却不朝我看。
　　“你不认识我了吗？”
　　她又抬起眼疾快地揾了一下脸，冷冷地说：“你找错人了吧。”
　　“小芯，我是钟泽洋啊。”我不相信她会忘了我。
　　她两颊顿时绯红起来，两眼闪烁地说：“喔，原来还是你啊。”
　　我知道她肯定认得我，只是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呢。这十几年没有见面，从她从前那张青春娇嫩的脸已经略显老态了，只有她的身材还是维持着一如既往的窈窕。可是现在从她的肤质上来看，白是白，只是白得干瘪。
　　“好久没有见。”我看到她从前庄严柔静的双眸里，隐约可见抹之不去的忧伤。
　　“对，对啊。”她似乎有点急于想走的意思。
　　“你过的好不好？”
　　“还可以吧。”她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找个地方坐坐聊一下好吗？”
　　“不，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她不顾我的挽留执意地跑了。
　　我没有再去追赶她，我们之间不仅隔了许多个岁月，也隔着许多我们自己也看不到的东西。时间能改变一切。自从我跟她分手了之后，过了好几年我去了大陆发展，而她也渐渐地在娱乐圈销声匿迹了。我依稀地听人说她似乎退出娱乐圈不久就嫁给一个大陆商人去了，后来又离了婚。我不知道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但是我知道她过的不太好。以前的她不是现在我所见到的这个样子。